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危卻如同沒看見一樣,“臣總覺得那些刺客,有些眼熟,所以留了他們一命,皇上,您說臣做得對不對?”

同順帝的臉,一寸一寸黑了下來。

“你想說什麽?這些話,是你該對朕說的?”

“是不是該對皇上說的,微臣心裏清楚,秦大將軍駐守燕山多年,雲少將軍在戰場上更是奮勇殺敵所向披靡。”

“皇上,那您都沒想過,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他們捧在手心裏的明珠,在京城遭遇刺殺,險些沒命,是不是會寒了秦大將軍和雲少將軍的心?”

顧思危聲音逐漸冷了下來。

康福海命人送來清心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同順帝的手邊。

禦書房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都退下。”同順帝壓著聲音。

康福海連忙朝幾個小太監擺手,眾人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禦書房內隻剩同順帝和顧思危。

兩人臉色都沒好到哪去。

“皇上怎麽命人退下了?”顧思危嗤笑了一聲,“是也知道,您做的事,見不得光?”

“混賬!”同順帝站起來,順手端起清心茶,朝著顧思的臉就砸了過去。

茶杯把顧思危臉上的麵具都砸掉了,麵具和瓷器發出清亮的碰撞聲,碎瓷擦過顧思危的麵頰,留下一道長且深的血痕。

同順帝猛然間看到顧思危這張臉,整個人都楞住了。

他的思緒,一下子飄得很遠很遠,眼睛仿佛透過顧思危,在看另一個人。

像太像了,顧思危和他的母親,長的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本來瀕臨暴怒的同順帝,仿佛一下子被卸去了力氣。

他跌坐回了椅子上,朝顧思危擺了擺手,“今日朕不與你計較,你退下吧。”

“臣還有一句話要說。”顧思危彎腰撿起了自己的麵具。“臣還是那句話,她在臣在,若是皇上還想動手,那就盡管來。”

“那些狗,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雙。”

顧思危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混賬!這個混賬!”同順帝氣的捂住心口大罵。

顧思危剛出禦書房,就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蕭弈。

“顧大人今日挺早。”蕭弈看了顧思危一眼,麵色從容。

“大皇子也挺早,不過臣有一句話,奉勸大皇子,不該是你的東西別覬覦。”顧思危說完話,直接大步離去。

顧思危走在皇宮內,他在昨日雲鳳鸞生死一線時,才發現之前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保護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並不是疏遠,而是直接明白告訴所有人,這個人就是他的命!

動了她就等於動了自己,為了她即便和所有人對上,都在所不惜!

禦書房內,康福海彎腰撿著碎瓷,“皇上,您別和顧大人一般計較,顧大人就是性子直了些,您不是一直就喜歡他這種直率的性子?”

“大皇子在外等的也有一會了,皇上是見還是不見?”

同順帝有些疲憊,“不見,今日誰都不見。”

康福海捏著碎瓷片,悄悄看了一眼同順帝的神色,就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大皇子,您先回去吧,奴才估計著,皇上今日是誰都不會見了。”康福海對著蕭弈恭敬地說道。

“多謝公公告知。”

同順帝不見他,那插手蕭川的事自然要擱置了。

蕭弈原本想去看看雲鳳鸞,可剛一出宮,引泉就急匆匆地朝他走來。

午膳時間。

顧思危分秒不差地出現在雲鳳鸞的落梅院。

雲鳳鸞一身的傷痕,也並不想去祖母那裏,省得她老人家擔心。

落梅院內,雲鳳鸞看見顧思危出現,眼底劃過了一絲不自在。

她現在實在不知道,用哪種方式麵對顧思危。

倒是朝華,看見顧思危,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呦,這不是我們顧大公子嗎?不在府內陪著那個嬌滴滴地顧清寒,來我們這幹什麽?”

為了照顧朝華,這幾日用餐都在那棵梅花樹下。

顧思危本來是挨著雲鳳鸞坐的,但被朝華自己轉動輪椅,硬生生地擠了進來。

經過這些時日的修養,她手上已經有些力氣了。

顧思危淡淡瞥了她一眼,決定不和殘廢一般見識。

“鸞兒,一會吃完飯,我帶你去看場好戲。”顧思危替雲鳳鸞夾了一塊她平素愛吃的菜。

雲鳳鸞看著顧思危夾的東西,卻沒有立刻要吃的意思。

朝華不客氣地笑了出聲,顧思危也不在意。

“鸞兒,等回頭我腿腳好了,我定親自給你挑選一門好親事。”

“你這些年都在京城,外麵的好兒郎多了去了,咱不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朝華見顧思危不吭聲,越發來了精神。

顧思危終於放下了筷子,斜睨了朝華一眼,“你要是想一輩子不能站起來,就盡管說。”

顧思危語氣淡淡的,但朝華卻沒有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

雲鳳鸞卻看不下去了。

她瞪了顧思危一眼,“你別欺負華姐姐。”

顧思危立刻轉了態度,盯著雲鳳鸞的眼睛,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好,我聽鸞兒的。”

雖然朝華時不時地挑釁顧思危,但總的來說,一頓飯吃得還算相安無事。

吃完飯,朝華就讓人推著她去休息了。

她真是多一眼,都不能看見顧思危。

“我有些累了。”雲鳳鸞看了一眼顧思危,逐客的意思很是明確。

“今日上午,我進宮了。”顧思危卻不著急,跟沒聽見雲鳳鸞的話一般,自顧自地說道。

“出宮的時間,碰見了萬昭身邊的人,又朝萬貴妃宮裏去了。”

雲鳳鸞這才從一旁移回視線。

她看向顧思危,示意他繼續說。

顧思危卻突然不說話了,他眼神看向一旁擺著的糕點。

目光中含了一絲,得寸進尺之意。

他示意得很明顯,要雲鳳鸞喂他。

雲鳳鸞看向他,目光裏的意思也很明顯。

你愛說不說。

顧思危沒有得逞,隻能自己捏了一塊,卻不是他自己吃的,而是反手遞到了雲鳳鸞嘴邊。

“得,你不願意喂我,換我來喂你。”

顧思危整個人慵懶又鬆散。

“真是,”真是無賴。

最後兩個字被雲鳳鸞含在嘴裏,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