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令人震驚
女人在車上一直沒有說話，身體有些微微發抖，徐少傑沒有感覺到奇怪，受到了那麽大的侮辱和刺激，能夠保持著這樣的神態，已經是非常不錯了。徐少傑沒有注意女人，一直在思考著娛樂城的事情，棉紡廠的審計情況裏麵，對棉紡廠所有財務情況，都做了詳細的報告，但並沒有涉及到棉紡廠職工的生活，按照目前的物價，依靠著每月的150元錢，勉強能夠維持生活，但到目前為止，棉紡廠已經有三個月沒有發放生活費了，雖然說有些有能力的職工，能夠在外麵去做生意賺錢，或者是替他人打工，但是，棉紡廠的職工，9成以上，都是女人，在目前的淮揚市，女人本來就是弱者，無論是從身體或者體力，女人能夠從事的行業都是有限的，絕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在服務業中間勞作，淮揚市的工業企業不多，密集型體力勞動企業更是寥寥無幾，所以，就業的形勢還是很嚴峻的。
轎車停下的時候，徐少傑看見了棉紡廠的住宿區，女人看了一眼徐少傑，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徐少傑想了想，不妨和女人交談一下，了解一下情況。
“走吧，我到你家裏去看看。”
梁超看了看徐少傑，有些不好意思，徐少傑清楚梁超的意思，這個時候，馮成芳怕是望眼欲穿，等著見到梁超。
“梁超，你去忙吧，我這裏沒有什麽事情了。”
屋裏收拾的很幹淨，看得出來女人是很細心的，但徐少傑發現，屋裏似乎沒有其他的人，就是女人一個人居住，徐少傑不好開口問人家的家庭事情，在外麵的房間坐下了，女人進入了裏麵的房間，關上了門，大概是換衣服，楊晨也在觀察著屋裏的一切。兩人都發現，這個家裏的條件不好，電視機還是17存黑白電視機，如今不多見了，家具雖然擦的很幹淨，但顯得有些破舊了，作為一個娛樂城上班的女人，家裏不應該是這樣的情況啊。
梁素紅很快出來了，穿著碎花的襯衣，青色的褲子，梁素紅順手將楊晨的襯衣放在了臉盆裏麵，看來是準備洗幹淨了歸還給楊晨的。
“徐市長，我在娛樂城的時候，就猜到了您的身份了，我叫梁素紅，是棉紡廠的職工，今年年初，進入棉紡廠娛樂城上班的，我聽到廠裏的姐妹說到過您，好一些姐妹都見到過您，都說您非常年輕，在包間裏麵，孫警官的態度，就讓我知道了，您到娛樂城去，並不做其他的事情，就是了解情況，我就知道，您一定是想掌握什麽的。”
徐少傑大為吃驚，看來，這個梁素紅的見識很不錯啊。
“嗯，你說對了，我是徐少傑，現在正在對棉紡廠進行清產核資，難怪你能夠在大廳服務啊，你的能力，比朱宗雄要強很多啊。”
梁素紅笑了笑，笑容很是有些慘淡。
“我一直以為，娛樂城的收入高，以前看見一些在裏麵上班的姐妹，穿金戴銀的，雖然也感覺到疑惑，進去之後，才知道，在娛樂城上班，就是需要出賣身體的，否則，你是賺不到錢的，客人就是上帝，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隻要他們有錢，我剛剛進去的時候，在餐飲部上班，餐飲部的生意不好，很多人到娛樂城，就是衝著保健和桑拿去的，上個月，我才被調到大廳上班的。”
徐少傑掏出了香煙，梁素紅既然是在娛樂城上班的，對抽煙應該不反感的。
“到娛樂城去上班，不是那麽容易的，棉紡廠沒有事情做，每月隻有150元生活費，扣去房租和水電費等等，能夠拿到100元，算不錯了，所以，很多姐妹都想到娛樂城去上班，但娛樂城的要求很高，年齡必須是在30歲以下的，到娛樂城之後，首先都是在餐飲部上班的，中間的培訓，就是觀摩其他地方的上班程序，這些事情，都是白天進行的，接著進入大廳上班，最好的職位，在二樓的棋牌室，陪著客人，為客人服務，可以得到不少的小費的，其次就是在保健和桑拿區上班，如果客人有需要，什麽都要做的，接下來就是在舞廳和茶樓上班了，在舞廳上班的，陪著唱歌跳舞，有小費，如果能夠陪著客人喝酒，還可以提成，陪著喝茶的情況，您已經知道了。”
“嗯，娛樂城裏麵的情況，還有一些什麽，你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在娛樂城上班，說到底，就是不要尊嚴，出賣身體和靈魂，才可以賺錢的，有些姐妹進去之後，不願意做，很快就被辭退了，還有一些姐妹，錢是賺到了，可是，家也散了，和丈夫離婚的不少，家庭出現變故之後，部分的姐妹更加肆無忌憚了，根本不管什麽禮義廉恥了，隻要能夠賺錢，好幾個姐妹都說了，攢足了錢，將來離開淮揚市，到其他的地方去生活，重新找老公，重新組建家庭，大家都知道，棉紡廠沒有什麽希望了。”
