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趙長風連忙摸出了打火機,點著了桌上的蠟燭,果然,孫老就是在哪裏拍打蚊子。趙長風再往身上一看,自己兩條大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撓紅了半截,想來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撓的。再看孫老身上,隻有兩三個紅疙瘩,想來孫老驚醒的早,一直在打蚊子,沒有被咬多少。

趙長風翻身下床,打開臥室門,卻看到鮑曉飛就站在外麵,手裏拿著一個小瓶風油精。

“老板,”鮑曉飛低聲說道:“我想給你送進去,卻又怕吵醒了孫老。”

“你再問問,有蚊香沒有?”趙長風伸手接過風油精,顧不得往自己身上抹,就扭身就往裏走,鮑曉飛在後麵追著說道:“沒有,護林員說他們整天在山上住,被蚊子咬習慣了!”

靠,隻聽說虱子多了不癢,還沒有聽說過蚊子多了不癢。

趙長風身上火急火燎的癢癢,不由得在心裏罵了一句粗話。他拿著風油精來到孫老身旁,把風油精遞過去,輕聲對孫老說道:“孫老,這是風油精,你往身上抹一些,就不癢了!”

孫老把身子猛得往後一閃,顧不得打蚊子,揮手像是驅趕什麽可怕東西似的對趙長風說道:“你快拿走,我對樟腦油過敏!聞著這味就喘不過來氣!”

哎,還真叫趕上了,這個巧勁兒!趙長風苦笑一聲,孫老對風油精過敏,連帶著他都不能往身上抹了。他轉身出去,鮑曉飛還站在那裏。趙長風把風油精塞到鮑曉飛手裏,對鮑曉飛說道:“好了,你回去睡覺吧,不用管我!”

“老板……”

“好了,去睡覺吧,聽到了沒有?”趙長風把臉沉下,鮑曉飛才遲遲疑疑地走了。其實他已經從孫老的司機那裏聽到了孫老對風油精過敏,可是他還是堅持把風油精給趙長風送來,那個孫老過敏不管他的事情,他一定要保證老板不要被蚊子咬。可是現在……

趙長風回到臥室,抓起枕巾,在房間內揮舞起來,往外拚命地驅趕著蚊子,也別說,這一招多少有些效果,房間裏的蚊子頓時少了很多,連嗡嗡聲都小了很多。

趙長風扭頭看了看孫老,臉色疲倦,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眼角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不由得內心一軟,一時間也忘記了兩個人在海東新線上的齟齬,眼裏的孫老隻是一個可憐的疲倦的老人。

“孫老,您裹好上單子,隻把眼睛露出來,這樣蚊子就不咬了。”

孫老這時又倦又困,他也不再拒絕趙長風的好意,伸手揭起身下的單子,把自己包裹好,趙長風又在一旁幫著掖掖邊角,孫老終於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隻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麵。

這一招果然管用,蚊子果然對孫老無可奈何。不知不覺中,孫老就躺在那裏睡著了。到了後半夜,孫老起床小便,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對麵的**,趙長風直挺挺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仿佛是挺屍一般。孫老嚇了一跳,他點著蠟燭仔細一看,隻見趙長風渾身上下就穿著一條平角**,臉上、胸膛上、小腹上、胳膊上、大腿上,沾滿了芝麻大的黑點點。孫老舉著蠟燭仔細看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趙長風身上這些芝麻大的黑點點都是把肚子吸得飽飽的蚊子,它們喝飽了血,懶得動彈。

“小趙!”孫老渾身一抖,蠟燭就掉落在地上。

第060章 軒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東江縣委書記馬千裏率領著消防戰士趕到青梅嶺,把孫老、趙長風一行人接應下了。

下了山之後,孫老沒有做絲毫停留,急匆匆地乘車返回了羊城。到了羊城,孫老也沒有回家,而是讓司機直接把車開進了省政府,找到副省長劉兆東。

劉兆東因為海東新線的事情在杜紅軍那裏碰了個釘子,這才知道老省長孫金平的影響力,所以一見是孫金平過來,就連忙客客氣氣地迎了出來。對於這樣雖然退下來但是在地方上還有巨大影響力的老幹部,劉兆東打定主意再也不輕易招惹。他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不是太過分,就盡量答應。實在是超出自己能力和權限範圍之外的,那就耐心說明,總之,不能再起衝突。

