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蔡達明看吳主任仍然是心有疑慮,就直接邀請吳主任到平原市豫飛冰箱廠,讓吳主任親自查看豫飛冰箱廠近兩年三百六十升大冰箱的生產報表和出貨記錄。吳主任看了這一切之後才徹底放心,既然豫飛冰箱廠一直生產這種特型冰箱並向俄羅斯出口,那麽這樣說來,應該是毫無問題了。

在參觀豫飛冰箱廠之後,吳主任內心甚至有點嫉妒蔡達明,這小子就是命好,仗著老爹的勢力把原來在豫飛冰箱廠訂貨的客戶擠跑,獨家壟斷了這獨門生意。按照那份出口合同計算下來,蔡達明一個月能賺六七百萬呢!

想到這裏,吳主任就心有不甘。自己如果向蔡達明拆借一千二百萬,一個月隻能賺六十萬的利息,並且還要刨去上交給資金管理中心當做國債買賣收益的那一部分。而這些錢不過是蔡達明所賺利潤的十分之一。

於是吳主任告訴蔡達明說,資金數額太過於巨大,所冒風險太大,這件事情還是等等再說吧。

蔡達明對吳主任的表現自然心領神會,知道問題出在那裏,於是就將月息提高到百分之六。並告訴吳主任,這是他所能支付的最高利息了。他之所以找吳主任過來拆借資金,主要還是因為雙方是老關係了,合作的比較順手,如果吳主任還不滿意,他隻好去找別人合作了。

到了這個時候吳主任知道已經不能再往上提價了,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蔡達明。回到資金管理中心之後,吳主任就指示業務部方經理把一千二百萬通過中州信托投資公司劃到蔡達明賬上。

一月底,一千二百萬資金順利回到資金管理中心賬,至於七十二萬利息,更是在一月初資金管理中心劃撥資金的時候就由蔡達明預先支付了——指定放款一般都是先扣除利息的。

吳主任一筆交易淨賺了六十多萬,不由得神清氣爽。到了二月一日,不待蔡達明那邊打招呼,他就主動的把一千二百萬放了出去。這是吳主任卻沒有想到,他這筆款項放出去後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無回了。

這筆款項放出去不久,蔡達明就心急火燎地打電話給吳主任,說俄羅斯方麵二月一日發布了新的進口商品管理目錄,大冰箱也在進口限製範圍之內,不能繼續向俄羅斯出口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吳主任當時就傻了,就緊追著蔡達明要求他轉回來一千二百萬資金。蔡達明當時就火大了,說道這資金全部投在豫飛冰箱廠,怎麽可能抽得回來?他提前給吳主任打招呼已經是仁至義盡,讓吳主任先想想辦法把這筆賬遮蓋過去,等他那邊籌措出資金來了,就立即償還資金管理中心的借款。

麵對著這樣的結果,吳主任有口難言。他現在還不能和蔡達明鬧僵,否則蔡達明一拍兩瞪眼,這錢幹脆就不還了,他能有什麽辦法?去告蔡達明嗎?那豈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吳主任無奈,隻好先在資金管理中心這邊用點手段遮蓋過去,那邊求爺爺告奶奶地不斷催促蔡達明想辦法。結果,蔡達明的辦法沒有想到,反而在春節前硬讓他去買一百多台大冰箱回來,說這也是回籠貨款,早日把一千二百萬給他湊出來。

之後事情就一拖再拖,一直弄到現在,局紀委都把吳主任雙規起來了,蔡達明那邊的資金卻還沒有消息。

想到這裏,吳主任不由得在心裏惡狠狠地咒罵陶主任和蔡達明。他本來以為蔡達明是他的福星,卻沒有想到蔡達明竟然是他的災星。而陶主任把蔡達明介紹給他,也是和蔡達明同一級別的掃把星!

吳主任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拒不開口,拒不合作。什麽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那是騙傻帽的!當的政策是抗拒從寬,坦白從嚴。隻要你能抗得住,死不開口,那麽還能僥幸蒙混過關。一旦開來口,被抓住了小辮子,那麽你就等著任人處治吧。

吳主任不開口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給蔡達明收尾善後爭取點時間。雖然紀檢委專案組采用突然襲擊的辦案方式沒有給吳主任留下任何通風報信的機會,但是吳主任知道,他在機關事務管理局還有一個希望,這個希望就是辦公室的陶主任。

到目前為止,紀檢委專案組應該沒有發現吳主任和陶主任之間的關係,而且隻要吳主任不說出去,紀檢委專案組絕對想不到陶主任身上去。單從賬目上來說,陶主任和這件案子一點瓜葛都沒有。但是吳主任心中非常清楚,陶主任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把他介紹給蔡達明認識,俗話說無利不起早,以陶主任雁過拔毛的性格,如果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會這麽積極熱心地去操辦?

