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落,屋外升起了一顆異常明亮的信號彈。
信號彈在半空炸開,照亮了半邊天空。
屋內所有人都是頭皮一緊。
除了善木,屋內那些身材高大的男人全都站了起來。
他們虎視眈眈地看著雲鳳鸞,眼裏不懷好意。
“雲鳳鸞,秦大將軍的女兒,沒想到如此有種。”
“這裏還是燕山,信號已經放了出去今日即便我死在這裏,燕山的大軍也會把你們踩成肉泥!”
雲鳳鸞麵色清冷,眼眸中充滿了血霧和仇恨,“是誰殺了我母親?”
善木看向雲鳳鸞,“你母親當初殺了我的格桑花,我善木敬重勇士,你敢一個人闖到這裏,比你那個沒用的哥哥不知強多少倍,你可以把你母親屍體帶走了!”
他說話的時候,露出一雙異常狡詐的眼睛。
雲鳳鸞心中了然,她抬手抹掉了臉上汙臭的血漬,手中提著秦華蓉的寶劍,直指善木麵門。
善木看著雲鳳鸞,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會善了。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那麽我就會殺了你,把你和你母親的屍體同時吊在燕山腳下!”
他縱身躍起,取出腰側的彎刀,向雲鳳鸞喉間刺去。
冷兵器在這破舊的客棧,發出鏗鏘的撞擊聲。
雲鳳鸞用一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向前俯衝。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痕,一心要麵前人的命!
善木側身撞開窗子,向外竄去雲鳳鸞緊隨其後。
她手中握著是母親的寶劍,這把寶劍給了她極大的力量。
她要用這把劍,把母親丟掉的恥辱撿回來,把燕山的尊嚴拾起來。
雲鳳鸞指間黏稠一片,一時間她分不清是對方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善木目光陰沉地注視著雲鳳鸞。
他打了個手勢,客棧內其餘人衝了上來,把雲鳳鸞團團圍住。
這一刻善木的眼睛裏充滿戲弄,“想知道我們是怎麽圍剿你的母親嗎?”
說完,圍著雲鳳鸞的男人不斷縮圈,他們從腰間抽出鐵鏈,試圖纏住雲鳳鸞的雙手與雙腳。
就如同纏戰馬般!
但雲鳳鸞是人不是馬,她豈是那麽好被纏住的!
就在數條鐵鏈向她投來的時候,雲鳳鸞瞬間淩空躍起,把手中的寶劍朝善木心口刺去。
這一劍她注入了內力,在善木躲劍的時候,她抓起地上兩條鐵鏈直接飛身至善木身後,用鐵鏈纏繞著他的脖頸,“別動!”
鐵鏈收緊,善木的臉被勒得青紫。
雲鳳鸞反手點住了他周身幾處大穴,這一刻她無比想殺死被鐵鏈拴住的男人!
雲鳳鸞目光陰冷掃過眼前的幾個異常高大的男人,“把你們武器放下。”
幾人相視一眼,都沒有動!
雲鳳鸞加重手中的力道,善木的臉被勒地紫紅,“放下!”
她盯著眼前幾人,知道今日憑自己之力是殺不了他們!
但是善木已經被自己製住,那麽這些人多殺一個都是對母親的一份告誡。
突然一個男人把秦華蓉的屍體,從客棧內拖了出來。
他狡詐地看著雲鳳鸞,“放了善木,不然我將割下你母親的腦袋!”
雲鳳鸞瞬間目眥欲裂,夾雜著雪花的寒風在這一刻驟然變大,如同刀子一般割在雲鳳鸞的臉上。
雲鳳鸞大口喘著粗氣,她甚至不敢去看地上母親的屍體。
攥著鐵鏈的手,在此刻變得僵硬無比。
“母親!”雲鳳鸞眼角流下了一行血淚。
“放手吧,勇敢的姑娘如果你不想看到當麵辱屍的話。”
雲鳳鸞頭皮炸裂!
就在她準備鬆手的那一刻,一支長箭夾雜著寒風的呼嘯,刺穿了那人的心髒。
數道馬蹄聲朝這邊傳來。
雲鳳鸞看清楚了為首那人,是顧思危。
顧思危身後暗衛如同鬼魅般,三人纏著一人,血染透了地上的白雪。
雲鳳鸞鬆開了手中的鐵鏈,踉蹌地朝秦華蓉的屍體跑去。
她抱著秦華蓉的屍體,終於嚎哭出聲。
在得知母親死訊時她沒有哭,在千裏奔襲的路上她沒有哭。
甚至在看到哥哥腿上插著鋼刀時,也沒有哭。
卻在這一刻,把母親屍體抱入懷中的這一刻失聲痛哭。
大雪落下她的臉上身上,哀哭聲響徹天地。
這一刻萬物同悲。
顧思危走上前,卻在離雲鳳鸞咫尺之遙時停下了。
在一片死寂中,顧思危垂下了頭,他身後暗衛紛紛跪下。
雪還在下,雲鳳鸞脫下了身上的狐裘,包裹住了母親的屍體。
臨近黎明,她帶回了她的母親。
雲景在燕山腳下,摔著大軍迎接母親。
在看到秦華蓉屍身的那一刻,所有士兵跪在地上,無數頭盔摘了下來。
雲景沒有哭,他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的是朝華。
無休止的沉默和士兵壓抑地哭聲傳開。
這種沉默和哭聲一同傳到雲鳳鸞的耳朵裏。
她再也撐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倒了下去。
秦華蓉的死,對於燕山無疑是致命的打擊,代夫守邊關一代傳奇女將軍至此落幕。
秦華蓉下葬那天,雲景和雲鳳鸞都沒有哭,他們把秦華蓉同他們的父親雲珩葬在了一處。
可棺槨入土的那一刻,顧思危明顯感到了雲鳳鸞被抽離的靈魂。
這日是雲鳳鸞的及笄日,但是誰都沒有提起。
她再也穿不上母親為她繡的及笄服。
一連幾日,顧思危都守著雲鳳鸞,她如同行屍走肉般一天又一天地熬著。
秦華蓉死了,但戰事還在繼續,邊沙人的叫囂如同刀子一般,割在燕山每一個人的心上。
雲景命人把善木吊在燕山腳下,兩軍對戰之處。
顧思危這幾日白日同雲景商量戰事,晚上寸步不離地守著雲鳳鸞。
短短幾日,女子消瘦了許多。
這日顧思危同雲景議完事,回到帳中卻沒看到雲鳳鸞的影子。
他一下子慌了,找了很久才在秦華蓉的墓前找到了雲鳳鸞的身影。
她穿著很單薄,甚至連大氅都沒披,她呆地坐在那裏,眼神看向遠處,目光蒼涼而空洞。
顧思危深吸一口氣,他走上前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雲鳳鸞身上,“來看母親怎麽不同我說一聲?”
雲鳳鸞半晌回頭,在顧思危擔憂的目光中輕聲道,“顧思危,我沒有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