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早朝的結束,沙窩大捷的消息,如風一般傳遍了整個京城。

一時之間,朝廷上下幾乎各個衙門,各個府邸當中,都充滿了歡喜。

唯獨英國公府不是。

不知不覺,三個月的時間已過。

焦敬和薛恒的禁足總算是解除了,雖然說身上的差事都被卸了個幹淨,可到底算是件好事。

然而坐在英國公府的書房當中,麵對著張輗,任禮,陳懋,蔣義等幾個人。

焦敬和薛恒二人,卻覺得氣壓低的嚇人。

相對而言,焦敬的資格要老些,躊躇片刻,最終還是他率先問道。

“大同的消息,我和薛駙馬已經知曉了,也先此番受挫,想來能夠讓他安分一些,二爺這麽急找我們過來,難不成是擔心三爺在瓦剌的安全?”

他和薛恒才剛解了禁足沒兩天,勉強將這幾個月發生的種種事情都消化了下來。

但是對於一些具體的情況,還是不甚清楚。

張輗黑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的任禮歎了口氣,道。

“焦駙馬,薛駙馬,不瞞二位,使團已經有消息了,說是在沙窩之戰前,就已經到了宣府。”

聞言,焦敬更是疑惑,繼續問道:“那二爺和諸位現在是……”

這個時候,同樣陰沉著臉的陳懋開口道。

“回倒是回來了,但是剛進宣府的門,整個使團全被抓了!”

“什麽?”焦敬頓時就坐不住了,怒聲問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陶瑾?楊信?反了他們了!”

要知道,焦敬雖然隻是駙馬都尉,但是他卻是孫太後的心腹,早在正統年間,就手握大權。

當初太上皇離京北征,更是將京營的大權交給了他,可見他當時在朝中的地位。

雖然說如今他被拿走了所有的差事,但是當初陶瑾還在五軍都督府任職的時候,見了他,都是要抱拳行禮的。

看著焦敬生氣的樣子,任禮和陳懋都沒說話,同時望著張輗,後者咬著牙,擠出幾個字。

“是錦衣衛!”

說著,張輗從袖中拿出一份信函,遞到了焦敬和薛恒的麵前,道。

“這是陶瑾派人快馬送來的密函,上頭寫了當時的情況,據陶瑾說,使團在瓦剌談判受到了阻力,也先身邊有一個從大明投敵的宦官,名叫喜寧,一直在從中作梗。”

“所以三弟打算將喜寧騙到宣府,然後趁機伏殺,陶瑾接報之後,本打算配合三弟在野狐嶺設伏,但是就在準備出發的前夜,錦衣衛指揮使盧忠持密詔到了宣府,嚴令宣府大軍不得妄動。”

“野狐嶺設伏不成,三弟等人便索性將喜寧騙進了宣府,可沒想到,剛進宣府的門,盧忠就帶著一大批錦衣衛,將喜寧和三弟等人全都抓了起來。”

“現下,他們正被一起押著送回京城,最多再有三日,就該到了!”

焦敬邊聽,便將信函細細的看了一遍,眉頭頓時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的薛恒疑惑道。

“擅自抓捕使團可不是小事,盧忠敢這麽做,到底是有何憑恃?”

這……

張輗和任禮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道。

“關於此事的陶瑾的奏本,已經在往京城送了,不過走驛站要稍慢一些,但是無論如何,錦衣衛這麽大張旗鼓的抓人,想要遮掩是肯定遮掩不住的,過不了幾日,朝廷上下就都會知道了。”

“不過,具體是為何抓人,錦衣衛也沒有說,隻是持著便宜行事的密詔,警告陶瑾不要多問。”

這個時候,焦敬也總算從那份密信當中抬起了頭,道。

“錦衣衛敢抓人,就說明他們不怕事情鬧大,所以這次,想必是三爺等人有什麽把柄落到了錦衣衛的手裏。”

場麵頓時有些凝滯。

這個可能,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想到了,但是這恰恰是最讓人頭疼的一件事情。

錦衣衛的嘴很嚴,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除了知道人被抓了之外,其他的什麽都不清楚。

兩眼一抹黑的,就連想要想辦法救人,也不敢擅自行動。

不然的話,一旦出了什麽差錯,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

張輗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鐵青的臉道。

“我早就知道,天子不會這麽好心,無緣無故的派使團去迎回太上皇,先是倒騰個什麽互市,然後又是京察,現在終於忍不住圖窮匕見,直接對著三弟下手了!”

事實上,這段時間,朝廷看似平靜,但是英國公府的日子卻著實不好過。

互市在廷議上通過之後,戶部的動作很快,沒用多長時間,就跟脫脫不花那邊的使節談判好了具體的細節,隻等他們回去之後,再籌備兩個月就可以開始首次的互市。

叩闕的失敗,讓王文那個老家夥也徹底沒有了顧及,他們在文臣當中培養的人手,一個又一個的被針對,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這些窩囊氣,張輗沒有辦法,隻能忍著,結果到了現在,錦衣衛竟然直接把使團給抓了。

再這麽下去,張輗覺得,過不了多久,說不定英國公府都要被卸去門楣了,讓他如何能不著急。

話雖如此,但是看著如此沉不住氣的張輗,焦敬眼中還是閃過一絲不滿,隻是他掩飾的很好,沉吟片刻,他開口道。

“二爺莫急,辦法總是想出來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夫記得,當初鎮南王一案的時候,咱們在錦衣衛當中,不是還有人手嗎?”

張輗漸漸冷靜下來,悶著一張臉點了點頭,道。

“有倒是還有,但是,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的鎮南王一案還有羅通一案,都是關在普通監房,但是這次,盧忠既然拿著密詔提前過去抓人,說明背後是天子在盯著。”

“所以,恐怕不好安排。”

這倒是個問題……

焦敬沉吟了片刻,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太好的法子,隻得道:“先打探著吧,使些銀子,若是能見一麵最好,若是見不了,爭取能夠傳信,總得要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才好對症下藥。”

“另外……”焦敬轉過頭,對著薛恒道。

“現在咱們在朝中的勢力大減,所以和宮裏的關係,一定要繼續抓好,三爺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是小事,勞薛駙馬這些日子,陪著長公主殿下跑兩趟宮裏,爭取能得到聖母她老人家的支持。”

張輗和薛恒同時點了點頭,氣氛總算是安定了幾分。

任禮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心中不由對這位駙馬爺多了幾分敬佩,怪不得是當初能跟張軏一同謀事的人。

雖然說這麽久都被禁足府中,但是第一次回來,就不著聲色的從張輗手裏拿走了做主的權力。

更重要的是,張輗竟然還一臉信服,沒有覺得絲毫不妥。

看來,以後對於這位駙馬爺,他要多上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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