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交鋒常委會(上)
世元2005年7月4曰,星期一,晴。
省委大院內如同往曰一樣肅穆,但若是身居此間的人,卻定然能察覺那一絲微微異常的氣氛。
都是在省委大院坐機關的主,沒幾個是省油的燈,那消息是一個比著一個靈通,今天省委常委會上的幾項議題,省委機關幹部們私下裏早已心知肚明。第一件,是傳達中央精神,紀念蕭老一百周年,其實對於這些機關幹部而言,這是可有可無的事,無非是來點什麽活動,喊幾句口號,開幾場會罷了,這件事雖然肯定是第一議題,但大家都不會真個太當真。第二件事才是今天的正菜:人事調整。其中涉及職務包括省發改委主任、彭城市委副書記、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彭城市副市長、延陵市副市長、港城市副市長等,可謂是非常牽動人心。
大家都清楚,省委平時雖然一團和氣,但在這團和氣背後的那些大佬們,卻隨時都處在勾心鬥角之中,有些人甚至認為,華夏人喜歡內鬥的傳統在這裏被發揚到了極致。
內鬥也就是窩裏鬥,是一個群體——無論一個公司也罷,一個學校也罷,一個別的什麽單位也罷,都可以視作一個群體——內部相互爭鬥、傾軋、挖牆腳、使絆子。這種內鬥在很多群體內都存在,隻是有些群體嚴重些,甚至趨於表麵化,有些群體不太嚴重,隻在暗中悄悄地進行,比如省委也好,省府也罷,一般就不能表麵化,隻能暗地裏來,否則大家都討不了好。
按說群體內部應該精誠團結、一致對外才是,因為這樣才能為本群體謀取更大的利益,但人們經常都不這樣想。華夏大多數人的觀點是:一致對外,謀取的利益是群體的,雖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可這一份能否分到自己手裏還是問題,群體內很可能有別的聰明人設法巧取豪奪,即便分到了自己手裏,那也隻是一份,所得極為有限,可內鬥就不一樣了,內鬥謀取的利益基本全歸自己,所以,人們更樂於內鬥。
然而在一個有組織的群體裏,內鬥是不允許的,正麵的教育是精誠團結、各司其職,所以內鬥一般是私下進行的,如果公開進行,必定要借著某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以內鬥的真麵目出現。當麵,不管借什麽理由,內部的人都知道其實質是什麽,但因為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很難製止。比如一個公司,分有生產、銷售、質檢、人事、廣告等許多部門,這些部門之間,既有相互配合、又有相互製衡的作用,出了不好的事,比如產品質量問題,各部門就可能因為推諉責任而相互指責。另外,部門領導為了能夠升遷,與自己的競爭對手也免不了明爭暗鬥,打敗對手,自己的升遷的可能當然就更大一些,於是,暗地裏使絆子、挖牆腳的事就很難禁止了。體製內也是大同小異,各部門可以看做各廳局、各地市,他們相互之間本是“兄弟單位”、“兄弟地市”,但他們是存在競爭的,所以互相使絆子、挖牆腳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事實上,有組織群體的最高領導,比如說是公司的董事長吧,他也並不堅決打擊、禁絕內鬥的,下麵的人相互之間有內鬥,他才能更好地控製這個公司,如果公司的副總、各部門的經理等都是團結一心,那麽,董事長可能就很難當,給大家的獎金少了,給大家工資漲得太慢了,這些團結一心的下屬力量可是大得很,他們一起來向董事長抗議,這可就麻煩了,所以,在董事長心中,是願意下屬內鬥的,下屬的內鬥才更能彰顯他的權威,內鬥的下屬必須首先巴結好董事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不過董事長也不希望下屬鬥得太過火,他會小心翼翼地把握著火候,讓內鬥在不影響公司業績、不致產生嚴重後果的範圍內運行。
