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剛下過一場小雨,道路上雖然沒有積水,但是前麵的荒草地卻是有些泥濘,野草上也掛著水滴,如果穿著皮鞋從草地了過去,恐怕沒幾步褲腿就會被打濕,皮鞋上也會沾滿汙泥。趙市長腦海裏裝著國計民生的大事,自然不會考慮到這些細節。鮑曉飛身為秘書,就要替老板考慮到這些細節,照顧好老板,不能讓老板弄得一身泥濘,狼狽不堪。

外行人總以為,秘書秘書,不就是替老板寫寫稿子嘛,秘書不是還有個說法,叫做文秘嗎?

其實不然,身為秘書,你的能力和機智不僅僅體現在要能為老板寫一篇精彩絕倫、光芒四射講話稿(當然這個也很重要,就好比鮑曉飛替趙長風寫的那篇《粵海縣推行財政製度改革的實踐與思考》,正是這篇文章引起了省委書記杜紅軍的注意,把趙長風推到了杜紅軍麵前。),還要體現在平時對某些細節的把握和火候的處理上。一個不會在細節上下功夫,不能夠處理好看似平凡的細節的秘書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秘書。

趙長風滿意地看了鮑曉飛一眼,伸手接過雨靴。鮑曉飛又連忙過去,欠著身子,讓趙長風扶著自己的胳膊換雨靴。

等趙長風換好雨鞋後,鮑曉飛又從手提袋中拿出一隻塑膠袋,小心地把老板換下的皮鞋裝好,交給老張看管,然後自己也換上雨靴,跟著趙長風下到荒草地裏,向前麵的大橋走去。

遠看這座大橋不怎麽起眼,走近之後,發覺大橋雖然還是頗具氣勢,雖然尚未完工,但是大橋的橋麵部分都已經建成,主要是大橋的附屬設施沒有建成安裝。橋體、橋麵、過梁等銜接處,粗大的鋼筋**在外麵,從上麵的斑斑鏽跡來看,想必是經過不短時間的雨淋日曬風吹才會成這樣。

“果然是這樣,敗家,敗家啊!”趙長風有些痛心疾首,用手不停地撫摸著眼前這座閑置的橋梁。

這座未竣工的大橋叫做蟒河一號大橋,是二級公路海東新線上四座大橋中的第一座。海東新線,就是剛才趙長風他們從海州市往東江縣來時走的那條公路。

原來海州市和東江縣之間有一條海東老線,雖然也是二級公路,但是設計標準低,通行能力差,不僅限製了海州市和東江縣的經濟往來,也嚴重製約了東江縣的經濟發展。於是海州市就搞了這個海東新線項目。按照項目上所說,海東新線不但是連接東江與海州的紐帶,更可以通過這條海東新線把海州市和東邊的江州市連接起來,使兩市的經濟聯係更加緊密。

按照設計,海東新線全長為八十七點四六公裏,路基寬度為二十四米點五米,總投資為十億三千萬元,計劃於二零零一年底建成通車。可是實際情況呢,卻是海東新線的海城段和西湖段都在二零零一年底順利竣工,而按照計劃,同樣要在二零零一年底竣工的東江段四十五點五公裏長的路段卻到了現在還沒有能通車,東江段的部分道路甚至還沒有開工。

現在已經是二零零三年五月份,距離海東新線建成通車的計劃日期已經過了一年零五個月。

眼前這座蟒河一號大橋,在二零零一年三月橋麵部分建成後就陷入了停工狀態,一直持續到現在。

關於這個海東新線的情況,趙長風在粵海縣當縣委書記的時候已經聽說過,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深入了解過,現在既然到了海州市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分管著海州市的交通,那麽這條半途而廢的海東新線能否建成通車就成了趙長風心頭的一塊心病,趙長風甚至把這條海東新線當成他在海州施政的第一個目標。

看著眼前這座投資近千萬的大橋廢棄在這裏,遭受著風吹日曬,趙長風心中是又疼又氣,他手撫摸著這尚未竣工的橋體,不停地搖著頭。卻不曾想,手掌碰上了橋體上的一根倒刺,一下把手掌劃開一個口子,殷紅的鮮血頓時流了出來,橋體上也留下一道血痕。

趙長風剛覺得手掌一痛,那邊鮑曉飛已經發現了情況,他叫了一聲:“老板,您手掌破了,別動。”

說著鮑曉飛就飛快地打開了公文包,先從裏麵拿出一根消毒棉簽,小心翼翼地替趙長風把手掌上的鮮血抹去,這才看清楚了傷口。還好,隻是一個淺淺的傷口,約半厘米長,因為手掌毛細血管豐富,出血較多,看著有些嚇人。

清理過傷口之後,鮑曉飛又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瓶雲南白藥粉劑,倒了一些在傷口上,用棉簽抹勻,然後取出一個創可貼,小心地替趙長風把傷口包紮好,其動作之熟練,不亞於醫院的護士。

“老板,等下再到醫院處理一下吧。”鮑曉飛處理完之後,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對趙長風說道。

趙長風活動了一下手掌,說道:“小鮑,你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這點小傷,還用得著大張旗鼓地去醫院?”

