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祈安也來不及多想,在堤壩完全坍塌之前,主動跳入了水中,控製著身體朝著沈素的方向遊去。
隻不過水流太大了,也太過於洶湧,越祈安隻能勉強控製住方向,根本就控製不住流動的速度。
所以他與沈素之間,或多或少都隔著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徹底成了他們之間的鴻溝跨越不過去。
越祁安心慌的更厲害,那種不在掌控的感覺,該死的難受。
沈素在洪流之中被迫喝了好幾大口水,她的水性並不是太差,但是水流太快了,她剛準備鑽出水麵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下一刻就被水流埋了一頭。
“越……”在模糊的視線中,沈素隱約看到了越祈安,但看得並不真切,她心裏隻恨不得能從水裏爬起來將陳賀當場剁了,然後仔仔細細查詢電量餘額,她不會就這麽掛了吧……
她為了活下去,在越祈安的身邊一直熱臉貼冷屁股,好不容易有回春的跡象,現在就給她安排了這麽一出生死試煉的戲碼?
另一邊,何耀眼睜睜地看著堤壩倒塌,連忙大叫了起來。
“快來人!來人!太孫殿下和越大人被洪流卷走了!”
陳賀聞言,著急忙慌地走到岸邊,抬腳就將在河堤邊上查看情況的何耀踹了一腳,“還不想辦法去救二位大人,調集人手!他們絕對不能出事!”
一片慌亂之際,除了陳賀之外,誰人也沒瞧見在河堤邊上有個渾身濕透的人爬上了岸。
好在是他穿著深褐色的衣裳,衣裳破爛,臉上也沾滿了泥巴,混入了正在組建搜尋隊伍之中。
陳賀一隻手背於身後,從懷中將事先準備好的奏章遞給了陳二,“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送到五王爺的手中。”
陳二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兩份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奏章,有些不解地問道:“兩份一起?”
“這份奏章是送給另外一位大人物的。”陳賀並沒有與陳二過多解釋,“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目送著陳二離開的背影,陳賀的神情表現得過於淡定。
他的目光落在了依舊翻湧著的河堤上,輕吐了一口氣後,唇上的兩撇小胡須看上去都有些神采奕奕。
……
越祈安醒來的時候,暮色已經悄悄降臨。
他隻記得在洪流之中,他被衝的意識昏沉,最後倚靠著洪流之中的雜草減緩被衝擊的速度,又運氣極好地遇上了一方浮木,最後他緊緊地抱著這塊浮木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靠向堤岸,最後便失去了意識。
沈素去哪裏了?
越祈安渾身酸痛,勉強支撐起身子站起來,環顧四周,卻未發現沈素的身影。
“殿下。”越祈安心一下子被揪緊了,大喊出聲,卻發現嗓子啞了。
他顧不上周身的疼痛,即使夜色深沉,被石頭絆倒險些摔倒在地,也顧不得了。
他要去找沈素。
“沈素!”越祈安大叫了一聲,四周靜悄悄的,無人回應,“阿素……你到底在哪裏。”
這還是自他父母離世之後的第一次,越祈安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
以往那個總是很欠揍的沈素,他還想著不想多見她,要躲著她,可如今人真的找不到了,他才意識到,絕對不可以。
沈素不能出事,她應當還是當朝榮寵加身的太孫殿下,時常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對他沒心沒肺地笑著。
可是他現在連她人都找不到了……
越祈安輕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想辦法尋到沈素。
既然他都被水流衝到了岸邊,那麽沈素也會沒事的,不是嗎?
都說禍害遺千年,沈素絕對不會那麽容易就出事的。
沈素和越祈安被洪水卷走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京城,年邁的皇上坐在桌前,頭上的白發裏已經找尋不到幾根黑發了。
“快去珩州,務必將事情調查清楚,還有沈素……千萬不能出事。”皇上盯著眼前的黑影一字一句出聲,言語之間滄桑隱藏不住。
仿佛此時的他不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天子,而隻是個心係晚輩的長輩。
“是!”
夜色茫茫,霧氣彌漫在林間,盛南秋站在珩州的城門前,踏著泥濘的路走向了城內。
陳賀還在熟睡之際,便聽到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此時正四更天,雞還沒有打鳴。
陳賀被嚇得一激靈,連忙爬起身來,正好對上了盛南秋那張要吃人的臉。
“你……你是?”
盛南秋揪著陳賀的衣襟,將他整個人都快要提了起來。
望著盛南秋賽過女人的盛世美顏,還有西廠特有的飛魚蟒袍,陳賀一下子反應過來,一滴豆大的汗順著額頭流下到脖頸當中,涼意激的他**。
“奉皇上的命令,前來調查太孫殿下的去向,陳大人不應當解釋解釋?”
盛南秋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陳賀看,似是要將他看透了似的,陳賀大著舌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下……下官已經派人去找太孫殿下了,可是這洪流凶險,需要花費些時間。”
輕嗤一聲,盛南秋手裏把玩的匕首伸到了陳賀耳根底下,玩味道:
“派人找?”
“陳大人睡的可真香啊。”
陳賀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不,下官,下官……”轉動著眼珠找不到理由反駁。
陳賀哪裏料到皇帝那麽快知道消息派了這個活閻王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怕了。
“我,下官,”陳賀抖索著起身,“下官這就出去找人。”
跟著盛南秋的副官上前攔住陳賀,陳賀快哭了。
盛南秋轉過身來,鷹眸微眯:“此次堤壩為何會坍塌?”
陳賀:“下……下官也不知曉,肯定是那群刁民在搞鬼!”
火把映照下,陳賀才瞧清楚他和縣令府被西廠的人包圍了。
盛南秋再次輕蔑地看陳賀一眼,仿若能看透人心:
“陳大人不妨好好說道說道,什麽叫刁民搞鬼?嗯?”
看起來桃花眼微眯很好說話的樣子。
陳賀吞咽口水:
“下官的意思是……是那群刁民窮瘋了,明明太孫殿下和越大人帶來了賑災物資,可他們卻還是不滿足,所以修建堤壩的時候,耍了一些手段,將好的泥石袋子都換成了泥灰。”
陳賀話說的是一片真誠,還有幾分痛心疾首的樣子。
“這也是下官的過錯,可是下官也沒想到這群刁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太孫殿下與越大人若是有個萬一,下官真是百死莫贖啊!”
盛南秋冷冷地看著陳賀,嘴角勾起了一抹極為不屑的弧度,抬腳便踩在了陳賀的手臂上,“陳大人,本官勸你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