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六,要我說,說不定就是哪個手腳不幹淨的下人做的,挨個賞一頓板子,挨了打自然就什麽都肯說了。”姚氏站起來說道。
在她看來,此事很簡單,說不定就是老太太平時苛刻了下人,下人存心報複,那些賤皮子什麽做不得。
雲鳳鸞依舊沒接話,姚氏走上前,看著眼前跪的一地下人,“快說,是哪個賤皮子敢謀害老夫人,說出來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底下的人紛紛求饒。
“雲小姐,老夫人要熬好了,麻煩您來搭把手。”宋铖端著一碗深褐色的藥汁走了過來,那藥汁熬得極其濃稠,隔著距離,雲鳳鸞就能聞到苦味。
她拿著白色瓷勺,小心翼翼地把藥汁喂到祖母的嘴裏。
每喂下去一勺,祖母的麵色就痛苦一分,可見是極其難熬。
雲鳳鸞看得心疼不已,隻覺滿腔憤恨,最後一口藥汁喂完,她就嘭的一下把藥碗砸了出去。
瓷片四分五裂,雲鳳鸞低聲罵了一句。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她看著眾人,“不說可以,一會宋神醫會端來一盆藥水,你們挨個把手浸裏麵,隻要是碰過毒的,水立刻會變色。”
這話一落,底下的人紛紛開始交頭接耳,有膽大清白的立刻昂著頭說道,“小姐盡管試,奴婢們也想知道是誰害的老夫人。”
“就是,就是。”
底下不斷有人附和,但有一人的臉卻蒼白了起來。
那就是白嬤嬤,隻是她此刻垂著頭,無人發現而已。
鬆鶴堂的仆役們排著隊,挨個地把手放到藥水盆裏。
輪到白嬤嬤的時間,她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她抬頭看向雲鳳鸞,“六小姐,老奴伺候了老夫人一輩子,奴婢此刻是真想隨老夫人去了。要知道此時被這般猜忌,老奴就應該在老夫人中毒的那一刻就自戕,以免受此侮辱。”
她這話說得悲切,雲鳳鸞卻疑惑地皺起來眉頭。
“這位嬤嬤話說的,雲六的一視同仁,在你看來就是侮辱,說到底就是個奴婢,主子讓怎樣就怎樣,侮辱兩個字談不上。”院內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帶著銀質麵具的顧思危。
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雲鳳鸞一直挺著的身子,突然就歪了那麽一寸。
“本官接到報案,說有人下毒,本官一聽當即感無比的氣憤,天子腳下,竟然出了這種醃臢之事,這件事大理寺接手了。”
說話間,顧思危已經走到了雲鳳鸞身後,他身邊的九開已經十分有眼力見地給他搬了把椅子。
他往那一坐,倒比雲修竹、雲修蘭兩個主家還像主家。
雲修竹和雲修蘭沒想到顧思危會真的來,紛紛想上去攀關係,但都被一旁的十合冷冷地擋了回去。
他使了個眼色,九開立刻接過那盆藥水,端著就朝白嬤嬤走去。
白嬤嬤一下子慌了神。
剛才在白嬤嬤說那一番話時,雲鳳鸞就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此刻她這樣,雲鳳鸞突然就明白了。
她眼神先是不可置信,接著轉冷。
“嬤嬤您還是快點,我們的人都粗手粗腳的,一會要是傷著嬤嬤就不好了。”
白嬤嬤背上已經被汗浸透了,她此刻又驚又懼又毀,一時之間竟然暈了過去。
九開反手就把一盆藥水對著白嬤嬤潑了過去。
宋铖也走了過來,對著白嬤嬤就是一針,直接把人給紮醒了。
白嬤嬤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拖到了偏堂。
她剛一睜開眼,就對上了雲鳳鸞那雙泛著冷意的眸子。
“六小姐,老奴對不起您。”白嬤嬤跪在了地上,滿臉的老淚縱橫。
“你對不起的應該是祖母。”雲鳳鸞冷冷地說道。
她站起來,一腳踹在白嬤嬤的身上,“你下的是什麽毒,是誰指使你的?”
白嬤嬤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但無論雲鳳鸞怎麽問她,她就是不答話。
“你跟著祖母幾十年,祖母從未薄待過你,你一個嬤嬤。吃穿用度哪樣不是頂頂好,說句不好聽的,外頭我那兩位嬸嬸都比不上你,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雲鳳鸞突然拔高音量,“祖母一把年紀,你這是存心要她的命。”
白嬤嬤老淚縱橫,“老奴知道自己錯了,本也沒打算獨活,待送走老夫人我就隨她去了。”
“你隨祖母去,去幹嗎?我祖母一定會挺過去,但你就不一定了。”雲鳳鸞冷冷地說道。
這是顧思危第一次見這麽尖銳的雲鳳鸞。
周身好像豎起了無數根刺,這樣的雲鳳鸞讓他心疼。
“嬤嬤怕不知道我大理寺的招數,無妨,今日九開來,也帶了一些小玩意,就是不知道,嬤嬤能挺幾遭了。”
顧思危說完,就朝九開招了招手。
九開上前,朝白嬤嬤一拱手,就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皮質做的包裹,包裹展開,一柄柄鋼刀全部露了出來。
從大到小,各種形狀的都有,九開先是抽出一把最小的彎刀,然後在白嬤嬤的眼前晃了晃。
彎刀上,還有未幹的血跡,白嬤嬤嚇得向後縮了一步。
她手腳並用地爬到雲鳳鸞麵前,“六小姐,您看在我伺候老夫人一輩子的份上,求求您給我個痛快吧。”
“祖母至今生死未卜,給你個痛快?白嬤嬤我記得您有個孫女好像比我年長兩歲,她嫁得不錯吧?”
雲鳳鸞盯著白嬤嬤,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果然在聽到孫女兩個字的時間,白嬤嬤眼裏突然有了別的情緒。
“嬤嬤也不想自己做的事連累到她吧?隻要我一句話,後半生您的孫女就會過得生不如死。”
白嬤嬤突然伸手拽住雲鳳鸞的裙角,“六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您千萬不要去找燕兒,她已經過得夠苦了,是我老婆子害了她啊!”
白嬤嬤哭得痛徹心扉。
“隻要你把一切交代清楚,我非旦不會去找她的事,還會助她脫離苦海,讓她後半生過的安穩。”
白嬤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六小姐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