他轉身又看了看大橋,對鮑曉飛說道:“走吧,我們到對岸去看看。”

鮑曉飛就把他的一套東西收好放進手包,跟著趙長風往回走。鮑曉飛這個手包一般是不離身的,他手包裏不僅僅有棉簽、創可貼、雲南白藥。還有體溫計、感冒藥、潤喉藥、止瀉藥、消炎藥甚至包括繃帶等等一些常備藥品藥具。老板出門在外,難免有個頭疼腦熱,或者是扭傷蹭傷,鮑曉飛手包裏裝了這些東西,就可以在老板最需要的時候解一下燃眉之急。

可以說,鮑曉飛的手包是一個百寶箱,除了這些常備藥品外,鮑曉飛的手包裏還有世界地圖、中國地圖、交通圖、麵巾紙、指甲刀、掏耳勺、牙簽、小剪子等等,這些東西都是老板隨時都可能需要的,有了這些隨身法寶,秘書就可以隨時滿足老板的需要。這些也是秘書跟隨領導必須注意的細節之一。

回到公路上,換下了雨靴,鮑曉飛又取來後備箱的水壺把雨靴衝洗幹淨,這才讓老張把雨靴收好。老張在一旁看著暗自點頭,他也跟過其他領導,見過其他秘書,但是那些秘書和鮑曉飛一比,在細心方麵就有不小差距。

等趙長風上車之後,老張就開車調頭往回走,走了三公裏左右,就往右一轉進入一條岔道,沿著岔道往前走兩公裏,就柺到海東老線上。

比起冷清的海東新線,海東老線非常繁忙,車流密度很大,由於老線隻是二車道的標準,所以走起來就很不順暢,半個多小時後,才過了老蟒河橋,到了蟒河對岸。

老張已經知道了趙市長的目的地,所以過了橋之後,不用交代,就直接柺向一條小路,向南開去。開了兩公裏左右,就可以看到遠方的蟒河一號大橋。

鮑曉飛抬眼看了一下後視鏡,老板正出神的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眼看要到蟒河一號大橋了,卻忽然出現了一個意外……

第004章 憤怒的農民

前方的道路上聚集了一大堆人,從他們衣著打扮和手中拿著的鐵鍬鎬頭等農用工具可以看出,這是一群農民。

“搞什麽搞!”老張嘀咕了一聲,放慢了車速,等車快接近人群的時候,他按了按喇叭,示意農民們讓開道路。

聽到車喇叭響,農民們把目光投在這兩桑塔納2000上,有幾個人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叫什麽叫?這條路不讓外麵的車走,你們回去!”

老張就有點冒火,他在市政府開車,在海州市向來是暢通無阻,今天卻被這一群老農民擋在這裏。他搖下車窗,對外麵不耐煩地喊道:“快讓開!這是市政府的車,車裏是市領導,耽誤了領導的事情,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市領導的車?”

農民們並沒有像老張想象的那樣讓開一條道路,反而是握著鐵鍬鎬頭憤怒地圍了上來。

“誰是市領導,下來!我們正有事要找市領導!”為首幾個農民嚷嚷道。

鮑曉飛心中咯噔一下,他看著車外麵農民們憤怒而敵視的眼神,暗道壞了。雖然不知道這些農民們找市領導要說什麽事情,但是看著架勢不會是什麽好事。這時候想讓老張倒車出去已經來不及了,車的前後左右都圍上了農民,如果是以往,有方忠海在這裏,保護小趙老板不成什麽問題,但是現在方忠海不在,靠老張這個幹瘦的中年司機顯然是靠不住的。要保護老板,就隻要靠自己了。

想到這裏,鮑曉飛扭頭低聲說道:“老板,您在車裏不要動,我下去一趟。”不等趙長風說話,鮑曉飛已經推門下去。

現在情況不明朗,趙長風當然不能讓鮑曉飛一個人到車外,他對老張交代道:“把好你的車。”然後也推門下了車。

兩人一下車,就被舉著鐵鍬鎬頭的農民團團圍住。鮑曉飛雖然心中打鼓,卻往前跨了半步,把趙長風擋在他身後,對農民們說道:“老鄉們,你們有什麽事情要反映?”

農民們用圍著鮑曉飛和趙長風嚷嚷道:“我們要找市領導,你倆誰是市領導?”

農民有農民的邏輯,車裏總共有三個人,市領導當然不會自己開車,那麽司機就除外了,剩下這兩個人肯定有一個是市領導。

鮑曉飛不等趙長風開口,就搶著說道:“當然我是市領導。”

趙長風明白鮑曉飛的用意,他也不說話,靜靜地站在鮑曉飛後麵,看著局勢的發展。

“你是市領導?”為首一個中年農民用警惕和懷疑地目光盯著鮑曉飛,顯然有點不相信他的話,“我怎麽看不像。”他指著趙長風說道:“他才是市領導吧?”

鮑曉飛心中一咯噔,嘴上卻好笑地說道:“他是市領導?你們什麽眼神?你們也不看看他才多大年齡?有這麽年輕的領導嗎?還有,他如果是領導,還會坐在車後麵?”

雖然是倉促之間,鮑曉飛還是迅速找到了理由,來說服農民們相信他才是領導。

首先趙長風隻有二十九歲,鮑曉飛卻三十四歲了,所以從年齡上來說,無疑是鮑曉飛更像是個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