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章 當龍城公安局長?先問我同不同意

章軍快步跑了過來,邊跑邊招呼身後一個中等個兒的中年人,“快點、快點。”

“小軍,多日不見了。”吳越微笑著端詳章軍:一身得體的休閑體恤長褲,眼中原有的爭強鬥狠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jīng明生意人的眼神。看起來四五年正當生意坐下來,整個人的氣質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吳書記,你來也不早通知一聲,我好去接你的。”

“小軍,到了龍城找你三叔,我還能mí路?”吳越擺擺手,看著章軍身後那個穿著藏青è工作服的中年人,那人似乎有些局促想上前卻又止步,“這位很麵熟啊。”

那人聽見吳越這麽說,趕緊上前一步,“吳書記,我是趙月祥,這些年我發了胖,是有點變樣了。”又頗為不好意思的拉拉有些褶皺的工作服,“聽章總說你今天過來,我就匆忙趕了來,這不,衣服還沒換,東西也沒買一點呢。”

趙月祥?吳越記起來了,曾因jiā通肇事在平亭監獄服刑過,後來刑滿回家在章家照顧下承包了公jiā線路開中巴的。

吳越點點頭,“趙月祥啊,是變了很多,富態了。最近還跑線路,生意還好吧?”

“吳書記,前幾年我就被招安了。現在我和我愛人兩個都是龍城車站的職工,我開車,她當售票員。”趙月祥扯了扯身上的製服。

“哦,是正式在編職工嗎?”

“是的,通過考試招錄進去的。待遇還可以,養老金、醫療保險的啥都有。”說著,趙月祥看看章軍,“當然都是章總幫忙,要不我哪有這個路。”又看看吳越,“不過第一個要感謝的還是吳幹部。不不,吳書記。”

章軍瞥了眼趙月祥,“趙月祥,你咋老是說漏嘴?要不你我站立正,再叫幾聲‘報告,吳幹部’,過過癮?”

盡管章軍是揶揄,不過趙月祥卻更為不好意思了。他還沒有章軍放得開,能把過去不光彩的曆史拿出來開玩笑。

“忘掉過去,踏實現在,放眼將來。”吳越遞了兩隻煙過去,一麵說,“趙月祥,謝謝你能記得我。今晚上就一起吃頓飯吧。”

“這怎麽行,怎麽行。”趙月祥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邋裏邋遢的,再說還空著兩隻手來的。”

“你這家夥抬你上轎不上轎?吳書記要你帶著東西來看他啊。”章軍推了趙月祥走,“跟我出去一趟,洗個澡換身新衣服。我請了,就當補償你請事假的損失。”

“不行,不行。晚飯我來吃的,不過我先回家一趟。”

“跟我走,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帶了零零碎碎來討厭吳書記不?”

“對對。”吳越手指指,“看住趙月祥,別讓他買東西。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買東西就沒意思嘍。”

章軍開玩笑似的把趙月祥推搡走後,任高提議,“吳老弟,也來釣幾尾?”

“也好,陪著兩位老哥散散心。”吳越隨手拿起邊上一根魚竿,裝餌料時,捋了捋,那魚鉤變成了一根針。魚不魚的,他不在意,要的無非就是閑散的一下午而已。

這個不經意作出的動作,任高是看不清的,章武龍見了,微微一笑,“吳老弟穩坐釣魚台,願者上鉤?”

“沒章哥說的那麽高明,就是圖一個放鬆。”

這邊釣池雲淡風輕一派悠閑寧靜,養殖場外麵可吵翻了天。

四五輛轎車堵住了養殖場的車上下來七八個人正和養殖場工作人員吵著。

被堵了,章軍的車也出不去,看口的架勢,似乎工作人員也擋不住這些來勢洶洶的人物。

自己這是養殖場又不是娛樂場所,吵吵鬧鬧為啥?章軍下了車,走過去。

隔了老遠就聽有人大嗓吼,“釣個魚還要看日子?你這釣場關算了!”

