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對於楊一斌的心理，肖平還是能隱約揣摩出幾分的。楊一斌上屆就是南江市的市長，但是和前任市委書記合不來，一直是鬧矛盾，終於在一年前，前任市委書記被楊一斌排擠到外省去了，楊一斌本來以為前任書記一走，這南江市委書記的位置他唾手可得，可是最後卻沒有想到，中Z部又從另外一個省調了一個崔中凱過來，擔任了南江市委書記。這讓楊一斌非常不爽，認為崔中凱是個摘桃派，把本來屬於他的勝利果實給摘走了，所以在日常工作中，楊一斌繼續沿用著對付上任市委書記的套路，處處給崔中凱難堪。南江市的幹部也相應的分成了書記派和市長派，甚至影響了很多職能部門之間的工作協調。楊一斌剛才說的那番話含義非常豐富。因為楊一斌一直認為，他沒有順利接任南江市委書記，是因為省裏主要領導向中Z部表達了不同意見，最後才導致中Z部從外省把崔中凱調了過來。所以他才會說等著省裏領導的親切關懷，借此暗指省裏領導對他關心不夠。
趙長風在一旁看著楊一斌的做派，暗皺眉頭。這個楊一斌也是出身高幹家庭，怎麽就這麽一點素養，為人的風格有點類似王刻舟，隻不過相比起王刻舟來，楊一斌的家庭背景不知道要強大多少倍，再加上已經在南江市苦心經營了五六年，他在南江市的勢力也不是王刻舟那種在海州像個無根草的那種狀態。
當初趙長風獲知他要到南江市來，和謝富海、何承明三個人在一起喝酒時也聊起了楊一斌這個人。當時趙長風還有點奇怪，楊一斌在南江市資曆也夠，又是根紅苗正的共和國紅三代，父親也擔任過中央某重要部門的領導，怎麽會爭奪南江市一把手的戰鬥中敗了下來，讓外省過來的崔中凱撿了便宜。
謝富海當時分析了有幾個原因，其中有兩個原因比較重要，第一個原因當然是楊一斌作風太強勢，和上一任市委書記鬧得不可開交，最後兩敗俱傷。市委書記雖然被調走，但是楊一斌本人也在省委領導中留下了負麵印象，所以在中Z部征求意見時，省委投了楊一斌的反對票。第二個原因呢，謝富海分析，楊一斌成也TZD，敗也的身份固然看著花團錦簇，讓人眼熱，但是TZD的身份也有個不利的地方，那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夠資格做TZD仇人的，多半也是也是分派係的，以楊一斌為人處事的囂張作風，難保不得罪其他派係的TZD，這次中Z部采納了粵東省委的意見，難保沒有其他TZD的身影。
對於謝富海的分析，趙長風很是認同。顯赫的家世必然有顯赫的仇人，這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麽同樣出身與高幹家庭，有些人飛黃騰達，已經接近了甚至是快要接近了共和國權力中樞的位置，而有些人卻泯然眾人矣，眼見家世敗落，甚至還不如那些草根出身的精英分子，這種情況當然有多重原因，但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本人或者是他們的家庭碰到了勢力更為強大的對手，最後一敗塗地……
今天到了南江市，見了楊一斌的做派，趙長風內心深處這個感覺就更為強烈，楊一斌連這種迎接新幹部的場合都要和崔中凱唱對台戲，讓崔中凱難堪，那麽他在其他時候得罪了其他紅色世家的子弟也沒有什麽稀奇。
肖平不管楊一斌怎麽說，就是不肯再往首席上坐，最後還是崔中凱坐到首席上，肖平在主賓的位置上落座，然後其他人各就各位，酒宴這才正式開始。
酒宴開始後，楊一斌又大出風頭，一下子成了酒宴的主角，一杯又一杯酒的迎來送往，嘴裏一個又一個葷段子和京城間TZD闊少們之間發生的逸聞趣事，從楊一斌嘴裏滔滔不絕地傾倒出來，尤其是TZD那些事情，楊一斌信手拈來，講出來活靈活現，讓在場的很多南江市幹部都聽得瞪大了眼睛。他們雖然是地級市官員，但是多數都是草根階層出身，京城那些TZD的生活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上人間一般的另一番天地，楊一斌每講意見事情，都能惹起一片驚歎之聲。
第096章 用心良苦
趙長風在旁邊觀察，見崔中凱其間蹙了幾次眉頭，就知道崔書記對楊一斌的行為很是不滿，像這種宴會，一把手是天然的主角，哪裏有二把手蓋過一把手的風頭的？
酒宴上大家敬酒的對象是肖平，因為他是代表省委下來的，所以大家要敬省委領導。又因為肖平的職級要低於在場大多數人，別人的敬酒他又好推辭，所以幾輪下來，就有點高了。
也有幹部把目標瞄準了新任市委副書記趙長風，趙長風總是借口說今天履行過接交儀式，正式上任了，就算是南江人了，你們要敬酒去敬省委領導去，至於說咱們，以後都在一起工作了，喝酒的機會還不多的是？