但是劉兆東沒有想到,孫金平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求省裏盡快批準海州市的海東新線項目,說當初他分管交通時,製定的海東新線項目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現在海州市提出修改方案是對當初他的錯誤的糾正,省裏應該盡快批準。

縱使是劉兆東在官場久經曆練,見過無數大場麵,但是聽到孫老提出的要求時還是不由自主地驚訝了一下。他甚至在懷疑孫老這是不是在正話反說,對他興師問罪來了?但是他仔細看了一下孫老的神情,揣摩了一下孫老的語氣,這才敢肯定,孫老不是在說反話,而是真的想讓他批準海州市上報的方案。

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昨天下午還人匯報,孫老在海東新線勘測現場監督那些勘測人員,怎麽今天上午,孫老立場就改變了,跑過來要求同意海州市上報的方案?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孫老的態度怎麽會發生這樣截然不同的變化?難道說又是趙長風?假如是真的,那麽這個小趙市長的活動能量也太大了吧?連這樣老頑固的工作都能做通,真是不可思議啊!

見劉兆東半天沒有說話,孫金平就忍耐不住了,他雙手扶著登山杖作勢欲起:“劉省長,這件事情要是為難的話,我去找杜書記。如果杜書記還不行,我就去京城找副總理。總之,我一定要看到我當初的錯誤得到糾正!”

“孫老,孫老。”劉兆東連忙伸手扶住了孫金平的胳膊,笑著說道:“您老咋是個急性子啊?海東新線當初是集體決策,從當時的背景來看,是正確的,符合當時的經濟形勢和社會要求的,所以不能說是有錯,更不能說是具體哪個人的錯誤。至於說現在線路究竟該如何走,還是要看勘測組的具體意見。”

見孫金平麵色漲紅,又要起身,劉兆東連忙接了一句,“不過孫老的意見,我會幫您跟杜書記反映的,您老就安心回去休息,杜書記那邊有什麽意見,我會轉告您的。”

孫金平擺了擺手,說道:“錯了就是錯了,也不需要往我臉上貼金!我一個退了休的老頭子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劉省長,你是交通部下來的,我也是搞了一輩子的老交通,海東新線兩條線路孰優孰劣,不都清清楚楚地擺在哪裏嗎?我當初犯了糊塗,你可不能跟著我犯糊塗啊!”

他歎了一口氣,目光透過窗戶,望向海州市的方向:“現在海州市的趙市長給我創造了一個機會,讓我來挽回以前的錯誤,我如果不能把握這個機會,那就是一錯再錯了!”

話題有些沉重,劉兆東有點不太好表態,隻好在一旁勸道:“孫老,喝茶,喝口茶。”

孫金平沒有端茶杯,而是轉過頭直視著劉兆東:“我也知道,這時候讓你表態會讓你很為難,所以也不打算……我隻提一個要求,就是你在審批海州市海東新線的方案時以實事求是的態度,選擇那條最合適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最充分的線路。”

“孫老,這個請您放心,我在這裏以一個黨員的黨性向您保證,我一定會把那條海東新線的最佳設計方案給選出來!”

劉兆東本來就傾向海州市的新方案,此時見孫金平態度如此真誠,就順水推舟的保證道。

“我老頭子謝謝你了!”孫金平站了起來,“那好,我就不打擾你的工作了。”

劉兆東心中舒了一口氣,終於把這個難纏的主兒給支應走了。他站起來緊緊地握住孫金平的手用力搖著,誠懇的說道:“您是交通係統的老領導,以後要多往我這裏走動走動,給我指導一下工作!”

依依不舍地把孫金平送到辦公室門口,又衝孫金平揮舞了兩次手,劉兆東這才退回辦公室,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心中說道幸虧粵東省也就這麽一個老家夥,如果有幾個這樣難纏的老家夥,那以後工作還要不要做了?