“柏局長,請你諒解。老板說今天有重要客人要過來,釣場歇業一天。”工作人員陪著笑臉解釋,“這不口通告牌寫得明明白白嗎。”

“什麽重要客人?一個人占一百畝魚池,他是來洗澡的?”大嗓哼哼冷笑,“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們老板的客人。”

章軍從側出來,打起招呼,“什麽風把柏局長吹來了?咱們這種小地方可待不下你這尊大神。”又跟大嗓同來的幾個打招呼,“馬支隊、王支隊。喔唷,馮秘書長也在啊。”

章家雖說近年風光不如以往,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幾人也點頭回了個笑臉。

“什麽風,醒酒風。”大嗓顯然酒喝高了,看向章軍的眼裏充滿了不屑和鄙視,“既然開做生意就要笑臉迎客,難道過來釣魚也看是不是道上混的?”

就是柏中靜這家夥,當年死盯著他和他章家,自己的牢獄之災也拜他所賜。章軍的眼也冷起來,聽著冷嘲熱諷,他的血一點點沸騰,掏煙的手不知不覺中把手包裏的一包煙捏了個粉碎,可終究還是忍了,手輕輕伸向了另一包煙。

“柏局長,我三叔今天真有個客人,現在還在裏麵呢。”章軍一麵遞煙,一麵又說,“不過柏局長要來釣魚,那自然不能拒絕的。這樣吧,我打個電話給三叔,你們稍等。”

見章軍沒跟他嗆起來,柏中靜借機發作的念頭也淡了,回頭對同來的幾個笑笑,“那好,咱們等著,道上的人就是規矩多。”

章軍眉頭挑了挑,裝作沒聽到,打了電話後,招手吩咐工作人員,“趕緊幫幾位領導準備漁具。噯,你來,把領導們的車順順好。”又對柏中靜幾個伸手一指,“你們請,我有事出去一趟,就不陪著了。”

沒等章軍離開走多遠,柏中靜撇撇嘴,就毫無顧忌道,“這小子倒學乖了啊。”一麵又把剛才章軍遞來的煙隨意往地上一甩。

柏中靜和章家結怨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作為市政fǔ秘書長馮遠征心裏一清二楚,他本無心來蹚渾水,可拗不過柏中靜的子。他也難,柏中靜大哥柏中逸現在是龍城市長,他的直接上司,不看僧麵看佛麵,他也隻能順著柏中靜一些。

可龍城章家就能輕慢嘛,四五年間一個龐大的黑道家族迅速洗白,沒留一點尾巴和汙點,這份能耐背後的隱藏的東西足可使人生畏。

“中靜,酒還沒醒啊。釣魚不就散散心嘛,又不是來比嗓的。”馮遠征聲音很響,有心讓章軍聽清,落個人情。

柏中靜笑道,“老馮,你嗓也不小啊,怎麽的,晚上去飆歌?”又哼了一聲,“流氓世家什麽玩意,我看今天來的那位也是一樣的貨去,瞧瞧去。”

“飆歌就算了,我不是那塊料。”馮遠征見柏中靜嘴裏越發沒譜了,靠近些低聲道,“算了,中靜。這階段穩一點好。”

老馮真是膽小,他老章家兔子尾巴長不了,怕啥。柏中靜麵上也不駁馮遠征,畢竟大哥的得力下屬,他也得給個麵子,心裏卻不以為意。雖然前幾年受了些挫折,但終究緩了過來。兩年前,處分去掉了,上了常務副局長,這次局領導班子調整,局長一職舍他其誰。

龍城公安局長那是要高配副廳的,局長稱呼前還得掛個市長助理或副市長的頭銜。隻是大哥主掌市政fǔ,他局長前的頭銜隻怕要換個地方才能掛上的,不過不要緊,在龍城當個一年半載局長再作打算,去其他市或省廳,到時看大哥的運作。

大哥在前,他在後,章家算個球?過些時候,陳年舊賬一起算!