因為趙長風剛來，大家也摸不準趙長風的脾氣，他這麽一說，也不好強勸，就又掉過頭去敬肖平。肖平急得直衝趙長風使眼色，趙長風就當時看不見。他剛到南江市，並不想讓人過早知道他喝酒是海量中的海量。
趁其他人圍攻肖平的工夫，趙長風低聲和崔中凱交談起來，也許都是外地過來幹部吧，崔中凱對趙長風很是關心，他說道：“長風同誌，聽說夫人還在中原省工作？這可不好啊。什麽時候回去一趟，把做一做夫人的工作，把她調到咱們南江市來。省得別人說咱們是飛鴿牌幹部，在南江市紮不下根來，遲早要飛走的。”
趙長風也厭倦了兩地奔波的生活，最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想著是不是把方佳怡調到身邊來工作。此時聽崔中凱這樣說正中下懷，嘴裏卻說道：“她在中原省中州師範大學教書，到咱們這邊怕沒有什麽合適工作。”
“教書，好啊！咱們南江大學就不錯嘛，最起碼不比中州師範大學差吧？”崔中凱說道：“如果她願意繼續教書，那麽我出麵和南江大學打個招呼，讓他們接收一下。如果不願意再教書，到市委機關安排一個位子也可以啊，財政局、勞動局、審計局，這些地方騰出一個領導職位還不成什麽問題。”
“多謝崔書記的關心。”趙長風低聲說道：“等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哎，商量什麽，一個大男人還做不了老婆的工作？”崔中凱擺手說道：“依我看呢，就不用商量，你過去直接把她的手續一辦，拿在手裏，拉著她隻管來。咱們GCD人雖然不講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是夫唱婦隨還是要的吧？”
趙長風就笑。
楊一斌剛門扉色舞地講了一件趣事兒，扭頭卻看見趙長風低聲和崔中凱說笑，就大聲喊道：“趙書記，在酒桌上怎麽能說悄悄話呢？這樣可不對，來，罰酒一杯……”
……
酒席結束時肖平已經喝得大醉，被人送到市委小招去休息。趙長風這邊，則由市委副秘書長孟成林和接待處處長王雪芝陪同著前去距離行政大樓幾公裏外的天成花園。天成花園實際上是市裏為了解決市一級領導幹部的住房問題而修建的別墅，都是連體的三層別墅小樓，兩個人一棟。趙長風分的那一棟別墅隔壁住的他的前任、原市委副書記梅邦雨。兩個人既是前後任，又是比鄰而居，也算是緣分。不過這個時候趙長風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因為是獨身一人，趙長風的隨身行李並不多，就是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還有幾本剛買過來關於房地產方麵的書籍。這些東西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帶輪子的拉杆箱，一個密碼箱，外加幾個手提袋，和出一趟差提的行李差不多。
此時他們已經下車，來到別墅門前。市委副秘書長孟成林一手拖著拉杆箱，一手提著密碼箱，接待處處長王雪芝則一手提著那幾個手提袋，另外一隻手拿著鑰匙打開別墅院門，在前麵領著路。自己倒是空著一雙手，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就對孟成林說道：“孟秘書長，你把密碼箱給我吧，咱倆一個人拿著一件。”
孟成林連忙說道：“不用不用，趙書記，哪裏能讓您們當領導的辛苦。”
趙長風也就作罷，他知道，像孟成林和王雪芝這些做行政事務工作的已經習慣於替領導考慮，唯恐自己照顧不周。如果他不讓他們幹，他們肯定還會想東想西的，以為是自己哪裏不小心得罪了領導呢。
王雪芝一邊在前麵走著，一邊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趙長風，仿佛一不小心趙長風就會跟丟了似的。她的高跟皮鞋踩在碎石鋪就的小徑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還不時地為趙長風介紹著天成花園的情況。趙長風聽了王雪芝的介紹，才明白前任市委副書記梅邦雨就住在他的隔壁。趙長風心中想到，這樣安排也好，有時間多去拜訪一下梅書記，多向他請教一下工作上的問題，想必是不無裨益。
說話間已經走到小樓門口，王雪芝用鑰匙打開一口的方麵，搶先走進客廳，把吊燈打開。然後就站在一邊，等趙長風和孟成林跟著進來後，王雪芝才笑語盈盈地說道：“趙書記，這就是市委給您安排的住房，條件有點簡陋，您可要多包涵。”
