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情?”

還沒成親,就派人來接連穗歲過府,且現在的天色已晚,成王此舉不合規矩。

秦氏吩咐道:“把人帶來說清楚。”

下人小跑著回去,沒多大會兒,成王府的管家急匆匆趕來。

“小人見過連大人,連夫人。”

“是小人沒說清楚,府上發生了一些事情,王爺吩咐奴才來請三小姐到府上看診。”

看他們的態度,管家不急忙補充道,“王爺不會為難三小姐,請連大人和夫人放心。”

王府的管家雖然是奴才,卻不是旁人輕易能得罪起的,連方嶼不敢托大,看向秦氏。

秦氏眸光微冷,開口說道:“府上若有人生病,宮裏有太醫也有女醫官,為什麽要來請我女兒?”

連穗歲再不濟也是大家閨秀,她還不忍心讓別人把自己的女兒當醫女使喚。

管家解釋道:“後宅裏的事情,不方便宣揚出去,王爺的意思是,三小姐既然要嫁進王府,府上的事情便不用避諱,事關王府的名聲,也隻有三小姐能信得過。”

都這麽說了,他們若還不放人,便是不認同成王的這番話,連穗歲以後嫁過去,丈夫又豈能跟她一條心?

秦氏看向連穗歲。

連穗歲不覺得給別人看診丟臉,隻要診金給到位就行。

而且,人命關天,既然找到她,她就走一趟。

“娘你放心,王爺既然說不會為難我,就一定不會為難,我去去就回來。”

秦氏不放心地叮囑道:“方嬤嬤,你隨小姐一起去。”

方嬤嬤的本事連穗歲早就見識過,她娘身邊的老人,那可是教科書級別的存在!

有方嬤嬤跟著,她一定不會吃虧。

“小桃,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這場尷尬的晚宴吃得也沒意思,連穗歲恨不得早點離席。

“三小姐請。”

王府的管家恭敬地讓開位置,讓她走在前麵。

連穗歲上了王府的馬車,問道:“府上誰不舒服?”

“三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故弄玄虛。

連穗歲向後靠在車廂上,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馬車裏沒點燈,又晃晃悠悠,她很快就睡過去了,等到了成王府門前,她被小桃喊醒,打了個哈欠從馬車裏鑽出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成王府。

門麵確實裝點得不錯,氣派豪華,跟九王府門前完全不一樣。

往裏走,長廊曲折迂回,大概走了一刻鍾才走到地方,成王跟翁靈兒在院子裏站著,丫鬟們端著熱水進門,端著血水出門,大氣都不敢喘,氣氛緊張到連穗歲也忍不住憋了一口氣。

“這是……”

成王黑著一張臉,沒計較連穗歲的禮數,揮手道:“夏姨娘小產了,你進去給她看看。”

夏婧兒小產了?

連穗歲恍然,中午那會兒不是還好好的,這才多長時間?

看丫鬟們端出來的血水越來越多,連穗歲急忙進門,夏婧兒麵色痛苦,兩隻手抓住床單,見她進來,哀求道:“表姐,以前算計你是我不對,我認錯,你怎麽怪我罰我都認了,你一定得幫我保住孩子!”

“我求你了!”

她額上的頭發被冷汗浸濕,連穗歲往她身下看了一眼。

“放鬆,我先給你把把脈。”

“出這麽多血,不一定能保住。”

連穗歲把手指放在她脈搏上,被她一把抓住。

“表姐,你別記恨我,孩子是無辜的,一定幫我保住,我求你了!”

為母則剛,此時的夏婧兒並不讓人討厭,連穗歲抽開手。

“我先把脈,你再流血,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夏婧兒這才鬆開手,連穗歲手指按在她脈搏上,歎了口氣。

“孩子保不住了,我幫你紮幾針清理一下,否則你也會有危險。”

她入王府也才兩個多月,孩子是在入王府之前懷上的,連穗歲還不知道成王的態度,估計若知道懷上的時間,成王也不願意要這個孩子吧。

夏婧兒崩潰道:“表姐求你,我需要這個孩子……”

連穗歲搖頭勸道:“你已經小產了,再耽擱下去,一旦大出血,就算救回來你以後也不可能再有孕了,先保住你自己,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前三個月最艱難的時候她都撐過來了,怎麽會滑胎?夏婧兒恨,恨連穗歲為什麽不幫她戳穿翁靈兒的真麵目,恨成王,為什麽明明已經抓住那對奸夫**婦,為什麽要說她汙蔑,懲罰她,打她板子!

連穗歲銀針紮在她肚子上,那種下墜的感覺更清楚,夏婧兒疼得大喊一聲。

翁靈兒觀察著成王的神色,看向房間之中,勾唇輕笑了一聲。

真有意思,一個妾室也敢挑釁她的威嚴!不自量力,真以為肚子裏的崽子能瞞天過海?

夏婧兒痛得暈過去了,連穗歲指揮著丫鬟把流下來的胎兒處理了,覺得惋惜。

這個孩子長得很好,還是個男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夏婧兒後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她洗了洗手,走出房間。

成王開口問道:“人沒事吧?”

連穗歲嗯了一聲。

“好好調養,日後還能懷上。”

出於醫者的職業道德,連穗歲把胎兒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說到孩子有將近四個月大小的時候,成王跟翁靈兒的表情都很精彩。

“三小姐不會往外說吧?”

成王後悔請連穗歲來了,平白被她抓住了小辮子,其他醫女或者太醫,他還能用些手段。

夏婧兒腹中的胎兒告訴旁人,夏婧兒在入成王府前就跟他廝混在一起,旁人會怎麽看他?還有,連穗歲……會不會多想?

連穗歲冷笑一聲。

“放心吧,我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沒工夫議論別人家的閑事兒。”

成王微鬆了一口氣。

翁靈兒嘲諷道:“王爺,原來在外麵偷人的是夏姨娘啊?她還冤枉妾身,您要替妾身做主啊……”

成王瞬間就明白過來翁靈兒的意思,麵上做出羞惱狀。

“該死,若早知道她不潔身自好,本王又怎麽會將她納進府中?此等紅杏出牆婦德敗壞的女人,該怎麽處置,王妃自己拿主意就好。”

夫妻倆過河拆橋這一招用得真順手,連穗歲服氣。

“怪不得夏姨娘經常出府,妾身還當她回連府了呢,原來是在外麵偷人。”

翁靈兒看向連穗歲,話中竟是把連府也捎帶上了。

連穗歲嗤了一聲。

“確實,婚前就不知道跟什麽野男人勾搭上了,還敢帶著跟野男人的孽種嫁進王府,企圖用不知道哪兒來的野孩子冒充皇嗣,王爺,您真大度,還請大夫來給夏姨娘醫治……”

成王跟吃了蒼蠅一樣憋得難受,卻又沒辦法反駁。

連穗歲輕笑一聲,她們夫妻倆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論冷血程度,兩人不相上下。

不管夏婧兒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成王自己的孩子沒了,他卻可以風輕雲淡地把錯處推得幹幹淨淨,甚至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不惜毀掉別人。

“小月子需得好好將養,要不然會落下毛病,我開一個方子,回頭你們去抓兩副藥,給夏姨娘煎服。”

連穗歲鋪開紙張,寫了個方子交給下人,而後看向成王。

就在成王以為她要借機提條件時,連穗歲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