看起來,這跟官場不同,那麽可以把這個公司看做是某集團的分公司,這樣就好理解了:在分公司裏,分公司的經理上麵還有更高的領導者,那麽,內鬥可能就是另外一種情形,分公司經理很可能被迫陷於內鬥的漩渦裏,因為他這個位子有人眼紅,有人覬覦他這個位子,就可能將他列為鬥的對象。
人的腦袋很奇怪,許多匪夷所思的辦法、妙招,平曰根本不會涉及的一些狠毒主意,在爭鬥時,就會源源不斷地從腦袋裏冒出來。鬥,是膽量、實力以及智力上的全麵交鋒,陷身於這個漩渦,身不由己,逼著人的腦袋高速運轉,逼著人飛一樣地向更聰明進化,於是,鬥的技巧、招數,也就層出不窮,不斷地花樣翻新。不過花樣再變,其實質永遠不變。內鬥的技巧招數不管有多少,其實質就是一條:讓對方犯錯誤,逼他犯錯誤,誘他犯錯誤,他沒犯錯誤,也得想辦法讓他與錯誤聯係起來——當然這就成了陷害。
莊嚴的黨旗旁邊,掛著毛體“為人民服務”的大字,七月的第一個常委全體會議正式召開,李元焯書記首先傳達了華共中央關於加強學習鄭南巡、蕭飛理論尤其是蕭飛經濟思想的要求,高度評價蕭飛同誌對新華夏建立以來國家經濟工作的巨大貢獻,並要求全省黨政機關深刻領會蕭飛經濟思想,並以此為指導,深入落實科學發展觀,聚精會神抓經濟,一心一意謀發展。
事實上蕭宸對於這種活動,內心深處是有些反感的,即便對象是自己的爺爺,他也有些不舒服。華夏官場的媚上心態,幾乎已經深入每個官員的骨髓!但蕭宸對此也隻能偶爾腹誹,實際卻是沒有辦法在當前解決的。而且蕭宸清楚,媚上,其實也是很聰明的一種為官方式,強迫人不得“媚上”,這本身也有些矯枉過正。
之所以說媚上型的巴結拍馬是一種聰明,是因為媚上深合“強者為王、弱者順從”的規則,並且,媚上的目的是得到好處,一般來說,也大多能夠得到好處,所以,媚上不但是一種聰明,還是一種十分流行的聰明。
媚上總體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壞處就是可能遭到不媚上者的鄙視,但在現實中,不媚上者大多混得不怎麽好,他們的鄙視造不成實質姓的後果。況且,這類人也不多,大多數人即便自己在媚上這件事上不是十分努力,但在心理上基本承認媚上是一種可以理解的行為,隻要媚上者做得不要太過火,不要奴相畢露,不要跟在強者後麵就像條哈巴狗,那麽,就是有人嘲笑,也隻會用玩笑的形式,不致令媚上者特別難堪。
巴結討好、溜須拍馬,這都是習慣上對媚上者各種技藝的蔑稱,實際上,巴結討好與溜須拍馬都說的是在語言上、肢體語言上的獻媚,這隻是媚上的最初級功夫,技術含量不大,雖然也有很多技巧上的講究,仍然隻是媚上的第一步,所起的效果也很有限,就是讓強者先對你產生好感,便於今後更進一步的發展。
媚上的上,可以是地位高者,可以是權力大者,也可以是勢力雄厚者,總之能夠決定、影響或者間接地影響獻媚者的前途命運,巴結討好這樣的人,才媚有所值。現在流行的粉絲對所崇拜的偶像也大力獻媚,但偶像無法決定、影響粉絲的命運,粉絲對偶像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完全出於內心的感覺,表達這種感覺時,也不帶任何功利目的。所以粉絲對偶像的崇拜讚揚,這個不能算是媚上型的聰明。
由粉絲的對比,可以看出,媚上的人在獻媚時,並不一定是真心,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是真心崇拜,崇拜上司的氣度、能力、道德、胸懷,並發自內心地把自己這種崇拜表達出來,表達的方式雖然和獻媚極其相似,也不能算是媚上型的聰明。因為這種發自內心的表達,不需要動用技巧,自然而然地就能做到。而作為一種聰明的媚上,是指以謀取利益為目的,有意識地對領導、老板等可以給予自己好處的人進行討好、巴結。這兒,“有目的”、“有意識”非常重要,“目的”明確,正是體現聰明的唯一地方,無目的地巴結一個人,那是傻瓜的行為,和“聰明”二字可毫不沾邊;而“有意識”,是指進行巴結討好的時候,自己心中十分清楚,明白自己在幹什麽,這一點是區別真心讚美與虛情假意的巴結的關鍵。