魚池邊,章武龍掛了手機,朝吳越笑了笑,“又有老朋友到嘍。”

在龍城他還有老朋友?吳越一時沒有會意,也笑道,“章哥還請了誰?”

“我沒請,人家打上來的。不開讓他進來,我這兒就不安生了。”

任高眼睛抬了抬,“龍城章家的隨隨便便就給人打開?你這老家夥又在說書了。”

“喔唷,老任千萬別這麽說,此人我的罪不起。”嘴上說的嚴重,可章武龍麵上笑嘻嘻的,顯然就是口是心非純屬玩笑,“他哥是本市市長,他本人是公安局第一副局長,據說這次換屆呼聲很高,要坐鎮龍城公安局了。”

“章哥說的是柏中靜?”

“是呀,按理說到了這位置,胸襟應該開闊些了,還糾纏陳年往事幹啥。我章家不計較,他倒好,念念不忘啊。”章武龍搖搖頭,又把章軍剛才的遭遇說了。

“章哥,小軍的處置很得體,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明顯成熟多了。”吳越邊聽邊點頭。

“這個年紀了,還不成熟的話,我也顧不得老爺子疼愛,早打發他去國外打工端盤子去了。”聽吳越誇讚,章武龍眼中也藏不住的高興。

吳越點了一支煙,“章哥,你說柏中靜有機會當上公安局長?”

“不錯,他這幾年伸手撈了很多成績,風光無限。再加上他大哥的運作,基本定局了。”

“相當龍城公安局長?先問我同不同意。”吳越慢慢吐出一口煙,語氣平淡沉著,就像是在常委會上的發言,“我的意見是,此人不可用。非但不可用,而且還得好好調查調查,再下最終處理結論。”

“噯,吳老弟。”章武龍趕緊勸阻,“老弟現在是什麽層次,何必跟這種小人置氣,誤了你的大局。我章家安分守己這麽多年,他張口想咬也無從下口。我章家不當老虎當個刺蝟總可以吧,他咬,隻會白費勁滿口血。”

“老章,你這個比喻恰當。”任高也來勸,“吳老弟,柏中靜啥的,小魚小蝦,掀不起大風他哥你要當心,我常聽老章說,這人笑麵蛇,被他冷不丁咬上一口,就得中毒。殺敵三千自損九百,劃不來。”

“兩位老哥,我和他置氣幹啥呢。”吳越笑了笑,“飯碗裏有沙子,總該挑出來才不磕牙。我也請兩位老哥放寬心,別說我尚未有通盤打算,就算有計劃、有目標,我的計劃目標也不是柏家兄弟能破壞的。說句誇口的話,他哥倆對我構不成絲毫威脅。至於柏中靜也用不著我出麵收拾,先讓他囂張幾天好了。”

吳越的底氣從何而來?章武龍有些不明白,柏中靜誠然不足慮,可柏中逸那是響當當的地方大員,這麽多年經營下來,圈子、根基、上麵的人脈關係網絡不見的比吳越差幾分。

這些隻能心裏想想,即便和吳越這種關係,也不能輕易就問,輕易就說。章武龍終究心裏不踏實,試探的問,“吳老弟賣關子啊。”

“且聽下回分解。”吳越大笑。

章武龍還想問幾句,柏中靜一行人走過來了。

魚池很大,又分了好幾個釣區,可柏中靜偏偏就要往章武龍這邊來。剛才打臉打的不爽快,他有心再來碰碰章武龍。

“章三爺啊,今天哪位貴客上呢?大緊閉的,搞得蠻緊張嘛。”隔了十幾米,柏中靜就先發製人了。

章武龍也沒起身,朗聲笑道,“這位貴客,柏局長也認識的。說起來都是老朋友。”