那邊張秘書已經悄悄地打電話給趙長風,告訴了他這個喜訊。趙長風接到這個意料之中的電話卻沒有絲毫喜悅。現在的官場,想幹一件好事怎麽這麽困難?那方方麵麵層層疊疊的壓力幾乎能把人給壓死。即使趙長風背景如此強大,卻還是步履維艱。就拿海東新線來說,明明他要放棄了,準備賭上自己的前途,冒著得罪杜紅軍的危險瞞天過海,沒有想到最後卻獲得了奇跡般的收場。

想起在山頂上的一幕,趙長風心中就無限感慨。當時他之所以選擇那樣做,完全沒有考慮到海東新線的問題,也並沒有想到他這樣做會感動孫金平,讓孫金平改變了主意。在他的眼裏,孫金平隻是一個可憐的疲倦的老人。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爬了整天的山,晚上又折騰了那麽久,再被蚊子叮咬無法睡眠,趙長風心中實在有點不忍。又想想孫金平從政幾十年都兩袖清風一塵不染,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實事,這次被困到青梅嶺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他而起,他為老人做出一點犧牲,讓老人能夠踏踏實實的睡上一會兒,也是應該的。隻是後麵的發展出乎趙長風的意外,真沒有想到,一身包竟然換得海東新線的線路因此得以改變。值啊,一身蚊子包換了兩個多億的,這樣的買賣做得值啊!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孫金平突然轉變態度的消息也傳回到海州,在海州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第061章 競相效忠

什麽?孫老同意了海東新線的修改方案,還親自去找劉兆東副省長做的工作?海州市代市長王刻舟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孫金平樹大根深,雖然退下來幾年了,但是在粵東省政壇上影響力依然是深不可測,這老頭舉著一根拐棍,連省委一把手的辦公桌都敢敲,還有什麽人他不敢惹?可是一個趙長風就能硬生生地壓得孫金平去改變主意,莫不是趙長風在京城還有過硬的關係?否則沒有理由啊!

對,一定是這樣的!王刻舟立刻聯想到嶽父告訴他的那個消息,心中嘀咕,難道說京城下來的那位老省長是趙長風請下來做孫金平工作的?如果趙長風能請得動這位大首長,那麽他的後台就太……

對這個消息感到震驚的不光是海州市代市長王刻舟,海州市整個政壇都這件事情給驚呆了。這些過慣了太平日子的官員對趙長風擔任海州市常務副市長,準備推行財政製度改革的事情是很反感的,所以見趙長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要動手改變海東新線的設計方案,心中都暗自慶幸,指望著趙長風在海東新線的項目上碰個鼻青臉腫,威風掃地,到時候在海州市推行起財政製度改革來就沒有什麽底氣。而且事情也正如他們所料想的那樣,孫老省長發怒了,親自出手幹預了海東新線的方案,可是誰又能夠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這樣,趙長風連孫老省長都解決了。換句話說,連孫老省長這樣樹大根深的粵東省政壇元老都抵擋不住趙長風的攻勢,那麽他們這些海州市的小魚小蝦在趙長風推行公共財政製度改革時又如何敢跳出來螳臂當車呢?

別說是這些人,連市委書記苗曉親自打電話給趙長風,雖然沒有明說是什麽事情,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想知道趙長風究竟是走了什麽門路,做通了孫金平的工作的。

對於其中的原委,趙長風自然不能如實相告,他隻是含糊其辭地說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因為他京城和粵東上下托了好幾層關係,究竟是那層關係起了作用,讓孫老在海東新線上吐了口,還真的不好說,也許是幾層關係都起作用了吧?這才讓苗書記不再追問下去,不過苗書記又撂下一句話,說以後海州市遇到什麽難做的工作,一律交給趙長風公關。這真是讓趙長風哭笑不得。還讓我去公關呢?就是孫金平一個人,都弄得我狼狽不堪,都使上義務獻血這一招了,最後才搞定,如果再來幾個像孫金平這麽麻纏的人,豈不是糟糕之極?

關於趙長風是如何讓孫金平改變主意的內幕,海州市高層領導都不清楚,更別說下麵的基層幹部了。按理說這件事情也僅僅限於有限的幾個人知道,但是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不但在海州市官場上傳開,還傳到了社會上,並且迅速地衍生出幾套所謂的內幕消息,演繹出幾個不同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