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娘娘明理。”顧思危懶散一笑,當著萬貴妃母子的麵,直接牽起雲鳳鸞的手揚長而去。

而雲鳳鸞也沒有要甩開的意思。

待一行人走後,萬貴妃直接把宮內她最喜歡的,那套粉色汝窯茶具砸了個粉碎。

一路上,雲鳳鸞都被顧思危牽著,進了大理寺,雲鳳鸞想抽回手,卻被顧思危握得更緊了。

這種霸道又不容拒絕的姿態,是雲鳳鸞第一次在顧思危身上看見,男人似乎壓著滔天的怒氣。

大理寺的人見顧思危親自帶著人,一點都不敢怠慢,忙找了間淨室把人請了進去。

雲鳳鸞被請進去後,顧思危大手一揮,底下的人立即退了下去。

淨室內隻剩雲鳳鸞和顧思危,雲鳳鸞看了一眼還算修改幹淨的桌椅,便自己坐了下來。

她大病出獄,又被萬貴妃那老女人折騰了一番,此刻真是有點累了。

“雲六,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男人的身影一半隱在光線內,一半藏於黑暗中,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雲鳳鸞抬頭,目光和顧思危交匯在半空中,屬實有點尷尬。

“你讓我說什麽?”雲鳳鸞不解,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有什麽好說的?

顧思危直接被氣笑了。

他把雲鳳鸞提了起來,一步一步逼進牆角裏,雲鳳鸞脊背一僵,想起那日在馬車上的親昵,雲鳳鸞就覺得渾身發熱,這個混賬,是又要欺負人?

顧思危沒說話,卻生生把雲鳳鸞眼尾逼出了一抹胭紅。

雲鳳鸞生得極美,顧思危一直都知道,但他看不透她,雖然她待自己不同,但這份不同是有一種類似妥協的成分在裏麵。

顧思危內心沒由來地升起了一股煩躁,果然,小姑娘長大了。

“你往後去點。”雲鳳鸞輕聲道。

她越來越覺得顧思危喜怒無常,果然人家說男人心海底針,她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去哪?雲六,你一步一步接近我,向我示好,讓我心甘情願跳入你編織的情網裏,然後自己卻不動聲色,冷眼旁觀,雲六你有沒有良心?”

顧思危話說得很輕,雲鳳鸞猛然抬頭,透過麵具看到了那雙被遮住的桃花眼。

“我什麽時間不動聲色,冷眼旁觀了?”雲鳳鸞反問了一句。

顧思危卻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的手一直很暖,掌心處帶有薄繭,那是常年握劍才會留下的痕跡,粗糲糲的,很能磨人心。

他握著雲鳳鸞的手,卻不容許她反抗,帶著一股不容拒絕地霸道,一點一點把她的手,帶到他的心口。

“得了我的心,卻不拿你的心來交換,雲六便宜不是這麽占的。”

“我哪有占你便宜。”雲鳳鸞突然甩開手,她掌心還有男人的餘溫,但她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虛?雲六你敢心虛?”顧思危突然嗤笑一聲,在這昏暗潮濕的牢獄裏格外的清晰。

“我沒有心虛,顧思危你現在不冷靜,我做這一切有我的理由,你不也是一樣?這麽久了,你敢把臉上的麵具摘了嗎?”雲鳳鸞淡聲說道。

她是欠了一個顧思危天大的恩情,顧思危若是想要她,她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也有自己要保護的人。

她的母親,她的哥哥,還有她的祖母,都需要她保護,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上一世的悲劇重現?

顧思危氣笑了,抬手就要掀臉上的麵具,被雲鳳鸞擋住了,“沒有必要,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顧思危,我們倆人之間沒有信任更缺少冷靜。”

雲鳳鸞淡淡的說完這些話,就轉過身去,她沒有去看顧思危,也許她和顧思危的關係一開始就錯了。

恩人就應該用報恩的方式。

“雲六,你後悔了?後悔招惹我了?”顧思危冷笑一聲,“晚了!”

他扔下這兩個字後,就轉身大步離開了。

“守好這裏,雲六的所有事,不要經他人之手。”顧思危看了一眼九開,九開立刻跪地稱是。

顧思危走了,好像帶走了這牢獄裏最後一絲暖意。

九開送來了錦被和吃食,“雲六小姐,這些都是主子為您準備的,您不用擔心,這件事主子親自去查了,肯定很快會還您清白。”

雲鳳鸞盯著一桌子精致的吃食,並未說話,這跟清白不清白有什麽關係?

九開看雲鳳鸞並未開口,就退下了,他不方便直接守在這裏,隻能守在遠處。

這是皇帝的製衡之術,蕭弈出來了,總要有個人進去,所謂皇權不外如是,雲鳳鸞心裏發出一聲冷笑。

夜深了,大理寺的牢獄裏,發出了一股陰暗潮濕的黴味,桌上的煤油燈一閃一閃,有種隨時要熄滅的感覺。

雲鳳鸞臉色一白,這樣的情景,讓她想到上輩子被蕭川囚禁的日子。

也是這樣幽暗的屋子,也是這樣要滅不滅的煤油燈,她就那樣日夜盯著那燈,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日夜。

豆大的燈光突然把雲鳳鸞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打在牆上,看不清楚四肢,雲鳳鸞整個人好像都陷入了無邊的夢魘。

她裹上錦被,把自己蜷縮在一角,手死死的攥緊被子,那是一個呈防禦和保護的姿勢。

她不敢動,更不敢睜眼,上一世被斷了手腳的畫麵仿佛就在眼前,整整三年的不見天日,是個人都瘋了。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雲鳳鸞邊說邊後退,可為什麽不能跑呢?

對了,是因為她被砍斷了手腳,跑不動了,好疼啊,真的好疼。

雲鳳鸞此刻已經失了神智,恍惚間她看到一人走了過來,那人是誰?是蕭川嗎?

“別過來,不要,我不要......"雲鳳鸞崩潰道。

“鸞兒,鸞兒你怎麽了?”顧思危剛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麵,他痛的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好像一隻無形的手,在不斷的揉搓擠壓著他的心髒,渾身都有一種**的感覺。

他不該,不該把鸞兒一個人留在這的。

“鸞兒,你看看我,別怕,我來了,我是顧思危,我會在你身邊,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顧思危抱著雲鳳鸞,顯然懷裏的女子還沒恢複神智。

她瘋了一樣掙紮,撕扯,用充滿防備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