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犧牲的百姓，大多是留在城內的暗線的家眷，他們為了大義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來加快戰爭結束的進程。
他們明明已經趁亂逃出麗都了，卻又在關鍵的時刻選擇回到麗都，他們甚至沒有名字。
但他們都是英雄！
在場很多人沉默了。
羅紋看向沈成雋，擦了把眼角的淚意。
“對，她們都是英雄……”
這一場仗的勝利，有太多無名的英雄了人心所向，才能勝利！
羅紋撞了撞沈成雋。
“老弟，你打算什麽時候成家？人活一輩子不容易，早點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免得給人家留遺憾！”
秦詩瓊一直跟在沈成雋身後，不管他做什麽她都支持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為了他，愣是跑遍了大半個楚國，跟著他吃苦受罪，什麽都學會了。
秦詩瓊從來不逼他，他不願意成家，她就默默地陪著他。
沈成雋笑道：“娶，等這次回京，我就去秦家提親！”
這一次，他立了功，回京之後討到一官半職，好去秦家提親。
雖然從前他的規劃是參加科舉，做文官，卻沒料到如今，隻能入武行做武將了！
隻要不給她丟人就行！
沈成雋幻想著跟秦詩瓊的未來。
“這次你跟著王爺一起回京，我把我的功勞都給你，應該能封個四品的明威將軍吧！”
把功勞給沈成雋，是羅紋早就做好的決定，他的妻女都死了，他自己一個人，什麽官職都不重要，沈成雋是個人才，年輕能幹，能幫到王爺。
“我怎麽能要你的功勞呢！”
沈成雋拒絕，“那是用你家人的血換來的功勞，我不要！”
“正因為是用她們的命換來的功勞，我才不要，我睡不踏實！你就當成全我吧！”
說著話，羅紋一個大男人又想哭，就算封侯拜相又能怎麽樣，晚上躺在金山銀山上，他怕妻女埋怨他。
再晚一會兒，他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羅紋起身出了營帳。
他的背影落寞，沈成雋心頭梗得難受。
這份富貴給他，他也不踏實啊！
晚上的家宴的確簡單，王鑫的夫人親自下廚炒了一桌子菜，大家不講虛禮，坐下酒過三巡，王鑫舉杯敬楚知弋。
“九王爺，您就要回京了，下官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他謹慎了一輩子，為了不牽扯進亂七八糟的爭鬥之中，他選擇明哲保身，窩在辰州府這一方天地裏。
誰知道遇上這種事情！
“如果沒有九王爺跟九王妃，我這辰州府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百姓們可能會過上易子而食的日子……朝廷，朝廷太讓下官失望了，我們是大楚的臣民，朝廷怎麽能不管我們呢……”
“禍從口出，你少說點！”
王鑫有點醉了，王夫人勸了幾句沒勸動。
“王爺您不知道，為了籌集糧草，最難的時候，我跟王妃一家一家上門去勸說，去遊說富戶們拿錢拿糧，欠下了一堆人情……”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等到戰事平息，我一定要跟王爺您表明我的立場。”
“您要是有意去奪那個位置，我王鑫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王夫人捂住他的嘴，歉疚道：“王爺，王妃，對不住，我家老爺他喝醉了，胡說八道……”
她害怕得渾身發抖，這話要是讓細作聽了去，告到宸帝那裏，他們一家老小都得掉腦袋！
就算要投效九王爺，也該在私下裏說，哪兒有喝醉了到處亂說的！
王鑫還沒說夠，眼看著王夫人控製不住他了。
楚知弋開口道：“王大人的心意本王收到了，真到了那一天，我把你調到京城去，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王鑫立刻彈起來，對著楚知弋拱手行禮。
把王夫人都氣笑了。
又安撫了他幾句，夫妻倆攜手離開，回程的路上，兩人相互依偎著，楚知弋握緊她的手。
“辛苦你了。”
連王鑫那個大男人都哭了，連穗歲從來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句。
“還好。”
連穗歲故作輕鬆道，“其實我沒有百姓們口中那麽大公無私，一開始，我隻是想幫你拉攏民心，後來遇上事情，推著我不得不這麽做，當時沒想過會有這麽好的效果。”
現在隻要她振臂一呼，說要造反，隻怕也會有百姓願意追隨。
她跟楚知弋做的這一切，讓他們回京後，能挺直腰板，有底氣去謀一謀皇位了！
“他們說得對，娶了你是我的福氣！”
楚知弋把連穗歲擁進懷裏，親吻著她的額頭。
“當著你的麵，誰敢這麽說！”
他肯定誇大了！
連穗歲臉紅。
“有件事，還沒跟你說。”
楚知弋原本有猶豫，這麽久沒說，她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當初偷襲你的細作，是唐瓊安的人。”
那個害得夏元英喪命的細作，是唐瓊安的人，他原本要殺的也是連穗歲。
“這件事，以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連穗歲早就猜到了。
“嗯，我信你。”
夫妻兩人回到住處，躺下睡了兩個時辰就起床了，趁著天還沒有亮，他們要開始趕路。
王鑫早就派人拿了令牌開城門放他們通過，本以為悄無聲息，不會有一個人知道，卻沒想到城門打開之後，所有百姓都匯聚在城門口，黑暗中，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生怕打攪到他們。
連穗歲覺得車廂裏有點悶，掀開簾子，才看見百姓們早就守候在門口等著他們經過，他們一夜未睡，目光中滿是不舍。
打頭的沈成雋下令停止前行，吩咐隨行的親衛點亮火把。
連穗歲跟楚知弋從馬車裏出來，看到百姓們夾道相送，再次被震撼了一次。
大家沒說話，紛紛跪下給兩人磕了個頭。
馬車再次行走起來，所行之處，皆有百姓跪下磕頭。
相送的隊伍一直送他們出了辰州府的地界。
在他們回京之前，這個消息已經傳得滿京城皆知了。
宸帝將消息扣在桌案上，麵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楚知弋得到了民心，那他呢？他是天子，楚知弋的功勞，難道還能比天子更大嗎？
“別忘了，沒有朕，他怎麽可能有機會打勝仗？”
宸帝心情煩躁，將桌子上的東西掃落在地。
“九王爺走到哪裏了？讓他快些進京，他是要抗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