“下雪了!”

今年的雪來得有點晚,冬天起床困難,連穗歲睜開眼睛時,楚知弋已經起來去忙活了,她在**賴了會兒,朝著外麵喊了一聲,小桃跟裴淑進來服侍她起床更衣。

“小姐,今日郭相帶著郭寧芸去壽昌侯府,給吉月小姐賠罪了。”

讓郭寧芸低頭?

真不容易!

“聽說郭寧芸不太情願,被郭相當街訓斥了一頓,她現在的名聲已經壞透了,郭相想給她說一門親事,但是京城裏沒有人家敢娶她!”

也是活該!

“奴婢聽說十一皇子特意選在今天去壽昌侯府下聘,把欽天監原本定的日子提前了幾天,郭寧芸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連穗歲洗漱完坐到桌前。

“小桃,你的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小桃嘿笑一聲。

“小姐,奴婢不就這些優點了嘛……”

“因為十一皇子行事倉促,跟壽昌侯府有來往的各家還沒來得及送賀禮呢,小姐,咱們要不要去送賀禮?”

連穗歲端起一碗粥。

“送,當然要送,還要大張旗鼓地送,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十一皇子的這番心意?”

郭相想息事寧人,想把郭寧芸當街毆打準皇子妃的事情壓下去,她偏要把這件事情鬧出來,讓大家都知道郭寧芸有多跋扈。

幸好賀禮早就準備好了。

“備車,現在立刻出發。”

“可您受傷了……”

連穗歲胳膊上的傷口還纏著繃帶。

“無妨,傷口都結痂了,咱們看熱鬧去!”

十一皇子的舉動讓壽昌侯府很被動,臨時去各家通知,大家來得比較匆忙。

“娘,舅母,大表哥,你們都來了?”

她跟秦家人前後腳趕到,這是秦氏自打跟連方嶼和離後第一次出來赴宴。

看見秦弘業,連穗歲想到了給陳燕心說媒的事情。

“大表哥,你現在有心儀的姑娘嗎?”

“歲歲表姐!”

說曹操曹操到,陳燕心跟著家人也來赴宴。

連穗歲眼神示意,秦大夫人瞬間就懂了。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呢!”

但她不會強硬地幹涉兒子的婚事,反正已經耽誤了,這次也不用著急了,慢慢挑選,關鍵是得讓兒子掌眼,滿意了才行。

循著聲音互相見禮。

秦弘業沒看陳燕心,而是欲言又止地看著連穗歲。

“歲歲你跟我來一下。”

他知道今天的宴會少不了這個環節,在家裏的時候他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今天一定好好相看。

但他的心事不好意思跟他娘說。

親妹妹秦詩瓊也不在京城,他想問問連穗歲。

“我……”

他這個表現……

“表哥你有心上人了?”

秦弘業什麽都沒說呢,連穗歲就猜到了。

“你真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小姐?趕緊讓舅母下手幫你定下啊!”

秦弘業有點難以啟齒。

連穗歲瞪大眼睛。

“這件事情有點複雜,我該怎麽說呢?”

“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一個大男人還磨磨唧唧的!”

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急死個人。

“上次我跟王家退親,把王柔送回王家,後來我在城外,見到了一個跟王柔長相一模一樣的姑娘,她跟王柔不一樣,她從小就自己幹活養活自己,我們在山裏偶遇,她采藥賣錢,卻掉在獵戶的陷阱裏,是我救了她。”

“問起來才知道她也是王家女,應該就是王柔那個送到鄉下的雙生妹妹。”

“她一開始不肯說她的身份,隻說她是附近的村民,直到我說我見過王柔,認識她爹娘,她才跟我說了實話,我感覺,她跟別的女子不一樣。”

“但她畢竟是王家女,我怕家裏不同意。”

所以秦弘業一直沒跟家裏說,在空閑的時候經常出城去看望那個姑娘。

連穗歲懂了,王家父母糊塗又渾蛋,教養出王柔那樣的女兒,那姑娘還在城外,就說明了王柔即使懷上野種,王家父母也不舍得她吃苦,不舍得把她送到鄉下。

而對另一個女兒卻能做到不管不問。

這個朝代,即使父母不稱職,子女也不可能跟父母斷絕關係,娶了那個女子,就意味著秦家還要跟王家做姻親,就王家那些事情,遲早得拖累秦家。

“表妹你點子多,有沒有辦法……”

連穗歲搖頭。

“我也不知道。”

這會兒客人多了起來。

“歲歲,你們說什麽了?”

秦大夫人好奇地詢問連穗歲,連穗歲瞥了陳燕心一眼,陳燕心衝她眨眨眼睛,她感受到秦弘業對她沒意思,眼神示意連穗歲不用為難。

那這件事情就不再提了。

連穗歲調侃道:“表哥問我第一次給女子送禮物送什麽好!”

“臭小子,有了心上人也不跟娘說一聲,娘還滿世界給你相看姑娘,你這不是讓你娘得罪人嗎!”

宴會上人多,大夫人沒有追問他是哪家姑娘,等回去再問,免得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眾人被迎進去,男賓留在前麵,女賓被請到後麵,郭相上門道歉,自然被侯府留下來喝喜酒,郭寧芸一個人在後宅,他不放心,坐下來喝了兩盞茶,便讓下人去尋郭寧芸,準備回府。

哪料到郭寧芸不走。

丟人還嫌不夠嗎?

郭相的好涵養差點兒沒繃住,看著侯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隻覺得刺眼。

他尚且覺得難受,郭寧芸喜歡楚景安,她能受得了這個刺激嗎?

後宅裏,兩個丫鬟攙扶著宋吉月出了房門,今天這樣的日子,所有人都來恭賀她,讓客人去房間裏不太合適,正好她也想出來透透氣。

家裏的嫡女今日下聘,被送到鄉下的宋曉嵐也被接了回來。

原定下聘的日子在三日後,家裏今天早上派人去接她,沒想到回來時家中已經是賓客滿朋高堂滿座,宋吉月穿著一身顏色鮮亮的雲錦長裙,頭上戴著絹花,戴著步搖,一張臉唇紅齒白,好看得像是天上的仙女。

而她雖然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但是身上頭發上全是雞屎的味道,她身上的裙子洗得發白,臃腫厚重的棉襖襯得她的臉色更加暗淡。

她手上全是凍瘡,腫得連拳頭都握不住。

“哪兒來的乞丐!今天是我們侯府小姐下聘的大喜日子,大鍋飯在前門,你怎麽跑到後麵來了?”

她站在院子裏不敢進去,被路過的丫鬟訓斥一頓。

擦掉眼角溢出來的淚。

“我今天才回府,麻煩你幫我去問問母親,我還在以前的院子住嗎?”

丫鬟看清她的長相,慌忙道歉。

“原來是三小姐,對不住,您穿得舊,奴婢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乞丐跑到後院了呢,奴婢不是有意的!”

她雖然在道歉,眼睛裏的幸災樂禍被宋曉嵐看在眼裏。

她宋曉嵐好歹是侯府的小姐,豈是一個丫鬟能擠兌的?

但她不敢反駁。

“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