梁素紅說著說著，眼圈變紅了。
“我不是有意想到娛樂城去上班的，我兩年前就離婚了，以前的老公，家裏的條件非常好，很有錢，根本就瞧不起我，之所以和我結婚，是因為家裏的需要，我們結婚一年之後，就離婚了，老公一家人去了省城，結婚剛一個月，我就發現了，老公外麵有不少的女人，我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本來在棉紡廠上班，就沒有任何的前途，大家都想著，能夠嫁個好老公，一輩子就有保證了，廠裏也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可我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離婚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本來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我舍不得啊，去年初，我的女兒出生了，但我的條件根本養不起女人，老公一家人都去了省城，我不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也無法聯係，去年底，我已經山窮水盡了，狠心給女兒斷奶了，送到了母親那裏，我就是想著到娛樂城上班，多掙一些錢，為我的女兒多掙一些錢。”
梁素紅說著說著，實在是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徐少傑的心情很沉重，如同梁素紅這樣的情況，在棉紡廠不是少數，下麵的職工這樣困難，可看看廠領導班子在做些什麽，說不定都是富的流油了。
等到梁素紅稍微安靜下來之後，徐少傑再次開口說話了。
“棉紡廠的廠領導，經常到娛樂城去嗎？”
梁素紅點點頭。
“廠領導去了，大家是非常小心的，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如果惹急了他們，就做不成了，在娛樂城裏麵做事情的人，身份本來就不好，很多人是瞧不起的，如果不能在裏麵做了，隻能在一些發廊裏麵做，弄得不好得病了，醫療費都出不起啊，廠裏有一個姐妹，就是因為得病了，積蓄花光了，還沒有治好，最後忍受不住風言風語和大家的議論，自殺了，這件事情，引發的反響很大，都是廠裏窮啊。”
“你現在在娛樂城，月收入有多少啊？”
梁素紅的臉有些紅了。
“我在餐飲部做了三個月，每個月可以拿到200元錢的工資，餐飲部沒有其他的來源，這個月到大廳，做服務員，每個月的固定工資300元，其餘的看提成，如果有客人看上我了，要我做什麽，我的收入就可以起來了。”
梁素紅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是想到了徐少傑點名她服務的事情，想不到第一次的服務，就遇見了徐少傑，遇見了淮揚市副市長。
“看你的談吐，應該是學校畢業的吧，棉紡廠職工的生活情況，你應該是清楚一些的，說說，大致是什麽情況，就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吧。”
“我是紡織學校畢業的，中專，1995年分配到棉紡廠的，當年我們進入棉紡廠的有300多人，其中接近一半都是紡織學校畢業的。廠裏的普通職工，生活很苦的，我們以前議論，普通職工中間，分為三類，一類是已經成家的，丈夫有工作，不嫌棄妻子的，這種情況是最好的，如今那種基本生活費，在家裏做家務，這樣的職工不多，二類是單身的，這種情況也不多，過一天算一天，三類是最慘的，夫妻兩人都在棉紡廠上班的，或者是丈夫也在企業上班的，這種情況是最多的，他們生活非常艱苦，附近賣菜的農戶都知道，棉紡廠的雙職工，或者丈夫也是企業職工的，家裏非常窮，好多時候，菜都買不起，甚至有到菜市場去撿菜，拿回來吃的，說到這些的時候，大家都是很不舒服，可沒有什麽辦法啊，那些去娛樂城上班的，也是沒有辦法啊，畢竟，自甘墮落的不多啊，大部分都是生活所迫，說起來還是國家職工，誰願意去做這樣的事情啊，女人最重要就是名聲，名聲毀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我們艱苦，還可以忍受，可是，棉紡廠的子女，在社會上都受到歧視啊，好多人都說這裏是紅燈區，說起棉紡廠的職工，都認為是靠著出賣身體賺錢的，小孩都被別人指指點點的，棉紡廠後麵的大街，對我們的議論是最多的。因為這些原因，我們不敢說自己是棉紡廠的職工，一些姐妹叮囑自己的孩子，不要說父母在棉紡廠上班。大家的心裏都很苦啊。”
