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會場上頓時一震。
楊一斌心中也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情無可挽回。在南江市，不管他的勢力再大，畢竟是二把手，而決定召開常委會，提議在常委會上表決的權力都在一把手崔中凱這裏。這讓崔中凱在先天上就掌握了很大優勢，可以隨時決定在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進行表決——就比如現在。
和崔中凱一樣，楊一斌把常委會中的力量對比計算的清清楚楚。他本來和崔中凱勢均力敵，但是有了趙長風的加入，就稍微落在下風。這次又是公開表決，那些騎牆派心中小算盤打得再清楚，也不敢在常委會上公開反對崔中凱的提議，那樣就不成騎牆了，而是徹底投向他楊一斌了，這對那些還打算看風頭的騎牆派來說，這種行為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政治冒險。所以如果不出意外，這些騎牆派還是會統一行動，舉手支持崔中凱。這種局麵，想來崔中凱也計算的清清楚楚，要不然崔中凱也不會提議進行舉手表決。在這種情況下，楊一斌麵臨的是有敗無勝的局麵。與其這樣，不如光棍一些，舉手支持崔中凱的提議。即使是紀委立案調查，楊一斌就不信，章貢平真的敢往深處調查開來，最後還不是和上次的結果一樣，紀委找個借口草草收兵了事？
心中盤算清楚，楊一斌第一個舉手說道：“崔書記說的對，立案調查也是對下麵同誌積極性的最好保護。”
楊一斌既然舉手了，其他人更無異議。市委常委會一致同意，由紀委書記章貢平牽頭，抽調紀檢機關和政法機關的精兵強將組成調查組，對教育局和房管局同時展開調查。
會議結束後，崔中凱率先起身離開會議室。在起身的一刹那，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趙長風的臉，裏麵包含的意思意味伸長。
楊一斌是第二個走出會議室的。他在會議室內還是滿麵笑容，可是一走出會議室，臉立刻沉了下來，這個趙長風，還真的是不識抬舉，來到南江就想折騰，以為還有老杜給你撐腰啊？好吧，你就折騰吧，我看你最後能落個什麽下場。
趙長風等其他副書記都起身了，這才起身跟在後麵。一般來說，在幾位副書記中，市長排在第一，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排在第二，至於其他副書記，除非是上級下文的時候有明確排序，否則就是按照資曆順序往下排。因此，在南江市委幾位副書記中，趙長風這個新來的副書記就排名最末，當然，這個排名並不和實際權力掛鉤。
對於這次會議的結果，趙長風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意。他拿出這封舉報信，隻是對死去的王天坤聊盡人事而已。至於紀委書記章貢平能夠調查出什麽樣的結果了，趙長風並不樂觀。從剛才的發言就可以看出，紀委書記章貢平是個典型的騎牆派，以楊一斌勢力的強大，趙長風並不相信章貢平敢真的得罪楊一斌。所以這件事情最終結果很可能是不了了之，事出有因，查無實據。
……
果然如趙長風所想，紀委調查組大張旗鼓的下去，調查了一個多月，卻沒有查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教育局局長李飛泉和房管局局長舒紅旗安然無恙。
不過這個時候，趙長風已經沒有心思再去關心李飛泉和舒紅旗的問題了，他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關於城中村改造的問題當中去了。而他的那份關於《城中村改造是突破南江市城市建設困局的最有效途徑》的材料，也早已經送到市委書記崔中凱的案頭。
這天上班不久，趙長風就接到崔中凱的電話，讓他到書記辦公室去一下。趙長風就連忙方向手中的事情，帶上房門，往書記辦公室走去。
以前崔中凱有事找趙長風，都是讓市委秘書長羅達功過來通知，很少會親自打電話過來。但是自從上次常委會中趙長風拿出王天坤的舉報信之後，崔中凱對趙長風的態度就有了很大改變，有什麽事情都是自己親自打電話過來，很少會出現讓羅達功過來通知的現象。
