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陳心仁雖然爬過一次青梅嶺主峰,但是對這兩字也沒有多在意,此時見趙長風很是看了這兩個字幾眼,心中暗自後悔,上次來過之後,應該去考證一下這兩個字的來曆的。
鮑曉飛又拿出手機打朱光輝的電話,卻傳來提示,你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陳心仁就說道,山頂上麵沒有信號,按照腳程,老省長他們現在差不多也該到山頂了。
趙長風來到小溪旁,彎腰掬了一捧水擦拭了一下汗津津的臉,頓時感覺清爽很多。他邁步踏上青石,往小溪對岸走去。馬上就要追上孫老了,可是追上孫老後,他又如何讓孫老改變主意呢?後天京城老省長在這個關鍵時刻到粵東來,無疑是火上澆油,海東新線項目,留給趙長風的時間不多了,前方等待趙長風的,究竟是什麽呢?
快到山頂的時候,趙長風終於見到了孫老,他正手拄著登山杖,被七八個人簇擁著往下走著,為首的那個人正是大溪鎮黨委書記朱光輝。
朱光輝看到趙長風,連忙迎了上來,招呼道:“趙市長。”
趙長風對這個在海東新線拆遷工程中上下其手的鎮黨委書記並五好感,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徑直向孫老走去。朱光輝連忙側著身靠住了峭壁,把山路給讓開。
“孫老。”趙長風走到孫老身邊,恭敬地叫道。
孫老眉毛皺了皺,用登山杖戳著青石板冷聲哼道:“怎麽爬個山都不讓人消停?”
趙長風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輕聲對孫老說道:“孫老,您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談一下我的想法?就占用您幾分鍾時間。我保證就此一次,以後絕對不再打擾您。”
孫老看著趙長風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心中也不由得一軟。這個年輕人,還真是執著,說起來還真有幾分像自己年輕的時候。
“你找我這麽多此,我如果不答應你,別人會笑話我這個老頭子不通人情。就按照你說的,”孫老看了一下手表,說道:“十分鍾吧。”
“多謝孫老。”趙長風鬆了一口氣,隻要孫老肯聽他說話,那麽他就有機會。他上前攙扶著孫老的胳膊說道:“咱們到那塊大石旁,你坐著聽我匯報。”
孫老甩開趙長風的手說道:“不敢勞動趙市長大駕,我老頭子還走得動!”說著拄著登山杖就往前邊的大石走去,當得上健步如飛,一點都不像是快七十歲的人。
趙長風連忙在一旁快步跟上,手半伸著,準備隨時攙扶著孫老。
朱光輝還有孫老的司機等幾個人想要跟上去,鮑曉飛卻往山道上一站,伸著胳膊橫空虛攔,硬是把這七八個人擋在那裏。老板要和孫老談話,你們這些人怎麽能夠跟過去聽。
孫老坐在大石上看著趙長風也不說話,隻是伸手指了指手表,意思是時間有限,你有話快說。
趙長風也不敢浪費時間,開口就說道:“孫老,我還是想跟你匯報一下海東新線的問題。”
孫老擺了擺手,還是以前那副腔調:“我已經退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件事情與我沒有什麽關係吧?你要匯報海東新線的問題,還是去找交通廳金廳長,又或者去省政府找劉省長。”
“海東新線是您老當時批準的,所以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向您老匯報一下。”趙長風說道:“您老這些天也跟著勘測組一起勘測了,其實應該比我更清楚,相比起經過青梅嶺的海東新線,我們海州市這次報上去的方案無論在建設成本和建設工期方麵都有著巨大的優勢。目前海東新線已經成為製約東江縣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必須盡快予以修通。如果還堅持原來的施工方案,無疑會給海州市和東江縣帶來巨大的財政壓力。”
孫老臉沉似水,抬眼望著前方的山峰。
趙長風又說道:“我知道孫老還在憂心家鄉青梅嶺的發展,關於這個我們海州市也做了相應的規劃。如果孫老能夠支持海州市上報的海東新線修改線路的方案,我們也準備新修一條三級公路,連接青梅嶺和東江縣城,這樣即使沒有海東新線經過青梅嶺,青梅嶺的百姓也能擁有脫貧路、致富路。”
說完,趙長風期待地望著孫老,為了這條海東新線,趙長風可以說前所未有的委曲求全,而且還站在孫老的角度上去出發,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聽了趙長風的話,孫老心中也是一動,如果真的能夠修建一條三級公路連接青梅嶺和東江縣城,雖然沒有海東新線方便,但是至少也讓大溪鎮的鄉親們擺脫了交通條件的製約。不過孫老前麵弓已經拉得太足,為了這條海東新線,他甚至豁出了老臉去求杜紅軍,現在就這麽讓他收回去,杜紅軍會怎麽想?那些老家夥們又會怎麽想?還有青梅嶺這些鄉親們又會怎麽想?
想到這裏,孫老有些軟化的心又硬了起來,他冷冷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件事情你找我沒有什麽用,該去找誰還去找誰吧!”
