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李尚銀輕輕敲了一下段誌魁書房的門，裏麵傳來段誌魁威嚴的聲音：“進來。”
李尚銀推門進去，發現建設局張局長正坐沙發上，見到李尚銀進來，張局長就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李局長好。”然後又哈著腰對段誌魁說道：“段書記，那就不打擾您了。”
段誌魁坐在皮轉椅上點了點頭，就算是送了張局長，然後對李尚銀淡淡地說道：“老李，來了，坐吧。”
李尚銀拉開椅子在段誌魁麵前坐下，掏出煙來雙手遞到段誌魁麵前：“段書記，請抽煙。”
段誌魁擺了擺手，指著喉嚨說道：“這兩天嗓子不舒服，醫生不讓抽。”
李尚銀尷尬把煙收了回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該說什麽。
段誌魁也不說話，高高地靠在皮轉椅的靠背上，就那麽看著李尚銀。李尚銀就覺得段書記的眼光很奇怪，雖然是朝著他的方向看來，但是卻顯得有些飄忽，好像並沒有再他身上停留，好像是穿過了他的身體，繼續向後望去一樣。
空氣就有些遲滯起來，仿佛都粘稠到一段化不開，雖然有空調吹著，但是李尚銀的夢特嬌T恤卻被汗水浸透了，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
李尚銀本來不打算先開口說話，因為他已經來找過段誌魁幾次，段誌魁書記絕對明白他過來是因為什麽。他想等段書記發問，然後他好向段書記訴說心中的委屈，讓段書記動一動憐憫之心，幫他恢複職務。
可是李尚銀又一次失望了，他還是沒有能夠頂住這無形的壓力，於是他嘶啞著喉嚨開口說道：“段書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段誌魁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麵容就嚴肅起來，“老李，你怎麽這麽性急啊？你忘記我怎麽交代你了嗎？先安心等待一下，等過了這一陣風頭，我幫你想想辦法，是不是？”
“段書記，我知道你說的對，你有難處，”李尚銀結結巴巴地說道：“可是，我就這麽平白無故地被錢雲楓給撤掉了，我太冤枉了啊！您知道，原來我就和常自鳴不合，現在被撤了職務，常自鳴正好抓住機會整治我，他那些狗腿子時時刻刻給我穿小鞋，這種窩囊日子真的沒有辦法過啊！在這樣下去，我真要窩囊死了！”
“老李，心態放平和一點，我就不相信常自鳴真的敢對你亂來？”段誌魁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等以後有了機會，我會幫你解決了！”
“段書記，我心態已經很平和了，可是就是平和不下去啊！”李尚銀激動地說道：“我這個人對您怎麽樣，段書記您應該知道的。跟您這麽長時間，我什麽時候向您提過什麽要求？這次我真的沒有辦法，請您念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幫一幫我吧！”
“老李，你放心，我記著你的。”段誌魁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說道：“隻是目前風聲太緊啊。你受到處分還不足兩個月，我怎麽幫你？耐心地等一等，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幫你運作一下，好不好？”
李尚銀聽到段誌魁又是老一套的官話套話，內心中對段誌魁失望之極，他心中說道，老子當初選擇跟了你姓段的真是瞎了眼，如果老子不是跟著你姓段的走，而是跟著錢雲楓走，那麽上次發生事情之後，錢雲楓也不會把我拋出來當作替罪羊。且不說老子為你姓段的幹了多少事情，單單就是老子是因為跟著你姓段的被連累了，你也要幫我解決問題啊。但是你現在的態度，真的太令老子寒心了！好，你姓段的不幫老子，老子去找別人去！
想到這裏，李尚銀強壓著內心的憤怒，低聲對段誌魁說道：“段書記，那就拜托您多費心，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幫我解決啊！”
李尚銀剛走，段誌魁的太太薑燕飛端著一碗龜苓膏走進書房：“老公，吃一碗龜苓膏，解一解暑氣。”然後又指著李尚銀的背影說道：“老公啊，老李這個人不錯，以前替咱家做了不少事情，他現在挺可憐的，是不是……”
“女人家懂得什麽？”段誌魁立刻打斷薑燕飛的話，“是不是李尚銀的婆娘又給你送了什麽東西？”