趙長風打量一下住房，暗自驚歎，住房內的裝修可以說是美輪美奐，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奢華的氣息。四十多平方米的大客廳內，擺放著一圈意大利進口真皮沙發，沙發對麵是四十六英寸索尼超大液晶彩電。胡桃木地板紋理細致，光亮如鏡，映襯著紅木家具的倒影，似真似幻，雪白的牆壁上掛著幾副西洋風景畫，在角度很巧妙的燈光地照耀下，別具一番美感。
驀地，趙長風的目光被一副風景畫死死地吸引住了，他很是吃驚，這不是……
第097章 兩個世界
原來這幅風景畫作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方佳怡。方佳怡現在已經是中州師範大學美術學院的副教授，在中原省美術界也小有名氣，其畫作曾經被京城人民大會堂收藏過。現在客廳內竟然掛上了方佳怡的畫作，不能說南江市的接待人員沒有下功夫啊。
不過趙長風內心雖然感慨良多，但是卻沒有當麵點破，他很快就吧目光移開，轉移到其他方麵去了。王雪芝一直在旁邊用心觀察趙長風，見趙長風目光雖然在方佳怡的畫作上停留了一下，臉上卻並沒有出現應有的驚喜，內心不由得略微感到一些失落。這幅花可是她費了很大工夫，才托人從中原省一個美術館裏買過來……
接下來王雪芝又領著趙長風樓上樓下的轉了一通，把包括臥室、書房、衛生間等大大小小的所有房間都察看了一遍，連幾處陽台都沒有放過。趙長風發現整個別墅內從臥具到廚具乃至是洗漱用具都全部配備整齊，空調、電冰箱、洗衣機、電淋浴器等都是簇新簇新的，一看就是剛買過來的，他沒有任何需要添置的東西。
趙長風一邊看一邊感慨，這未免有點太鋪張浪費了吧？我一個人來南江工作，隨便弄個小窩休息就行了，沒有必要這樣吧？
王雪芝聲音甜甜的說道：“趙書記，您是省委派下來到我們南江工作的，為我們南江市八百萬老百姓來服務了，您肩膀上的擔子這麽重，我們這些人如果把您的生活安排好，那就是我們的失職。我們不光是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南江市八百萬人民啊。”一邊說著，王雪芝一邊把臉轉向孟成林副秘書長，有些嬌滴滴地說道：“孟秘書長，您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對，當然對了，是這麽個道理。”孟成林見慣了王雪芝在領導麵前各種作態，早就已經修煉到見怪不怪、熟視無睹的境界了，這時候聽王雪芝問他，就接過王雪芝的話稍微做了一些解釋：“這是市政府做出的統一規定，我們這樣也是按照市裏統一規定來做的。”
又看了一會兒，孟成林感覺差不多了，就見王雪芝兀自在房間裏擺擺這個，動動那個，沒有一點離去的意思，就開口說道：“小王，趙書記一路奔波，中午又喝了不少酒，肯定非常疲倦，我們就別打擾趙書記休息了。”
王雪芝這才有點不情願地停止了忙碌，她對趙長風說道：“趙書記，您以後工作肯定很忙，這麽大的房間多半是沒有工夫去收拾，我從市委小招調一個服務員過來，每天負責幫你打算房間，您看好嗎？”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不必要吧，我自己來就行。”
王雪芝有些嬌嗔地說道：“趙書記是嫌棄服務員笨手笨腳，怕她們不會收拾吧？那要不我每天過來幫您收拾。”
趙長風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道：“你每天還要忙於接待工作，怎麽敢勞動你呢？還是派個服務員吧，也沒有必要天天過來，一個禮拜來個三兩次就行。”
王雪芝見趙長風答應了下來，這次心滿意足地和孟成林告辭離去。
趙長風點上一支帝豪國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回想這今天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市委書記崔中凱和市長楊一斌為首的南江市諸多官員的神態言行，其中很有些值得琢磨的地方。看來南江市這潭水也很深很深，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陷進去了……
……
書記辦公會很快對趙長風的工作進行了分工，趙長風主要負責城建規劃、人居住房、國土資源等方麵的工作。這其實在省委決定派趙長風下來時已經安排好了，這時候不過是走一個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