幾分鍾後，趙長風來到崔中凱辦公室，崔中凱的秘書高相成看到趙長風到了，連忙從辦公桌後笑著迎了出來，嘴裏熱情地招呼著，用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把趙長風引進裏間崔中凱的辦公室，泡了一杯茶，這才悄悄地退了出來。
崔中凱手裏拿著紅色的電話機正在講電話，見趙長風進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讓趙長風坐下，嘴裏繼續說道：“是，我明白。老領導請放心，我一定抓緊時間辦。”
放下電話，崔中凱把目光投向趙長風，笑著說道：“長風同誌，最近挺忙吧？”
第104章 兩個試點
趙長風笑著說道：“還行，都是在忙城中村的那點事情。不過要說起忙來，班長，我們這些做副職的怎麽也比補上您啊。下麵千條線，上麵一根針。我們手裏的工作最後還不是要歸攏到您這裏？您比我們更忙啊！”
“大家都忙，這說明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啊。”崔中凱笑了笑，遞給趙長風一根煙，說道：“什麽時候我們這些當領導的不用忙來忙去了，才說明下麵的工作真的做好了，理順了，不用我們操心了。”
“恐怕很難啊。”趙長風接過香煙，說道：“您是班長，下麵的事情還要靠您來把關。您如果要清閑了，別說下麵，就是我們這些副職做起工作來也找不準方向。”
“長風，你呀……”崔中凱搖了搖頭，伸手虛點了一下趙長風，然後伸手拿起桌麵上的材料看了看，說道：“你的那份關於城中村改造設想的材料我看了，不錯，想法很新穎，很大膽。”
一邊說著，崔中凱一邊看了一眼趙長風：“不過呢，關於城中村改造的問題，韓國新同誌也弄了一份材料，你看看。”說著伸手把手中的材料遞給了趙長風。
趙長風接過來一看，材料的題目叫做《南江市城中村改造規劃研究》，正是分管城建規劃住房的副市長韓國新弄出來的。
趙長風是分管城建規劃的副書記，韓國新是分管城建規劃的副市長，但是兩個人在城市建設方麵的思路完全大相徑庭，尤其是在城中村改造方麵，兩個人的意見幾乎是針鋒相對。當初趙長風在調研時，提出的城中村改造不要引進房地產開發商的觀點，就遭到韓國新的抵製，弄得趙長風不得不拋開韓國新，單獨弄了一份材料出來，他卻沒有想到，韓國新也弄一份材料交到崔中凱這裏來了。
雖然知道韓國新材料中寫的是什麽，趙長風還是耐著性子仔細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把材料合起來，輕輕地放在桌麵上。
在趙長風看材料的過程中，崔中凱一直捧著茶杯不忙不忙地喝茶，等趙長風看完材料之後，他才放下茶杯，說道：“對於韓國新同誌的觀點，一斌市長就很是支持。”
“開發商唯利是圖，”趙長風搖了搖頭，說道：“讓開發商介入城中村的開發，對南江市的房價隻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是要把六七百萬中低收入的打工者趕出南江市啊。且不說這些中低收入的打工者在南江市發展過程中所做出的重大貢獻，就拿南江市今後的發展來說，依舊離不開這些人。如果房價過高，讓這六七百萬中低收入者無法在南江市立足，南江市的發展前景必然大受影響。”
“長風，從個人角度來講，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崔中凱沉吟了一下，說道：“但是呢，一斌市長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讓村民組織成股份公司來開發城中村，在全國範圍來說還沒有先例。而開發商開發城中村倒是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因此，要想推進你這個方案，阻力不小啊。”
趙長風一下子就聽出崔中凱的意思了，他笑了笑，說道：“班長，當初中央決定在南江這個小漁村設立特區的時候，全國也沒有先例。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南江市卻從一個小漁村成長為國際性的大都市。”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崔中凱的臉色，“鄧公當年提出摸著石頭過河嘛。這城中村改造方案，如果不嚐試一下，怎麽知道會不會獲得成功呢？就我個人來說，我認為這個方案隻要認真規劃，精心準備，嚴密實施，肯定會獲得成功的。我有這個信心！”