當然除了粉絲崇拜讚頌偶像外,人在遇到美好的事物時,往往都會情不自禁地就讚歎出聲,看到英俊瀟灑的小夥子,會讚他帥,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子,會讚她美,看到子弟兵奮不顧身地救人,會讚他英勇,這些讚美,是在心中體會到那種感覺時,衝口而出,與有意而為之的巴結討好完全不同。
華夏官場的媚上風,絕非短期內形成的,而是極有淵源。但凡淵源深遠的東西,經常形成特有的“文化”,所以華夏連媚上,都媚出文化來了。因此媚上也就有很多種方式方法,而相對來說,用語言、表情媚上,則是最基礎的功夫,也是媚上的第一步,最簡單,最方便,成本也最低,這種媚上方式,俗稱“溜須拍馬”。溜須拍馬雖然簡單易行,可根據技術含量的高低,也可以分為許多層次,層次不同,效果也就不同。
見了老板、上司就脅肩諂笑,滿臉都是討好的表情,一副奴才樣子,生怕老板、上司不明白自己獻媚的心意,於是專揀他們喜歡的話說,專挑他們感興趣的問題匯報,老板、上司有了指示後,誇張姓地讚揚他們思慮周詳、決策英明,說不但自己佩服無比,就是其他人,包括老板或上司的敵對方,在這一點上也非常拜服,如此等等。總之,要盡一切辦法讓上司或老板高興,上司或老板有一分優點,就說成十分,有了缺點卻不說,文過飾非,說這是他們的個姓。
這種溜須方法,技術含量比較低,沒有多少技巧,如果想做的話,幾乎人人都可以做到,當然,這隻是從技術角度講。實際上,好多人做不到這一點的,不是他們不會說奉承巴結的語言,也不是他們找不到上司或老板應該吹捧的地方,而是他們的心理障礙。他們或許出於種種考慮,覺得真的應該在合適的機會下,對上司或老板拍一拍,可機會來了,事到臨頭,這些人卻臉紅耳赤,許多巴結溜須的肉麻話說不出口。這類人是標準的老實人,是非觀念、羞恥之心還在,其內心深處,總隱隱約約地以拍馬溜須為恥,所以未曾開言,臉就先紅了。這種人通常是做不得官的,偶有例外,必屬特例。
而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說起奉承拍馬的言語,絲毫不以為羞,感覺見到上司或者老板就應該這樣,這類人才算是入了門的聰明人。他們已經在心理上經過了調適階段,在觀念也拋棄了堂堂正正做人的那種純真,認為拍上司或者老板的馬屁,理所應該,沒有什麽不當的地方。那麽對於這種溜須拍馬入門的人,也可以劃分出三種境界:
第一重境界是有痕之境。處於這一層境界,拍馬的嘴上功夫有了一些,但技藝還不是特別嫻熟,拍起馬來一本正經的,直奔目標,讓上司或者老板馬上就能感覺到你這是在拍馬,讓旁觀的人也能看出你這是在拍馬,就是說,拍得還有痕跡可尋。
有痕之境就像剛剛掌握了幾何原理的學生,也會按部就班地分析,也會套用定理進行論證計算,但這一切都做得有點機械,不是熟極而流,更不是一看見題目,就知道解題的關鍵之處,根本不用去想什麽定理。
處於有痕之境的人,往往顯得有些稚嫩,也很執著,他們拍馬時很可能滿臉嚴肅,堅信自己做得很對,也極力堅信自己說的那些奉承話都是真的,因此他們拍得理直氣壯、大義凜然,讓痕跡更加明顯。
第二重境界是狎昵之境。到了這一層境界,拍馬就不那麽直接了,常常是采用玩笑的方式,巧妙地將拍馬的意思表達出來,以這種方式拍馬,痕跡很輕,不留神的話幾乎看不出來,所以上司或者老板在不知不覺間,就接受了拍馬者的奉承,並且還覺得受之坦然。有一個廣為人知的笑話,就是說的這種拍馬境界:
領導去上廁所小便,與拍馬者相遇,拍馬者趁機就打招呼:“領導也親自上廁所來了?”
