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秋看著沈素,默了默,好歹相處了一段時間,這廝隻怕是在借自己的勢算計人呢。
他目光掠過麵色沉沉的沈司鷺一眼,反問道:“可是那枚由陛下親授,祭天得證的令牌?”
沈素歎了口氣,點頭。
沈司鷺眼裏鋒芒一閃,柔柔道:“此事事關皇家顏麵,還請大人不要插手,我姐弟二人自會想辦法。”
盛南秋可不是沈素那樣“愚笨好騙”的皇弟,沈司鷺在他眼裏也不是“溫柔可親”的皇姐。
“插手”二字,就隱隱窺見沈司鷺在拿權勢壓人了。
盛南秋也不會插手,他隻是輕描淡寫一句:“聽聞那日公主殿下是拿了令牌去救太孫殿下的,過了首輔大人的眼了……如今丟了那可是要在東廠備案的。”
沈司鷺眸光一暗,盛南秋的意思是這事越祈安知道了,令牌借出這事難保不會稟告聖上。
若是要盛南秋替她包庇,屆時聖上查下,沈素一辯解,恐會拖累東廠……反而得罪了盛南秋。
盛南秋看她神色晦暗變化,就知道她有了定奪。
沈素此時也靜默不說話,暗道盛南秋好一招禍水東引。
將鍋蓋在越祈安的身上,讓沈司鷺投鼠忌器,最主要的是……盛南秋有心幫自己。
她默默摸了把臉,真難為大兄弟了,就是有點費越祈安。
片刻,就聽到沈司鷺幽幽歎氣道:“這倒也不必,許是下人沒查仔細,我再吩咐人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賊手,先等這一時半會,若實在沒有,便去東廠備案稟告皇祖父。”
她玉手攏了攏袖子,當即吩咐起來,而後滿臉愁容的坐在椅子上。
盛南秋依舊悠哉的挑眉,沈素轉頭,驀地與他對視一眼,那人眼中有些許戲謔和意外。
她梗著脖子轉頭,不知道盛南秋是不是察覺了什麽,但她一定不能讓沈司鷺察覺什麽。
沈素也坐下來,義憤填膺的安慰沈司鷺道:“皇姐別擔心,一定能找到這等凶惡之徒!”
沈司鷺幽幽歎了口氣,也看向沈素,眼裏閃著詭異的奇光,似是而非道:“是嗎?”
已然有了懷疑之勢,盛南秋暗暗挑眉,靜靜看戲。
“是啊,還好那日越首輔問我令牌在何處,我才想起這事,若不然晚幾日隻怕再難尋回了……”沈素歎氣,亦真亦假的解釋。
對不住了首輔大人,誰讓你太好用了。
越祈安?沈素失蹤那日她在他眼前過了眼,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沈司鷺默聲,對沈素的疑心減了大半。
當初她也假意將令牌還與沈素,可沈素說什麽也不願意要回,說是送出去了就是皇姐的,隨便皇姐定奪。
男人,嗬!
接著,三人在此處等了一柱香的時間,沈司鷺佯裝憂愁的詢問下人,沈素也假作著急的看著來來往往搜尋的下人,不時歎氣。
二人都在演,隻有盛南秋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沈素好幾次提議讓他先回去,都被他一句“我要防止殿下擅離職守”給打回去了。
沈素隻能無奈的喝完一整杯茶,繼續“著急”。
沈司鷺做戲要做全套,不可能馬上讓去找就把令牌找到了,況且盛南秋這個人精可還在看著,恐怕還要“搜”的更加“仔細”一點。
兩柱香後,沈素已經等的麻了,兩個護衛才揪著一個大漢扔到他們麵前。
“殿下找到了,在這裏。”他們將令牌呈上。
沈司鷺接過,手指摩挲了幾下,才麵帶喜色的遞給沈素。
沈素接過令牌後,心裏才鬆了口氣。
“是何人敢如此膽大妄為?”盛南秋沉聲陰森森的盯著地上的人。
那大漢抖了抖,顫抖的說道:“小人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大人放了小人吧……”
他眯起眼,看這人身材肥壯,毫無功夫底子,心裏冷哼,不過是沈司鷺找來的替罪羊。
“你說清楚可是有人指使你!盜取太孫令牌可是重罪,你的父母兒女的命可全在這了!如實說來!”沈司鷺搶先逼問,大步走到他的跟前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那人聞言身子抖如篩糠,顫顫巍巍的往前膝行幾步,手抱住沈司鷺的繡鞋,磕頭求饒:“公主殿下贖罪,是我貪財沒忍住……沒有人指使我,還請殿下不要遷怒於我的家人……”
沈素拿著令牌的手顫了顫,似有不忍,她隻欲拿回東西,不想害人性命。
可她還沒動,那人便突然躥起,一頭撞到柱上,命喪當場。
見此,盛南秋毫不意外,悠悠道:“這人以死謝罪,此事便了了,太孫殿下可否安心跟本督走了?”
沈素征征的,似乎還沒從那人的死裏回過神來。連續兩天見人死在她麵前,她雖然明白這隻是書裏的劇情,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反觀沈司鷺,她眼神嫌惡,精致美豔的麵上是鮮明的冷漠,揮手讓手下將這人拖出去。
她不會在乎這人的性命,隻是煩髒了地而已。
盛南秋見沈素神情呆滯,眼中似有些難過,他不禁失笑,什麽時候皇家出了這樣善良仁厚的人了?這可不適合存活在朝堂啊。
隻怕會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他瞥了一旁笑不達眼底的沈司鷺,笑而不語。
“皇弟,還好令牌找回來了,都怪這賊人,這地也髒了,我們換個地吧。”沈司鷺秀眉一斂,幽幽出聲,看向沈素。
後者看了眼盛南秋,他眼中深不可測,但無一絲情感。
想來不過一條人命。
沈素突然一陣心累,連著這地都覺得不堪起來。
她擺了擺手,眉眼倦倦,還要佯作惋惜的告辭:“雖然想與皇姐慶祝一番,但廠督大人尋我定是有要案要查,我需跟盛廠督一起回去辦案,就不留了,皇姐保重。”
沈司鷺注意到沈素眉間那抹倦意,心裏冷笑。
那人便是她特意安排惡心沈素的,自己失了令牌,又怎麽能讓她暢快。
“事不宜遲,現在請吧。”盛南秋甩了甩袖子,笑吟吟的看著她,腳步已朝外走去。
沈素放好令牌,轉身跟上。
沈司鷺笑著,站在原地,目光幽深的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笑容頓時消失,換上了陰森森的麵色。
她轉眼看到桌上那杯沈素喝過的茶,手指蜷緊,心裏終是不痛快,倏的一下動手將茶杯拂碎在地。
宮人們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