吳主任想,隻要陶主任沒有被盯上,以陶主任在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地位,一定能夠獲知他被雙規的消息。在這個情況下,陶主任必然要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蔡達明。蔡達明得到這個消息後必須做出補救措施。要不吳主任完蛋,他蔡三蛋也會跟著完蛋。

至於蔡達明怎麽補救,吳主任就不再去想了。即使蔡達明無法補救,他老爸蔡國富一定會幫忙補救的。堂堂這中州市常務副市長,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因為一千多萬而身陷囹圄。

隻要蔡達明那邊補救的及時,那麽吳主任這邊的責任就會減輕很多,首先資金管理中心的一千多萬巨額資金並沒有得到損失,這個理由會讓局領導大舒一口氣的。其次,這件事情畢竟來說是一件醜聞,一旦傳出去,縱然對他吳主任不好,難道作為機關事務管理局的領導,他們的臉麵上都好看了嗎?現在既然資金管理中心的資金得到了保全,沒有遭受一點損失,那麽局領導一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他們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背負領導責任。畢竟在省政府的考核中,這種責任事故也非常影響機關事務管理局在省長們心目中的形象。第三呢,吳主任知道,局一把手李恩華畢竟是受過姑父的恩惠的,姑父現在雖然倒台了,但是李恩華或多或少總是要顧及一點情麵吧?

第119章 案情突變

專案組這邊進展非常不順利,一方麵,吳主任這邊裝瘋賣傻,一和專案組成員接觸,要不是暴跳如雷,說專案組冤枉了他,冤枉了好人,不時引用一些名人名句剖白心跡;要不就痛哭流涕地懺悔,說什麽吳某人受黨的教育多年,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老婆孩子,說什麽他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每天光顧著學習文件,不懂黨紀國法,所以才腐敗墮落這些空話套話。當專案組詢問他具體違法違紀的事實時,他卻倒打一耙,強硬地說道,我哪裏有什麽違法違紀的事情啊,這些話都是被你們逼出來的。你們把我關在這裏不就是想聽我說這些話嗎?

吳主任這種囂張又不合作的態度把專案組成員氣得夠嗆,隻好試圖從外圍著手,先掌握吳主任的犯罪事實再說。

可是從外圍著手的計劃同樣進行的非常不順利。

首先業務部方經理在專案組的強大的壓力之下雖然非常配合,奈何他知道的事實太少了,他隻知道這幾筆國債委托交易是吳主任親自聯係的業務,他所做的隻是做一個名義上的承辦人,具體交易內幕他根本就不清楚。

另外趙長風和老張組成的審計組雖然把資金管理中心去年到今年三月份為止的賬目卻調過來了,也通過審計確定了中間有巨大異常的情況,但是若是想查清楚其中的疑點和細節,必須得到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的配合,把信托投資公司的有關賬目憑證提供給趙長風和老張。可是當趙長風和老張拿著專案組的介紹信到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的時候,信托投資公司卻說總經理出差了,不在公司,沒有總經理的批準,這些賬目他們無法提供給省機關事務管理局專案組。

見中州信托投資公司不配合,趙長風就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專案組組長王副書記。王副書記也覺得這裏麵一定有蹊蹺,否則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沒有理由不提供有關資料。可是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是中州市的市管企業,和省機關事務管理局不屬於同一個係統。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紀委如果要想讓中州信托投資公司配合,一個途徑是動用檢察院反貪局的力量,由檢察院派人去中州信托投資公司調閱資料。可是從局領導的態度來看,這件案子暫時還不是想按照自檢自糾的案子來處理,在沒有查清楚事實之前,不想驚動檢察院;另一個途徑就是,和中州市紀委聯係,讓中州市紀委向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施加壓力,從而讓中州信托投資公司不得不向省直屬機關管理局紀委專案組提供有關資料。

經王副書記向局領導匯報後,局領導決定采用第二個途徑,由局紀委出麵和中州市紀委聯係,由他們做通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的工作。

可是事情就蹊蹺在這裏。中州市紀委接到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紀委的協調函之後,表現的態度雖然非常熱情和積極,但是一到具體行動上就開始推三阻四,總有各種理由把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專案組的要求放在一邊。

事情僵持了十天之後,忽然間中州信托投資公司那邊把一千二百萬資金轉回資金管理中心賬上,說鑒於省直資金管理中心目前的態度,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決定取消和省直機關管理中心的委托國債交易。