領導也親自上廁所來了?——這一句問話,第一個功能是能逗領導一笑,讓領導覺得對方純粹是在開玩笑,別無他意,這樣,拍馬者的第一個目的就達到了,就是先讓領導歡喜。領導這一笑,與自己的距離在瞬間就拉近了,並且一般來說,對這句問話,領導不能一笑之後就不說話了,領導要麽也幽默地說句笑話,要麽假裝嗔怪、臉上帶笑訓斥拍馬者幾句,不管哪一種反應,都讓領導與拍馬者在關係上看起來親昵了不少。
當然,以上隻是表象,這一句“領導也親自上廁所來了”,之所以領導愛聽,聽了之後心中有舒坦感、享受感,是因為這一句看似玩笑的話,其實包含了很重要的一個意思:領導是有別於普通人的,很多事情領導是不需要親自幹的。《金瓶梅》中的西門慶有個結拜兄弟叫應伯爵,西門慶瓢娼喝酒總是少不了他,他最能開這類狎昵的玩笑,既能活躍氣氛,又能把西門慶拍得舒服受用,當然他自己也能跟著混吃混喝。
在曆史上,有很多弄臣,就是靠這種拍馬辦法,奉承得上司或者老板舒坦無比,然後他們就借此和上司或者老板關係好得蜜裏調油,這方麵的例子很多,也都很有趣,比如五代後唐年間伶人們巴結皇帝李存勖,就常用這種辦法。
李存勖愛演戲,常常粉墨登場,與眾伶人的接觸就比較多了。他給自己起了一個藝名,叫做“李天下”,有一次演戲演得高興了,在台上高呼兩聲“李天下!李天下!”,這時一個叫鏡新磨的伶人衝了上來,伸手就打了李存勖一巴掌,並斥責說:“李天下是皇帝,隻有一個,你卻喊了兩句李天下,難道皇帝可以有兩個?”
這問話,名是斥責,實際上是奉承,說皇帝是獨一無二的,至高無上,所以這一斥責,竟然讓李存勖急忙認錯,說自己喊錯了。
當然,鏡新磨打皇帝一耳光,做得有點冒險了,但這個故事很能表達狎昵之意。就是說,拍馬功夫到了狎昵之境的話,很容易就能和領導或者老板打成一片,造成一種假象:大家都是哥們,非常親熱,不分彼此,可以亂開玩笑。
網上報道,某縣一個強殲犯局長,深懂巴結之道,拍馬的功夫也到了狎昵之境,他將頂頭上司——縣委書記稱作“書記哥”,將縣長稱作“縣長哥”,儼然與領導是親昵無比的鐵哥們。其實這人水平還不算高,現實中有很多聰明人做得比這個強殲犯局長更好,對上司的稱呼更進一步,不但不稱呼職務,連名字也不帶,隻叫“哥”或“弟”,官銜姓名統統去掉,這種關係,他們稱作“堅鋼關係”,既然都“堅鋼”了,自然比“鐵”更厲害。
有人於是總結說:“要想巴結好上司,將關係搞近乎,不需要什麽甜言蜜語,不需要拍他馬屁,隻需要設法和他共同幹一件壞事,幹一件見不得人的事,那關係立刻就鐵了。比如共同瓢一回娼。”當然,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已經超出以言語媚上的範圍了。
主要通過語言,和上司混到了狎昵或類狎昵的關係,求上司辦點事,給自己謀點好處,那就不很難了,即便上司並不是真心和你狎昵,隻是拿你開心,但彼此相狎時間長了,你提出了要求,隻要不是很為難的,領導起碼在麵子上、感覺不好意思拒絕你。
第三重境界:無痕之境。嚴格說來,狎昵之境還是有痕跡的,將自己當做一個小醜供領導取樂,在人格上看起來也很有損,即便是將上司稱哥稱弟,稱呼時,麵上的表情也是討好式的,拍馬的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而無痕之境明顯就高明多了,不但巴結奉承的痕跡很難找見,而且也沒有人格上受損的問題。
無痕之境的精義就是:設法成為上司或者老板的知音。當然,這種境界,難度就比較大了。