“好，好，有信心就好！”崔中凱滿意地點頭，“南江市是特區，一向是敢開全國風氣之先。可是近些年南江市的一些同誌思想卻變得保守、僵化了，甚至固步自封起來，這種趨勢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後果很嚴重啊。現在外邊人談起南江來，都說是特區不特，如果繼續再不搞一些創新的東西出來，南江市又有什麽優勢和那些後起之秀進行競爭呢？”
說著崔中凱從桌上拿起另一份材料，正是趙長風經過三個多月調研搞出來的《城中村改造是突破南江市城市建設困局的最有效途徑》那份材料。
“照我來看，你這個想法很好，可以先選一兩個試點搞一搞，如果獲得了成功，再在全市大範圍內推廣。如果效果不理想，或者說比較差，也不要緊，就當是我們在改革過程中交的學費。這學費也不白交，最起碼我們獲得了經驗和教訓，是不是？”崔中凱拿著手中的材料對趙長風說道：“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一些想法，具體如何，還要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
聽了崔中凱這樣表態，趙長風如何還不明白。雖然崔中凱口口聲聲說個人看來、個人的想法等等，但是這個個人可是南江市的一把手，他的意見很大程度上就等同於市委常委們的意見。一般來說，隻要不是涉及到重大人事問題，一把手提出的意見在常委會上被否決幾乎沒有什麽先例。即使是楊一斌和崔中凱不對付，也不可能為這樣的問題就在常委會上和崔中凱撕破臉。
“不過呢，”崔中凱話鋒一轉，又拿起韓國新那份材料，“韓國新同誌這份材料我們也要給予足夠的重視，畢竟一斌市長比較支持這種方案。”
說到這裏，崔中凱有意頓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倒不是因為口渴，是他有意留出時間給趙長風思索。
趙長風已經猜出崔中凱的意思，心中歎了一口氣，政治果然是妥協的藝術，是平衡的藝術。他故意不說頭崔中凱的意思，裝著糊塗問道：“班長，您的意思是……”
崔中凱說道：“既然是試點，兩個方案都試一試。韓國新同誌這個方案，也可以找一個城中村來試點搞一搞。最後看看效果，那個方案效果後，最後在南江市就推廣哪個方案。”
第105章 強拆
經過南江市委常委會的討論，最後決定在南江市設立兩個試點，分別推行趙長風和韓國新提出的城中村改造方案。
從表麵上看起來，趙長風和韓國新似乎打了個平手，可是實際上，趙長風卻是落了下風。因為韓國新方案的試點選在了南江市最繁華的商業區田旺區的最大的城中村——石排村，而趙長風方案的試點選在了南江市四個區中經濟最落後的冶牆區的一個叫做羅莊村的無關緊要的城中村。
對於這種結果，趙長風當然談不上滿意，但是他明白，這已經是目前情況下所能爭取的最好的結果。畢竟韓國新背後站的是楊一斌，楊一斌是TZD，又在南江市經營了五六年，勢力根深蒂固，遠不是趙長風這種初來乍到的外來戶可以輕易動搖的。而在對待楊一斌的態度上，崔中凱顯然還有所顧慮，對趙長風的支持力度也有所保留。顯然，對崔中凱來說，更多程度是把趙長風視為一種牽製楊一斌的力量，但是如果要求崔中凱為了這種牽製力量去和楊一斌攤牌，崔中凱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不過對趙長風來說，這畢竟是邁步了可喜的一步，隻要是同意展開試點，那怕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城中村，趙長風也有決心把這個試點做成一個樣板，證明自己所提出城中村改造設想的前瞻性和優越性。
常委會上，還分別成立了以趙長風組長的羅莊村改造領導小組和以韓國新為組長的石排村改造領導小組。田旺區副區長、冶牆區副區長分別在兩個領導小組中任職，另外領導小組的成員還包括南江市建委、南江市國土局、南江市房管局、南江市市政園林局以及冶牆區、田旺區相應對口部門的負責人等等。
常委會結束後，兩個領導小組都緊鑼密鼓地運轉起來，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麵的轟轟烈烈的城中村改造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