薑燕飛連忙說道：“沒有，真的沒有，我就是看老李兩口子怪可憐的。”
段誌魁深深地看了薑燕飛一眼，說道：“你如果收了李尚銀婆娘什麽東西，趕快還回去，李尚銀的事情目前辦不了！”
“老公，我真沒有收，你幹嘛不相信人啊？”薑燕飛伸手摟住段誌魁的胳膊扭動著水桶粗的腰身，扭得段誌魁雞皮疙瘩掉落一地，“段段，張開嘴邊，嚐一嚐龜苓膏。”說著薑燕飛用調羹盛了一塊龜苓膏，往段誌魁嘴巴裏塞去。段誌魁無奈地張開了嘴巴，吞下了這口“甜蜜”的龜苓膏。
“老公，你給我說說，為啥不能幫老李解決？對你來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薑燕飛趁機說道。
段誌魁搖了搖頭，說道：“你呀你呀，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如果是以前，我幫老李解決了就解決了，可是你沒有看看現在是什麽樣的局麵？”
“那老公你告訴我說，現在是什麽樣的局麵嘛！”薑燕飛仰著“可愛”的麵餅大臉，衝段誌魁撒嬌。
段誌魁剛消去了雞皮疙瘩，立刻又長了一身痱子。誰都知道粵海縣的段誌魁書記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撒嬌發嗲。
段誌魁清了清嗓子，向薑燕飛解釋道：“現在粵海縣的局麵是過江強龍趙長風惡鬥地頭蛇錢雲楓。這一場惡鬥下來，無論是誰勝誰負，對咱們都是有利。所以最佳的辦法就是不要牽扯進去，看趙長風和錢雲楓惡鬥。老李人是不錯，但是他在公安局和常自鳴積怨太深，常自鳴好不容易找了個這樣的機會除掉他，會再給他翻身的機會嗎？如果這次咱出手幫了李尚銀，豈不是把常自鳴的火力吸引過來了嗎？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就怕了錢雲楓和常自鳴，隻是本來是一個好端端坐山觀虎鬥的保存實力的機會，我們又為什麽要摻攪進去呢？這豈不是便宜了趙長風這個外來戶嗎？”
“啊，我明白了，老公您好偉大哦！”薑燕飛仰起血盆大口在段誌魁的臉上猛親一口，頓時段誌魁猛然一哆嗦，兩眼翻白，是雞皮疙瘩痱子一起發作……
……
旅遊局參觀學習考察團一回來，局長陶興旺立即到縣長辦公室向趙長風匯報。
“大開眼界，大有收獲啊！”陶興旺用八個字向趙長風匯報中原之行的心得體會，他感慨地說道：“縣長，我們以前總以為中原省地處內地，什麽東西都比我們落後。通過這次參觀學習我們才知道，相比起中原山水建設集團開發旅遊行業的先進管理經驗，我們粵海縣旅遊局落後的不是一點半點。如果不是您在會上振聾發聵的批評我們，我們可能還會繼續沉浸在地處沿海發達地區有利地理位置的沾沾自喜之中而忽略了我們和國內先進旅遊城市、先進旅遊企業相比已經處於全方位落後的局麵。”
“有收獲就好。”趙長風微笑著點了點頭，望向坐在陶興旺旁邊的鮑曉飛，說道：“曉飛同誌，你有什麽收獲？”
“縣長，我的收獲也很大。”鮑曉飛心中一陣激動，他雙手捧著自己精心寫出的調查報告遞到趙長風麵前：“縣長，我收獲都寫在這份調查報告裏，請您過目。”
“哦？”趙長風伸手接過鮑曉飛的調查報告，翻閱起來。在這份報告中，鮑曉飛從資源保護、服務、文化、品牌、營銷、產業鏈條等幾個方麵對中原山水集團如何做大做強進行了詳盡的分析，與此同時，鮑曉飛並沒有被中原山水建設集團交出的令人驚歎的成績單所嚇倒，他還從幾個方麵分析了中原山水建設集團在旅遊產業開發方麵的不足，比如在旅遊商品開發方麵還是眼界不夠開闊，特色旅遊紀念品相對來說比較單一。對遊客的二次消費開發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等等。
趙長風這時候想起陽江超在電話裏對鮑曉飛的評價：那個小鮑不錯，頭腦靈活，做事又很踏實，如果培養一下，還是有潛力的。
陽江超是政府官員出身，又搞的是旅遊行業，整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眼光之準之毒，趙長風也有點自愧不如，既然陽江超都這樣說鮑曉飛，趙長風就更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還是有點收獲。”趙長風淡淡地說道，隨手把調查報告撂到桌上。鮑曉飛心中就有些失落，不過臉上是一臉平靜，絲毫沒有把失望的情緒流露出來。
趙長風心中對鮑曉飛又多了一份滿意，看來在政研室坐了幾年冷板凳，年輕人的火氣和棱角都磨去了不少，至少表麵上能夠做到波瀾不驚，涵養功夫也算到位。看來可以告訴莫日根，把小鮑先調到綜合科來試用一下。