“哦,看來我來對嘍?是那位啊。章三爺事先不給我打個電話?”柏中靜幾步走近,瞧了幾眼。

吳越沒拿眼看他,手裏叼著煙,專注池裏的魚竿。

“喔唷,是吳書記呀。還真是老朋友。”看清是吳越,柏中靜一腦子找茬的念頭立馬跑光了,吳越就是他的心頭刺,老是紮著卻拔不去。

官場傳開了,吳越是張中山省長的nv婿,這一層背景他拍馬不及,何況吳越本身就是副廳級,他暫時也趕不上。就算這次上了公安局長,他也隻算副廳部領導,吳越那是正經的市委領導。級別盡管相同,可檔次和仕途不可同日而語。

吳越既然在這裏,算了,給他一個麵子。柏中靜自認忍辱負重了,可吳越的不理不睬讓他心裏大光其火:你神氣,你威風,去你濱海的一畝三分地抖去,要不去浙湖,仗著你嶽父,你也好擺擺架子。這裏是龍城,跟你打招呼,沒個聲響?

也怪不得柏中靜不爽,吳越的任職還隻在省委組織部的文件上,至於龍城,自然書記市長是知道的,可惜柏市長不是複讀機也沒有義務樣樣事情跟他匯報。柏中靜不知道吳越調到龍城來也情有可原。

“柏局,是你的老朋友,你也介紹介紹呀。”手下的幾位支隊長不知趣的多了嘴。

柏中靜忍住氣,“這位是濱海市政法委吳越吳書記。”像是為了解氣,畫蛇添足一句,“張中山省長你們都知道吧,吳書記是張省長nv婿呢。”

他不是給吳越長臉的,而是聽到手下有人開始恭維吳越如此年輕了,忍不住講的,意思很明顯,啥年輕有為,真當他有本事?還不是攀上了高枝。

吳越怎能聽不出柏中靜的畫外之音,這時他才像剛知道柏中靜過來,回頭目光從來的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柏支隊這些年進步很大嘛,你呀,說是老朋友,有進步還不說一聲?”

當年要不是你,他早進步了。而且吳越這口氣就好像是他上級領導。柏中靜險些氣結,幹笑幾聲,“我的進步怎麽能跟吳書記比呢。吳書記有貴人相助,一路青雲直上。”

“貴人不貴人的,有當然比沒有好。”吳越很坦率,絲毫沒掩飾,他靠在躺椅上,邊拿煙邊說,“不過主要靠自己,工作要踏實,成績也要過硬真實。”

這是諷刺他成績玩虛的?還真把自個當領導了,搞搞清,這兒是龍城。柏中靜眼珠轉了轉,“聽說吳書記要去浙湖工作了?去浙湖好,進步更快嘛。啊,嗬嗬嗬。”

中靜吃錯了,見個人就嗆氣?馮遠征好不尷尬,作為市政fǔ秘書長,他常和其他地區政fǔ部來龍城的訪問參觀人員打jiā道,也耳聞,新一任省長穀明偉對吳越很有好感。平白的得罪吳越,不是沒事找事瞎來腔嘛。

“中靜,坐一坐,醒醒酒,你呀,中午實在太多了。”馮遠征ā上打圓場。

多事!柏中靜嘴上正舒服,隻是不能太過分,就挨著吳越坐下來,一邊肚子想詞,有機會還得刺刺吳越。

“小道消息,不足為憑。”吳越擺擺手,一邊招呼其他人,“大家站著幹嘛,坐、坐。”嘴角翹了翹,“浙湖我不去,龍城我倒要來的。”

他是濱海政法委書記,平調龍城的話,難道還是政法委書記?柏中靜臉è一下難看了,偷偷看了看吳越,不像在說笑,如果確實的話,那他不是打臉打到未來的直屬上級臉上了?晦氣,這事大哥咋沒提前跟他說一聲。

幸好,幸好,馮遠征鬆了一口氣,這年月最不能得罪的有三種人:上級領導、更上級領導的紅人、有背景的公子哥。吳越那是三者合一,絕對的不可得罪呀。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