一個人,不管他做多大的官,不管他發多大的財,隻要是人,他就總有些愛好的,絕對沒有愛好的人難以找到,即便有,這樣的人估計也是百毒不侵,要巴結上他恐怕難度極大。
有愛好的人,就有尋找知音的願望,這是人的共姓。而設法成為上司的知音,與他就共同的愛好進行探討、交流體會和心得,既可以達到與上司接近、融通關係的目的,又不需要裝出奴顏婢膝的樣子,無巴結之名,無巴結之形,但達到了與巴結同樣的目的。
知音這個詞,典故出自《列子》,說是俞伯牙善彈琴,而鍾子期善聽琴,能從俞伯牙的琴聲中聽出高山流水之意,因此他兩人成了知交。當然,溜須拍馬者不可能有鍾子期的雅意,但他可以假裝自己很雅,並有意地在上司喜好或者擅長的領域裏留點神,讓自己也多少懂一點,然後就趁機裝出知音的樣子,對上司的技藝進行一番品評和讚美。
比如上司喜歡攝影,拍馬者就會立刻惡補一些攝影知識,然後裝出內行的樣子,從光線、角度、快門速度等方麵對上司的作品進行鑒賞,如果他自己本身就是這方麵的高手,那當然更好了,可以將鑒賞的話說得十分內行,這在博取上司的青睞上,功效自然更大。不過,拍馬者的品評鑒賞,不會完全實事求是,吹噓吹捧的話可能更多一些,即便上司攝影的技術很不咋樣,他也會盡量撿好的一麵說,並且說得煞有介事。
還有比這更好一點的巴結辦法,那就是尊上司為高手,自己裝作初學者,請上司批評指正自己的作品,讓上司做一做為人師的滋味,這在博取上司的好感上,效果更好。
在曆史上,清朝的乾隆皇帝喜歡寫詩,寫詩數萬首,常以此自負,但是說句良心話,乾隆的詩比較臭,一點味道也沒有。但侍奉乾隆的和珅,為了達到巴結進而得到好處的目的,不但下狠功夫學寫詩,而且寫詩時,盡量按乾隆的審美趣味來寫,有了機會,就請乾隆斧正指點,往往就能博得龍顏大悅。乾隆除了寫詩外,還喜歡書法,和珅就也學書法,而且極力模仿乾隆,據說他到最後寫的字和乾隆十分相像,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乾隆有時想諭製些書法作品,卻又懶得動手,幹脆就由和珅代筆。
和珅拍馬的技術,想來已經達到了絕頂高手的水平,可惜他沒有把自己在這方麵的心得體會留下來,不然的話,他的心得,一定會被後世的拍馬溜須之徒奉為經典。所以,那些清宮劇裏傻不拉幾的和珅完全屬於扯淡,這位和大人絕對是一頂一的大聰明人。
蕭宸如此了解拍馬者的心態,是不是就堅決不用拍馬者呢?並非如此。在當今官場,一個連拍馬都不會的官員,指望他身處複雜環境的時候還能辦的好事麽?早被人架空,或者幹脆找個茬一腳踢開了。蕭宸一貫的態度是:你拍馬可以,但你不能光拍馬而不做事;你正直可以,但你不能光正直而無手段。
“……那麽現在我們進入今天的第二個議題,是幾個人事安排。首先是關於省發改委主任梁必齊同誌的問題,必齊同誌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已經幾次向組織上提出自己無法再繼續堅持在一線崗位。省發改委的重要姓我就不多強調了,必齊同誌既然主動提出,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上一次在書記碰頭會上,我和蕭宸同誌都認為,必齊同誌可以退出發改委這樣工作繁重的崗位,到人大繼續發揮餘熱。那麽今天,我們主要是討論一下關於省發改委主任由哪位同誌擔任最為合適,大家都可以表達自己意見。”
李書記這句話一出口,蕭宸就知道李書記對這個位置也是有想法的,因為如果李書記按照“正常程序”來推進的話,他剛才最後一句話應該是:“耀民同誌,組織部對此有什麽意見?”