局領導見麵臨流失的巨額資金又流回資金管理中心,對待三二七專案的態度就不像當初那麽積極,即使趙長風屢次請王副書記要求局裏去協調和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的關係,王副書記都無功而返。

事情到了這一步,專案組就進入了死胡同。根據趙長風和老張審計資金管理中心賬目的結果顯示,資金管理中心在國債委托交易上麵絕對涉嫌重大造假,可是這背後巨額資金的流向,卻總是缺乏必要而詳細的證據。也就是說,因為證據鏈的不完整,所有的東西都是建立在推測上麵的。

案情就一直僵在那裏,專案組成員和吳主任、方經理都被困在武警部隊招待所,雙方比拚著意誌力,看誰更先崩潰。

四月三十日,中州市紀委那邊終於傳來消息,經過他們反複做工作,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終於同意和省機關事務管理局三二七專案組配合,提供必要的資料。

專案組這邊大喜,立刻準備派趙長風和老張前去核查。可是這個時候又趕上五一假期,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放假三天。專案組隻好留在武警部隊招待所陪吳主任和方經理一起過節。

五月四日,趙長風和老張來到中州信托投資公司。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會計部的人非常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對於趙長風提出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看著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提供給他們的資料,趙長風和老張麵麵相覷,因為按照這些資料顯示,資金管理中心和中州信托投資公司進行的完全是真實的國債委托交易,沒有一點虛假。連《國債代保管憑證》的序號都能絲絲入縫,事實完美的幾乎無可挑剔。唯一的瑕疵就在於,中州信托投資公司開給資金管理中心的《國債代保管憑證》客戶收執聯並沒有按照要求給資金管理中心保管,而是留在了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按照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的說法,當時他們也通知資金管理中心前來領取《國債代保管憑證》的客戶收執聯,可是資金管理中心不知道由於什麽原因,並沒有派人前來領取。

事情到了這一步顯然起了巨大的變化,趙長風和老張一時適應不了,隻好先從中州信托投資公司告辭,回去商量對策。

在路上,老張對趙長風說道,從這些憑證來看,顯然是中州信托投資公司利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把所有賬目都重新做了一遍,否則完全沒有辦法解釋。老張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會下這麽大的本錢,冒著巨大的風險更改會計憑證?這不但是一項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的工作,而且一旦敗露出來,中州信托投資公司有關負責人將要承擔巨大的責任。

趙長風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老張不明白的答案他完全明白。

趙長風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這件案子百分之百牽扯到了蔡達明,否則不會出現如此富有戲劇性的變化。

首先,按照常規情況來說,中州市紀委麵對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紀委的協調函,沒有理由不積極協調辦理,可是中州市紀委愣是有辦法推脫了將近一個月。這種情況在王副書記和劉組長等專案組成員看來很不正常,但是在趙長風看來卻再正常不過了,毫無疑問,一定是蔡達明的父親中州市常務副市長蔡國富的功勞。也隻有蔡國富有這個能量讓中州市紀委把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的紀委的協調函先壓下來。

第二,誰有能力能讓中州信托投資公司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去把賬目和憑證重新做一遍,誰有能力讓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為虛假的國債委托交易變造出一套完全符合邏輯的《國債代保管憑證》出來?中州信托投資公司作為中州市直屬企業,除了中州市領導能指揮動之外,還能有什麽人能指揮得動?所以還第一個問題一樣,答案都是中州市常務副市長蔡國富。至於蔡國富讓中州市紀委壓下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紀委協調函的目的,到現在也就有了答案,就是給中州信托投資公司爭取時間。

回到專案組駐地,趙長風和老張把情況向劉組長匯報了一遍。劉組長聽後,立即通過電話向王副書記作了匯報。

王副書記聽後勃然大怒,本來吳主任的案子到了這一步他就覺得顏麵無光,雖然按照局領導的意思,既然資金管理中心的一千二百萬資金已經追回來了,這件案子就爭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吳主任一個處分作為懲戒就算了。可是王副書記卻不這樣想,他身為專案組的負責人,一定要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這樣才顯出紀委的辦案能力。至於查出後局領導決定怎麽處理,王副書記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局領導如何看待紀委的辦案能力的。就如同獵人養了一隻獵狗,獵狗的任務就是一定要抓回兔子。至於抓回的兔子是殺是放,獵狗根本不關心,因為這是主人的事情。如果獵狗抓不回來兔子,那麽他在主人眼裏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若是這時候吳主任那張又臭又硬的嘴向他服個軟,或者是在中州信托投資公司能查出一點線索出來,讓專案組能找個名目結案,那麽王副書記多少也能向局領導交個差,可是沒有想到,關鍵時候中州信托投資公司辦了一樁這樣的事情,這不是**裸地想三二七專案組挑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