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朝廷有律法,女子不管因為什麽原因被休,夫家都能扣下嫁妝!我看這個案子,懸,就算告到禦前,皇上也得照章辦事,總不能因為一個案子修改律法吧!”
人群中有讀過書的給大家科普。
“咱們朝廷的律法,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一個女人帶著兒子千裏迢迢趕到京城來告禦狀,拋頭露麵,本就是罪過,她還狀告夫家,更是罪加一等!”
此人的話引起了公憤。
“你家裏就沒有女人,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女人被欺負了就隻能忍氣吞聲?如果沒有咱們皇後娘娘拋頭露麵籌集糧草,天下早就亂了!你覺得皇後娘娘過夜不該拋頭露麵?”
“人家孩子才四五歲大,母子一起被掃地出門,你讓她躲在家裏,指望一個稚童養家糊口不成?”
“你這人說話太欠打!虧你還是讀書人呢,你這種人就不能做官!”
百姓們夠不著孫明薇的夫家,心中的憤怒無從發泄,揪著說話的人一頓狂揍。
“肅靜!”
眼看著局勢無法控製,負責守衛的將領喊了一聲,被打的人悄悄溜出去,上了二樓的雅間。
“杜大人龔大人都在呢!”
“孟大人辛苦。”
孟雙臉上掛了彩,臉上稍微做出表情,就牽扯著傷口疼。
杜翰音親自給他倒水,遞到他嘴邊。
“咱們都是為朝廷效力,就不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這件事情皇後娘娘打算怎麽做?”
杜翰音搖頭。
“民憤還不夠,估計得再找幾個案子。”
馬車堵在街上不動了,但是湧向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怕出意外。
“這個案子朕隨後會親自審理,先把孫娘子帶下去,繼續花燈遊街。”
楚知弋吩咐了一聲,孫明薇眸光暗淡下去,她退開讓到一旁,看著馬車從麵前經過。
隻有這樣嗎?
熱鬧抵不住心寒,孫明薇覺得有點冷。
肩膀上被人披了一件披風,她回眸看見是杜翰音。
“杜大人,隻有這樣嗎?”
千裏迢迢來到京城,隻有這樣的結果嗎?
“別著急,你的案子隻是個引子,娘娘想修改律法,還需要更多的案子。”
修改律法?
孫明薇的眼睛又重新亮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願意等,等多長時間都沒有關係!
“小寶吃著東西睡著了,我先帶你們回我府上住下吧,隻是今天街上人多,馬車過不來,我們要步行回去了。”
“怎麽好麻煩你呢……”
街上人太擠了,護衛負責在前麵開路,杜翰音抱著小寶,孫明薇跟他幾乎並肩,怕被人群擠散,孫明薇一直輕輕拉著小寶的手。
這一幕好像一家三口……
孫明薇一晃神,被一個大塊頭男人撞了一下,她不敢用力拉扯小寶,兩人之間一旦有了縫隙,立刻被別人擠開。
“杜大人……”
孫明薇伸出的手被人用力回握住,這個力道帶著她擠開兩邊湧過來的人,將她帶回小寶身邊。
被擠開的那一瞬間就像是不會遊泳的人溺了水,但是幸好,她迅速被人撈起來。
她極速跳動的心跳還沒平複,耳邊傳來杜翰音的聲音。
“人太多了,我牽著你吧,萬一走散了,你一個女子不安全。”
每年的燈會都有人口失蹤,以孩童和女子居多。
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孫明薇臉紅。
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自從父親出事後,她惶惶不可終日,在婆家舉步維艱,已經很久沒有人給她撐過腰了。
一路牽著手,更像是一家三口了,但孫明薇搖頭,甕閣老家的孫女他都不稀罕,那麽多名門閨秀任他挑選,她怎麽敢肖想呢……
一路回到杜府。
“我家不大,因為隻有我一個人,皇上給我賞賜宅子我沒要,我覺得小房子住著挺舒服的。”
相比較京城其他權貴人家的宅子,杜府不算很大,隻有兩個院子,前院待客,他的書房以及護衛的住處都在前院,後院住丫鬟婆子,有人洗衣做飯,有人打掃衛生,家裏的傭人也不多,有很多空房間,住孫明薇母子兩人綽綽有餘。
“你跟小寶就住在後院吧,我先讓廚房給你下碗熱乎的湯麵!”
杜翰音發現到家了他還牽著她的手,臉一瞬憋紅了,“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孫明薇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我,我來抱小寶吧,大人你抱了一路了!”
她很瘦弱,杜翰音擔心道:“能抱動嗎?”
“小寶從小就是我抱大的。”
說話間,她已經把小寶從杜翰音身上抱過來,女人雖然單薄瘦弱,但是抱自己的孩子從來不會失手。
孫明薇穩穩地將孩子抱過來。
杜翰音騰開手去吩咐婆子們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小寶身上很暖和,被褥是烤過的,又輕便又軟又暖和,孫明薇把小寶穿在外麵的衣服脫下,蓋上被子,他們娘倆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床榻了。
“吃點麵吧。”
廚房已經做出來兩碗麵,杜翰音也沒吃晚飯,兩人坐下,一時間相顧無言。
“你別誤會,是皇後娘娘想幫你,讓我負責你們母子兩個進京後的事宜,你現在我府上安心住下,回頭案子有什麽進展,我會及時告訴你!”
他緊張地解釋了一句,孫明薇緊張地應了一聲。
兩人再次無言。
孫明薇看著熟睡中的小寶。
“我們母子不能平白無故受大人的恩惠,我可以給大人洗衣做飯做家務,來頂我跟小寶這段時間在大人府上的花銷。”
“不用……”杜翰音張了張嘴,最終應下,“也好,你要是覺得不自在,願意做什麽就做一點,我府上下人雖然不多,但是足夠用了。”
話題又僵住了,兩人沉默著吃完麵,杜翰音吩咐丫鬟把碗筷收了。
“那啥,廚房裏有熱水,我回頭讓丫鬟把洗漱用品送過來,你今晚早點歇著吧,我走了。”
從客房裏出來,杜翰音覺得奇怪,他怎麽擰巴起來了?
帝後遊街時被人攔下告狀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這個風頭還沒過去,又爆出了一樁大案,江南一富商隻生一女,卻被夫家吃了絕戶,把富商的家產拿到手後,誣陷妻子在外偷人,把妻子休棄。
吃絕戶的事情本來偷偷摸摸不會鬧得人盡皆知,巧就巧在這裏,富商獨女準備投河自盡時,恰好遇上了受召回京的陳永川。
永定伯府世子將這個案子直接送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