徐少傑的臉色變了，他雖然出身普通家庭，可父母畢竟是有工作的，雖然說社會上勢力的人多，但父母好歹是國家幹部，自身的尊嚴，還是可以維持的，就是在哥哥徐義傑坐牢的那段時間，也不會有誰當麵說出來難聽的話語，想不到棉紡廠的職工，竟然是這樣的待遇，這種滋味，徐少傑是可以理解的，說起來，棉紡廠的職工，就是典型的弱勢群體了。
梁素紅看了看徐少傑，發現徐少傑的臉色變化了，這個時候，梁素紅在思考著說出來什麽要求，經過了今天的遭遇，梁素紅看到了希望，梁素紅讀書一直是不錯的，和以前的丈夫結婚之後，在富裕的家庭裏麵呆了一年的時間，察言觀色的能力很不錯，在諸多的女工中間，能夠進入娛樂城，況且是生小孩之後，進入娛樂城，還是有一些眼光和認知力的。梁素紅的心不大，能夠有一份較為穩定的工作，有著一般的收入，養活女兒就足夠了，家裏的兄弟姊妹多，父母不可能給予自己多大的幫助，今後還是要靠自己。梁素紅覺得，今天和徐少傑遭遇，是命中注定，一定能夠改變命運的，就是要抓住眼前的機會，梁素紅知道，自己這樣的女人，在徐少傑的麵前，千萬不要擺什麽架子，保持什麽矜持，就是要透露出來軟弱的一麵。
楊晨明白，梁素紅一定是有著一些話語，想著單獨和徐少傑說的，他站起來，嘴裏說著出去方便一下，走出去了，一來是方便梁素紅說話，二來也要看看，外麵是不是有其他人。梁素紅看見楊晨出去之後，立刻站起來，再次跪倒在徐少傑的麵前。
“徐市長，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我不可能在娛樂城上班了，我也不願意去娛樂城上班了，求求您，救救我啊。。。”
徐少傑一直在回味娛樂城的情況，想著棉紡廠職工的遭遇和地位，完全沒有想到梁素紅會再次跪在自己的麵前，他連忙去扶梁素紅，卻感覺到梁素紅不願意站起來，似乎自己不給梁素紅做出承諾，梁素紅就不會站起來。
“你先起來，不要跪在這裏了，你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既然遇見了，我不會坐視不理的，你還是快站起來。”
看見徐少傑這樣說，梁素紅站起來了，她站在徐少傑的麵前，低著頭不說話，徐少傑看了看梁素紅，想了想，要說為他人安排工作，徐少傑還從來沒有考慮過，因為徐少傑一般情況下，接觸不到需要安排工作的人，梁素紅這樣的情況，安排到市直單位去做臨時工，顯然是不合適的，棉紡廠的人這麽多，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安排的。
徐少傑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張紹才的電話。
“大哥，我是徐少傑，在你的公司裏麵，安排一個人上班，是棉紡廠的職工，名字叫梁素紅，明天她到你們公司來，職位你自己確定吧。”
徐少傑掛了電話，發現梁素紅神情緊張的盯著他。
“好了，明天你到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去吧，有人會接待你的，收入怎麽樣我不知道，在公司裏麵好好幹，多掙錢，養活女兒吧。”
梁素紅臉一下子紅了，大名鼎鼎的張氏建築集團公司，誰不知道啊，在淮揚市是數一數二的企業，裏麵的員工，走出來的時候，都是精神抖擻的，梁素紅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徐少傑，隻能是深深的給徐少傑鞠躬。徐少傑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情，安慰了梁素紅幾句話之後，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