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零章 運籌帷幄 決勝千裏(九)
沈揚眉看著一臉迷惑的項北京微微笑了笑,道:“項縣長您是當局者迷,我說的那位的老領導剛剛出了事,現在可不正是惶恐不安,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就像我說的那樣,如果他是個聰明人,我覺得要麽是今天,最遲不超過明天,他就要來求到項縣長您的門上來嘍!”
話說的這個份上,那個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項北京旋即也就想起了沈揚眉指的是那一位是誰,他隨即“嗬嗬……”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著沈揚眉道:“你說的是尹坤。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這才想起我們的尹大部長之前可是江源中的秘書出身,深受江源中的信任,要不是背後有江源中大力的扶持,尹坤怎麽可能這麽順利的一步一個台階坐上縣委常委的寶座。也不知道尹坤究竟在江源中的事情陷入了多深?一旦尹坤陷得太深,真的被省紀委給揪了出來,恐怕又有楊學軍頭疼的了。”
沈揚眉笑了笑沒有做聲,他倒是希望尹坤陷得越深越好,陷得越深才能讓尹坤沒了任何退路,沒了任何僥幸逃脫的心思,也才越能讓尹坤認清現在的形勢,除了項北京之外,沒有人敢出手救他同樣也沒人能救得了他。而隻要尹坤求到項北京這裏,隻要他沒做過什麽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沈揚眉不介意做個中間人替他出頭說和幾句。畢竟現在每一分力量對項北京來說都至關重要,更何況是尹坤這樣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呢。有了秦學文和尹坤的支持,如果再能將班全誌爭取過來,項北京也才能有了向楊學軍叫板的可能。
沈揚眉不是個迂腐的人,更沒有什麽求全責備的心思。這個社會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年頭想要在渾濁的官場上找一個正直廉明、兩袖清風的幹部不比找一隻兩條腿的蛤蟆容易多少。哦!沈揚眉抬頭看了項北京一眼,暗歎眼前不就是有這麽一個“奇葩”麽!但是像項北京這樣的異類,市紀委在他身上前後忙活了這麽久竟然沒能查出什麽問題。這是讓沈揚眉最為佩服項北京也最為替項北京感到可惜的地方。這話咋一聽上去有些自相矛盾,可這的確是沈揚眉的心聲。
他佩服的是項北京的為人和節操,竟然能夠把持住自己立場,保持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超然,在渾濁不堪的官場中竟然一直保持著清白之身。不管這種人多麽讓人不喜,即使是項北京的對手恐怕也要對他這種節操翹起大拇指真心稱讚一聲。但是凡事有利即有弊,項北京如此清廉並不是什麽好事,眾人皆醉你獨醒,超然是超然了,可是項北京撐破了天說也就是個縣長,他的超然和他的地位不相稱。如果是項北京是一個省委書記之類的高級幹部,能保持有這種節操,說明他除了在政治上的訴求之外,對物質已經沒了什麽具體的概念,他的這種節操是一種個人的品質。可是換成一個縣長,保持有這樣的操守,一來容易得罪人,二來還容易擋人財路,擋人財路如同與人結仇,怎麽能不讓某些人暗地裏恨得牙根發癢,想著辦法將項北京給整下去。王德才陷害項北京的原因不就源於此麽?所以除非是項北京遇到一位和他同樣有精神潔癖,又對他特別欣賞的領導,能夠一路給他足夠的護持,幫他擋住來自各方麵的冷槍冷箭。否則項北京縱然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最後也不會有一個好結果,“和光同塵”一語道盡了其中的道理。
雖然沈揚眉亦知道林誌天是個不錯的幹部,但是從他對付江源中這件事就可以管中窺豹可見林誌天的手段和謀略之一斑。這樣的一個人,打死沈揚眉他也不會相信林誌天會是一個和項北京一樣在精神上有潔癖的人。