心中想著，趙長風卻又把目光移向了陶興旺。陶興旺目光一直隨著小趙縣長的臉在轉動，仿佛是一架安裝了精準定位的同步工作儀，這時候見小趙縣長把目光移了過來，連忙身子往前傾了一傾，臉上的笑容更是殷切。
“陶局長，”趙長風說道：“旅遊局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縣長，接下來我們旅遊局首先在全旅遊係統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學習中原山水建設集團先進旅遊管理經驗的活動。”陶興旺連忙把胸中擬好的腹稿說了出來，“其次我們重新對粵海縣的幾個景區進行規劃整合，利用學習中原山水建設集團的成功經驗，做大做強我們粵海縣的旅遊產業，拉長旅遊產業鏈條，提高管理服務質量，促進粵海縣旅遊產業能有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使旅遊業盡快成長為粵海縣的支柱產業，不辜負縣長對我縣旅遊業的厚望。第三，我們打算邀請先進的旅遊企業參與到粵海縣的旅遊資源開發活動當中，借船出海、借雞生蛋，利用別人的先進管理經驗來壯大自己，發展粵海縣旅遊產業。其中中原山水建設集團就是我們重要邀請的企業，山水建設集團陽總已經答應，幾天後就率領山水建設集團的管理層飛到粵海考察我們的旅遊資源。”
說道這裏，陶興旺停頓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趙長風的臉色，才又說道：“這是我們旅遊局製定的初步計劃，您看有那些方麵需要加強和完善的地方，我回去按照您的指示再修改完善。”
趙長風沉吟了一下，說道：“陶局長，關鍵不是看計劃的製定的好壞，而是看落實的力度。我看你們旅遊局製定的這三條初步計劃就完全可行，暫時就不要再加別的東西了，就按照這三條去踏踏實實去做，如果真的能夠做好，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成績！”
“縣長，請您放心，我們旅遊局一定堅決貫徹您的指示，把工作做得紮紮實實，把每一條計劃都認認真真地落在實處，絕不辜負您對我們旅遊係統幹部職工的期望。”陶興旺立刻坐直了身體，大聲說道。
趙長風對陶興旺的表態很滿意，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這樣？等你們做出樣子來，我到旅遊局為你們慶功。”
陶興旺聽了趙長風這話，心中更是激動，歡天喜地地回去落實計劃去了。
鮑曉飛跟隨旅遊局考察的任務已經結束，自然不能再跟著陶興旺一起去旅遊局了。他坐在沙發上等趙長風的指示，誰知道趙長風卻像忘記他一樣，起身回到辦公桌後麵，拿起紅藍鉛筆，研究起紅頭文件來了。
鮑曉飛坐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剛開始還能保持平靜，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鮑曉飛就如坐針氈，脖子後的汗就冒了出來。他有幾次想站起來去向小趙縣長請示，可是看小趙縣長專注地看著紅頭文件的神情，就沒有敢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鮑曉飛咬了咬牙，站了起來，強壓著內心的狂跳，壯著膽子來到趙長風身邊，端起趙長風的杯子，去續滿了熱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趙長風手邊。趙長風依舊是低著頭看文件，對鮑曉飛的行為視而不見。鮑曉飛內心更是打鼓，不管小趙縣長生氣也好高興也好，他不是都有個方向，知道自己是否作對了，但是現在小趙縣長根本沒有反應，誰知道小趙縣長對他這冒失行為究竟是怎麽想的？雖然可以理解為領導不反對就可是視為讚同，可是也可以理解為小趙縣長對他行為不屑一顧啊。以小趙縣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當場嗬斥他，隻會時候對莫主任或者政研室的王主任旁敲側擊一句，那就有自己的好受了！
鮑曉飛正在忐忑不安，房門一響，莫日根推門走了進來，鮑曉飛如蒙大赦，連忙迎了過去，嘴裏叫道：“莫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