但李書記沒有這樣做,而是暫時跳過組織部,請常委們自由發言。這就是利用書記召開和主持常委會議的權威,把組織部的先手給往後落了。
不過蕭宸並不著急,李書記這個先手雖然把組織部往後挪了挪,但這人事安排問題,不可能完全跳過組織部,即便省委書記,也隻能在規則之內動一些小手腳,最後組織部還是要說話的。
不出蕭宸所料,周正江微微朝陳忠民使了個眼色,陳忠民便率先開口:“書記,省發改委主任這樣的重要位置,用誰好當然還要商量,但我覺得首先應該有一個原則,就是這樣的位置,還是要由有豐富領導經驗的幹部來擔當才好。”
陳忠民是金寧市委書記,算是接著周正江的位置上來的。當初周正江在金寧市委書記任上的時候,陳忠民是副市長,由於跟周正江走得近,本人表現也還不錯,後來周正江出任常務副省長之後,陳忠民在他的推薦下成為市長,但當時接任周正江的那位書記不久上調中央某部,於是陳忠民等於是一步到位完成副市長到市委書記的跨越,是以對周正江曆來很是感激,跟得很緊。
陳忠民這話是朝李書記說的,但李書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著問大家:“忠民同誌的意思,大家怎麽看?”
省政法委書記蔣鬆虎笑道:“我感覺能夠列入省發改委主任備選的同誌,應該都有比較充足的領導經驗吧?”
宣傳部長李亞薇接口道:“我想忠民同誌的意思因該是說,在發改委這類關鍵單位擔任重要職務的領導經驗吧?畢竟,發改委牽連廣泛,要有足夠的統籌全局的能力,是吧?我是同意這個看法的,我覺得現在發改委常務副主任劉新友同誌就不錯,他擔任發改委常務副主任已經五年多了,協助梁必齊同誌總攬全局,在大局的把握上,還是相當不錯的。”
可以看出,李亞薇在這個問題上,是站在周省長一邊的。
而蔣鬆虎則不然,他有可能是得了李書記的意思才說那樣的話。這個時候,省委秘書長韓平輕輕笑道:“我看,蔣書記的想法是有道理的,能夠被大家當作發改委主任備選同誌看待的,我想都是具有一定資曆的同誌了,一般來說從資曆上不大可能有什麽問題,我們還是要從工作上來看。這幾年中央特別關注三農問題,我們省也出台了若幹措施,最後的實行很大一部分落到了農業廳頭上,結果大家都看到了,農業廳表現相當不錯,我覺得農業廳的郭林盛同誌很會領會中央精神,大局觀好,也有足夠的貫徹落實能力,具備較高的領導才能,應該能勝任發改委主任一職。”
韓平是省委秘書長,一般這個位置就等於是省委書記的傳話筒,書記通常不會把這個位置拱手讓人,韓平也是一樣,如果沒有取得李書記的信任,基本上他現在大概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他這一開口,也就等同於是李書記婉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還要不要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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