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怎麽了?宋瑤你臉色怎麽這麽差?說話啊!”一向冷靜沉穩的執書,第一次變了語調。

“主子,你是不是不小心喝了河中的水?”宋瑤臉色竟然比雲鳳鸞還要蒼白。

“她沒有喝到河中的水。”顧思危都沒發現,他說這句話時,聲音有多麽顫抖。

周圍人視線全都在雲鳳鸞的臉上。

“剛才上船時,我的腿不小心被釘子掛傷了。”雲鳳鸞低聲說道。

宋瑤即刻蹲下來給她檢查傷口。

她用剪刀把雲鳳鸞傷口周圍的布料剪了下來,露出了一道深且長的傷口。

宋瑤即刻用銀針封住了雲鳳鸞傷口處的穴位,價值萬金一顆的丹藥跟不要錢一樣往雲鳳鸞嘴裏塞。

雲鳳鸞極白,那道傷口在她腿上顯得分外可怖,紅色血跡包裹著皮肉全部翻湧了出來。

顧思危手死死地攥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那道傷口。

周圍靜得落針可聞。

“宋瑤,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是神醫!”執書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冷靜。

“慌什麽?”雲鳳鸞聲音淡然,她既然決定以身涉嫌,就能想到所有的後果。

雲鳳鸞不是不怕而是在賭,賭她這個兩世之人,不會就這麽死去,如果真是天要收她,她也不怪任何人。

為了身後這些無辜的百姓她也不後悔。

雲鳳鸞說完這句話,腹部突然感到一股鑽心的疼痛,比她之前經曆的所有疼痛都要疼。

五髒六腑就如同插入了一把鋼刀,被不斷地翻攪,疼得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雲鳳鸞的身子再也撐不住,如同一片散落的秋葉,就要朝著地上倒去。

顧思危單腿跪在地上,讓雲鳳鸞倒在了他懷中。

這人一定擔心壞了吧?雲鳳鸞想伸出手去拍一拍顧思危的肩膀,安慰他一番,但卻沒有力氣。

不愧是閻王見,可真是毒!雲鳳鸞在心裏把宋遇罵了無數遍。就算把他扒皮抽筋也不解恨!

宋瑤伸出的手,一個勁在抖,她用手探在了雲鳳鸞的脈搏上。

下一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閻王見毒發了!”

雲鳳鸞臉色漸漸變得青白了起來,顧思危抱著雲鳳鸞的手緊了緊。

“宋神醫來了!宋神醫來了!”九開拽著宋铖的衣領就朝這邊奔來。

雲鳳鸞的身子,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在顧思危懷中不斷**著。

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終於忍受不住暈了過去。

顧思危整個人似乎僵硬了一般,他定定地看著雲鳳鸞,連呼吸都靜止了。

宋铖疾步走了過來,連脈都沒替雲鳳鸞診,直接用手試了試她的鼻息。

“顧大人,主子還有氣息,現在需要給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宋铖麵色十分不好看。

“九開宋瑤執書,在這裏守著百姓,我送鸞兒回縣衙。”顧思危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他腳步虛浮了一下,這是內力虛脫的表現。

但他抱著雲鳳鸞的手,卻始終很穩。

“主子,把雲六小姐交給屬下吧。”九開自小跟隨顧思危,顧思危有一丁點的不適,都不會逃過九開的眼睛。

顧思危沒再說話,或者他已經沒力氣再說話,他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九開,這一眼,就把九開逼得後退了一步。

宋铖問了問宋瑤開給百姓的藥方,他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目前為止也隻能這樣,你同我一起回衙門,我需要幫手。”

衙門內,顧思危把雲鳳鸞抱回了她之前鎖住的院子,直到把雲鳳鸞放到了床榻上。

顧思危整個人才直直地倒了下去,他連倒下的姿態都是護著雲鳳鸞的。

在顧思危倒下的一瞬間,屋內瞬間多了幾個暗衛的身影。

宋铖第一時間替顧思危把脈,片刻他收回了手,對宋瑤說:“瑤兒你去熬兩碗參湯,用我藥箱裏的那株老參。”

說完他又看向屋內站著的幾個暗衛,“顧大人內力耗盡,你們可輪番給他輸入內力,這樣他能快速醒來。”

暗衛首領立刻稱是。

“鸞兒。”顧思危醒來後,立刻坐起了身子,直到他看向雲鳳鸞,伸手在雲鳳鸞鼻息間探了探。

知道眼前的人還有氣息,一顆心才重新落回原處。

眾暗衛齊齊跪了一地,顧思危淡淡掃了一眼,“起來吧。”

“我等護主不力,讓主子以身涉險,實屬罪該萬死!”跪在最前麵的一個暗衛,拿起手中的劍,就要朝脖子抹去。

一縷氣線打在了他的劍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們的命先留著,宋铖呢?”

顧思危語氣溫涼,他的手緩緩撫上雲鳳鸞的臉頰,以往她的呼吸都是清淺的,可今日的呼吸卻十分粗重。

顧思危心疼到,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好像被人掐住脖子,連同最平常的呼吸都變得格外艱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是宋铖和宋瑤。

他們二人手裏拿著幾味藥材,宋瑤手中還端著兩碗參湯。

“顧大人,您把這碗參湯喝了。”宋瑤把手中的參湯遞給了顧思危。

另一碗,正用小勺,小口小口地喂給雲鳳鸞。

雲鳳鸞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但這參湯卻是一口都喂不進去。

宋瑤臉色有些著急,“主子,您快喝一口。”

正當宋瑤犯愁時,顧思危把碗中的參湯一飲而盡,從宋瑤手中接過參湯,他喂一勺,撒一勺。

宋瑤在一旁更著急了,“顧大人,這參湯必須讓主子喝下去,這是吊命的。”

顧思危深深看了雲鳳鸞一眼,她的臉蒼白到幾近透明,即便是此刻昏迷但依舊難掩絕色。

這樣的人兒,原本就應該金尊玉貴的養著。

可她為了百姓,為了自己,明知道前方是一條死路,卻依舊義無反顧闖了進來。

顧思危心中,從未有一刻,這般清楚。

若是眼前的人有個好歹,那他是不是會隨她去了?無論黃泉碧落,她也休想放開他的手!

顧思危抬手落了床榻上的帷幔,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參湯,接著緩緩地把參湯渡進了雲鳳鸞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