“孫老……”趙長風叫了一聲。
孫老卻看了一眼手表,說道:“你還有其他話沒有?沒有的話我可要下山了。”
趙長風心頭的火一下子冒了起來。他之所以在孫金平麵前委曲求全,不外乎有兩個,一個是看著孫金平年紀大了,足夠做他的爺爺,即使是出於對老人家的基本禮貌,也要求他對孫金平要客客氣氣;第二呢,還是因為孫金平做官時的官聲,一個兢兢業業,克己奉公了一輩子的老革命是值得他打心眼裏去尊敬的。可是沒有想到孫金平退休之後,卻糊塗如斯,不講理如斯,這讓趙長風心頭壓抑很久的不滿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這些天來,其實趙長風一直在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如果孫金平的工作做不通,那麽他究竟該怎麽辦?是不是就這樣忍氣吞聲地就這樣認了!可是真的要是這樣,趙長風就不能不問自己一個問題,他做這個忍氣吞聲的官,究竟有什麽意義?
當初在華北財經學院讀書的時候,趙長風就一直在經商和從政方麵搖擺不定,最後他之所以選擇了從政,出發點有兩個,一個是華夏國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他選擇了從仕途發展,以後可以不看別人的臉色。另外一個出發點是趙長風心中也有一些理想抱負,覺得一個人一輩子不能隻為自己活著,還應該給這個社會,給這個國家做一點什麽東西。從這一點意義上來講,一個高官無疑比一個富商更容易實現趙長風的理想。所以趙長風才會在大學時代就坐擁上千萬的財富時卻選擇了從政的道路。
到了官場之後,趙長風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確實有些幼稚。官場上處處都是潛規則,無時無刻地都在約束著你,把你那顆想幹一點利國利民大事的雄心壯誌一點一點的打磨掉,直到消磨殆盡。好在趙長風始終沒有背離自己的本性,雖然他很多時候不得不向潛規則屈服,但是那顆做人的本心並沒有迷失,趙長風始終記得自己的理想,就是要為這個社會,為老百姓多做實事,好事。
可是現在,眼睜睜看著一條有利於海州市經濟發展,有利於東江縣人民脫貧的路就這樣被攪和著,硬是修不下去,而原因僅僅是因為這條路沒有經過老省長的家鄉,這事情說出去讓人都感覺到荒唐,偏偏有真實地發生在趙長風眼皮子底下。
奶奶的!老子就是不幹這個鳥副市長,也一定要把這條路修下去。趙長風心中發了狠!你孫金平有幾個副省長支持又怎麽樣?有省委書記杜紅軍的支持又怎麽樣?有京城老首長支持又怎麽樣?老子難道就想不出別的辦法瞞天過海把這條海東新線修通?到時候杜紅軍最多也就是不讓我幹這個海州市副市長,還能把我怎麽的?我就暫時先去閑衙門裏坐幾年冷板凳,等杜紅軍退下來了,趙叔叔能不管我?我京城的小姨夫能不管我?最多不過就是進步的腳步落後一點,反正自己少年得誌,閑置兩年三年,這個時間還是浪費的起的!
想到這裏趙長風冷笑起來,望著孫金平說道:“孫老,我原來很敬重您,在內心中一直把您當作我的楷模,現在卻知道,原來我竟然錯了。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做我的楷模!”
“什麽?”孫金平本來拄著登山杖要走,聽到趙長風的話猛然轉過神來,臉色漲紅,瞪大了眼睛望著趙長風,“你說什麽?”
“我說你根本沒有資格做我的榜樣。”趙長風眼睛裏帶著一絲蔑視,“為了自己家鄉的一點蠅頭小利,就根本不顧全海州經濟建設的大局,硬是要海東新線經過青梅嶺,當了幹了幾十年革命,就這麽一點素質!”
“你……”孫金平拄著登山杖,渾身隻哆嗦,一頭白發在山風中淩亂的飛舞著,似乎隨時都能被山風吹倒。
趙長風心中卻絲毫沒有對老年人的憐憫,他繼續冷笑道:“還說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退下來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麽要去找省委杜書記?”
說到這裏,他看也不看孫金平,手一揮,對鮑曉飛和陳心仁說道:“咱們走!”說著大踏步地從孫金平身邊越過,邁步向山下走去。
鮑曉飛立刻快步跟上,經過孫金平身旁時也看也不看麵色漲紅、渾身發抖的孫金平,往下走去。
倒是陳心仁路過孫金平身旁的時候,低聲說道:“孫老,您看這事,您看這事……”做了個很無奈的手勢,又低聲對孫金平說道:“您老可千萬別生氣啊,趙市長也是年輕。”說著就追著逐漸遠去的趙長風去了。
趙長風走出去兩百多米,腳步這才放緩,陳心仁這才追了上來,氣喘如牛的來到趙長風身側,想開口說話,偏偏氣息倒騰不勻,嘴邊張了幾張都沒有說出話來。
趙長風斜睨陳心仁,問道:“你什麽也不要說,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從蟒河一號橋到東江縣這十六公裏公路,如果采取村村通的方式分段修建,你們交通局敢不敢批準?”
陳心仁聞言嚇了一跳,本來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又立刻急促起來:俺的親娘唉!小趙市長這是打算幹什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旦被上麵發現,豈能有好果子吃?
見陳心仁目瞪口呆的模樣,趙長風冷冷一笑,本來想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誰知道你卻是爛泥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