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禦書房內。

“龔城出宮後去了陳家,昀王跟成王都去了。”

宸帝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身旁伺候的內侍也不敢接話,斟酌半晌。

“皇上,兩位王爺或許也沒別的心思,就是擰巴著彼此不服輸。”

宸帝笑了一聲。

“擰巴什麽?在朝中的勢力此消彼長,不允許自己比不過別人?還是,他們惦記著朕的皇位?”

“奴才不敢!”

禦書房裏的內侍跪了一片,宸帝麵上不見生氣,但帝王之心,誰能猜透呢?

內侍們大氣也不敢出。

小內侍輕輕推開房門從外麵進來。

“皇上,九王爺求見。”

宸帝抬眸看了眼門口的位置,他現在對楚知弋的感覺很複雜,兩人曾經是對手,他甚至比不上他,但是如今他穩坐皇位,他成了一個廢人。

宸帝不想讓他好過,但也沒想過讓他死,至於楚知弋是怎麽想的,他就不清楚了。

他沒想過楚知弋會舍身救他,當時他身上的傷他看了,任誰說楚知弋是故意博取他同情,他都不信!

“讓他進來。”

宸帝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這個弟弟。

“臣弟見過皇上。”

他身上有傷,動作很慢,尚未來得及跪下,宸帝開口說道:“你身上有傷,免了吧,來人,賜座!”

“禮不可廢。”

楚知弋堅持跪下行禮,而後才爬起來,內侍已經將椅子搬來放在楚知弋身後了,他緩慢坐下,抬頭看向宸帝。

“不在府上好好養傷,亂跑什麽?”

宸帝關心的語氣生硬,楚知弋愣了下,笑道:“皇兄,臣弟日日臥床,覺得身上很僵,今日央求著歲歲帶臣弟出去透氣。正好是永定伯府的宴會,臣弟去湊了個熱鬧,見到了龔大人。”

提到龔城,宸帝的眸光犀利,盯著他繼續往下說。

“聽龔大人說了很多地方上的政務,事無巨細,龔大人事事都親力親為,才能將隨州治理的那麽好。”

“臣弟回想了自己的前半生,似乎除了打了幾場勝仗之外,別無建樹,如今身體羸弱,再也騎不動馬拿不動刀了,但臣弟不想做一輩子廢人,臣弟想再為朝廷盡一些綿薄之力,不知道皇兄能不能應允。”

宸帝關注點都在成王跟昀王身上,原本都把他漏了,他自己提起來,反倒不像是心裏有鬼的樣子。

“九弟是為了救朕才傷了身子,朕怎好再讓你為了朝堂政務煩擾呢。”

“皇兄,臣弟不想做廢人,於心難安,皇兄放心,臣弟絕對沒有其他心思,臣弟想去戶部做些微末的事情,也能幫皇兄分擔一些壓力。”

宸帝掌握了龔城入京後的所有動向,確定他今天沒跟龔城說過一句話,更加相信龔城不會隨便把自己的任職情況說出去,所以,他想去戶部,隻是巧合嗎?

宸帝思索著,沉聲問道:“你跟朕說句實話,你對皇位真的沒有不甘心嗎?”

禦書房裏的內侍大氣都不敢喘。

隻有楚知弋清冷且真誠的話語。

“皇兄,臣弟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臣弟隻是不想做一個廢人,想找點事情打發時間而已,也僅此而已了。”

他沒有不承認自己的不甘心,已經讓宸帝信了大半,等他把自己的困境說出來,宸帝就完全相信了。

“天下不管在誰手裏,終歸還是楚家的天下,我是楚家的子孫,理應為朝廷考慮。”

宸帝思慮片刻,答應道:“戶部事務繁忙,朕怕你身體吃不消,就不給你掛實職了,等出了正月,你去協助龔城管理戶部吧。”

楚知弋驚訝道:“龔大人也在戶部?”

龔城此人心智堅定,連他的兩個兒子都拉攏不過去,他不擔心楚知弋。

正如他所說,他現在除了認命,沒有別的選擇。

宸帝答應完就後悔了,但是君無戲言,那就先這麽著吧,戶部缺口不小,也確實該重視起來了。

“臣弟定會盡心協助龔大人管理好戶部,請皇兄放心。”

楚知弋起身拱手道:“皇兄,臣弟告退了。”

從禦書房出來,楚知弋裹上披風,這座皇城,將人困住沒有自由,權利,又讓人趨之若鶩。

正月裏的宴會從來沒有斷過,九王府從兩年前的門可羅雀,到如今邀約不斷,人們似乎忘記了連穗歲從前的名聲,她去赴宴,必定是座上賓,眾星捧月,被人圍在中間。

“十一皇子,以前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

郭寧芸終於找到機會,在花園裏攔住楚景安,“你別不理我,我可以去跟宋吉月道歉,我也不讓爹爹逼你,咱們還跟以前一樣好不好?”

她被關在家裏整整一個月,好不容易在宴會上逮到他,想跟他好好說清楚。

“表哥,哪兒來的瘋子?”

夏暖暖指著郭寧芸的臉說道,“她的眼神好怕人,表哥,她瞪我!”

楚景安走到哪裏,郭寧芸跟夏暖暖就跟到哪裏。

“郭相怎麽養出來你這樣的女兒?人家昀王妃多嫻靜溫雅,你怎麽沒有一點教養?總是纏著表哥做什麽?你們京城女子不都是要名聲嗎?你不要臉,我表哥還要臉呢!”

夏暖暖看不慣郭寧芸,出言嘲諷。

郭寧芸也是大小姐脾氣,哪兒能忍得下這口氣!

“你不也纏著十一皇子嗎?我不要臉,你要?”

“我不一樣,我們川蜀沒這些講究,我從小就跟哥哥們出去玩,我爹將我像男子一樣養大,你口中的十一皇子是我親表哥,我們親近些也沒什麽。”

“哪兒像你,一個姑娘家,纏著外男,呸,不要臉!”

夏暖暖一張嘴不饒人,郭寧芸被氣的想動手,見楚景安不耐煩的表情,生生忍了這口氣。

宴會上人很多,他們三個又沒有避諱著旁人,沒一會兒宴會上就傳開了。

“表妹,你就不生氣?”

連穗歲看著三人拉拉扯扯的動作,問宋吉月。

宋吉月穩坐在宴席上,動手給連穗歲調了一杯茶。

“我去給他們添談資嗎?”

她語帶無奈。

“不如當做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

連穗歲笑了笑,也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樂得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楚景安這會兒被她們兩個纏得渾身難受急於脫身,見宋吉月一派雲淡風輕的跟連穗歲喝茶,氣不打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