所以一旦項北京再因為他這“不招人喜歡”的性格惹出什麽麻煩,沈揚眉可以救得了他一次,救得了他兩次,不可能救他三次四次。為了杜絕類似的情況出現,那麽一來除非是要項北京改一改他的脾性,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件事沒有那麽容易。那麽第二個方法就是讓項北京自身的力量足夠龐大,龐大到可以不理會那些來自背後冷槍冷箭的襲擊,可是力量的積累需要足夠的時間和政績,顯然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達成的。第三種辦法就是圍繞項北京形成一個足夠龐大的集團,集團的成員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這樣同樣也可以替項北京分擔很大的壓力。可是同樣,這個辦法同樣需要時間來達成。既然以上三條都行不通,那麽為今之計,亦隻能是使用稍稍陰險一些的手段,讓項北京掌握住更多幹部的把柄和小辮子,一旦項北京出了事,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逃不出去。這樣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讓一些人團結在項北京的周圍,暫時能為項北京解決一些困擾。當然這種人不必太多,有兩三個拿得上台麵的人就差不多了,而且這種辦法隻是能解燃眉之急並有不小的後患。但是除了這個能夠很快見到效果的辦法,沈揚眉還真的想不出其它更好的主意。而尹坤成為了沈揚眉實驗首選的對象。
林誌天的心思終究還是隻放在了江源中身上,況且省紀委的調查目標也僅限於江源中,不可能再擴大下去。恐怕將江源中定罪之後,一紙責成曲陽市自行處理其他違紀幹部的公文就會下發到羅建文的桌麵上。羅建文自然也不會多事,恐怕會將這件事交給林誌天辦理。如此這樣一來既能將事情消弭於無形,同樣還能賣給林誌天和林誌天背後的秦泰一個麵子。而林誌天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亦不可能再深究下去。這樣的事情彼此早就心照不宣。
所以,沈揚眉才覺得沒必要對尹坤這樣的小卒子非要趕盡殺絕,廢物利用也好,給他一次機會也好,總歸是有些用處。縱然是沈揚眉不出麵,項北京也完全可以在林誌天那裏替尹坤說上幾句好話,將尹坤給保下來。相信林誌天也能明白項北京的意思。
但是前提是尹坤是個聰明人,明白這個時候誰能夠將他保下來,而且態度一定要端正,首先向項北京來自承錯誤,將自己的把柄或者小辮子乖乖的交到項北京手裏。如果尹坤能做到這些,這個人絕對是個冷靜、機智、臨危不亂且又不缺乏決斷的幹部,沈揚眉倒是認為完全可以培養一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妨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尹坤可堪造就,恰好能助此時無人可用的項北京一臂之力,如果還是不思悔改,有把柄小辮子捏在項北京手裏,且上有林誌天,下有秦學文,隨時都能找個由頭給踢到一邊去,也沒什麽後顧之憂。
“項縣長,說句大不敬的話,您覺得林書記對付江源中,幾分出於公心,幾分出於私利?”沈揚眉笑嘻嘻的問道。
“這……”項北京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他還真的不好回答,說是林誌天出於公心,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要說林誌天出於私利,這背後妄議林誌天的是非對錯同樣讓他覺得有些不好開口,沉吟了一陣之後,項北京才緩緩給出了一個算是中肯的答案,“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也好,三七也好,但是在外人的眼裏,林書記就是衝著江源中個人去的。畢竟那場衝突來的如此的突然,事先怕是誰也沒能預料到。正是因為這場意料之外的衝突,才讓林書記和江源中勢成水火,也才導致江源中的倒台。這件事情連外人都看得明白,省紀委的人又怎麽會不明白。所以,省紀委不可能無限的擴大打擊麵,林書記同樣也不想。剛來曲陽市就先辦了一個縣委書記,隨後又扳倒了一位市委常委,鋒芒太盛並不是一件好事。恐怕江源中的案子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我覺得尹坤不會有遭到牽連。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妨送尹坤一個順水人情,幫他一把將他爭取到我們這邊。”沈揚眉一字一句的道。
沈揚眉的話讓項北京連連點頭,他是關心則亂,一直沒有站到林誌天的角度上來看待這個問題。就如同沈揚眉說的那樣,林誌天這一段時間手裏的刀業已經鮮血淋漓,讓人側目。這樣固然能威懾住一部分人,但是同樣也會讓人人自危,下意識的排斥林誌天,這絕不是林誌天想要看到的一幕。項北京不得不感歎沈揚眉的猜測正中題意。
“那我們能想到這些,尹坤會不會也想到這些呢?他未必會接受我們這個人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尹坤真的敢於行險一搏,一點都不想著自救,倒是我小看了他,但是您覺得他是這樣一個人麽?”
沈揚眉靜靜的看著項北京,旋即兩人同時“嗬嗬……”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