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章護短?對,我就是護短來的(一)
“袁師傅,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馮yù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領導第一次叫你出車,你就撂擔子,不是擺明了不想要這個崗位?袁宜金呀,袁宜金,除了吳書記,市委還有哪個領導肯用你?你是吃過一次苦頭的人,咋不知道珍惜,多大年紀了,以後還有機會嗎。哪怕現在天塌下來的事,你也要硬撐過去啊。
對於袁宜金的遭遇,馮yù軒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單看這一點,他還不算冷血的人。
走上幾步,馮yù軒半開玩笑半是真,“咋啦,擦了半天麵包車,頭熱昏了?吹了這麽長空調還沒冷靜?”
“馮秘書長,現在我實在沒心緒開車,我要趕去金陽一趟,我愛人出、出了點事。”袁宜金神情極為痛苦複雜。
吳越關切道,“老袁,出了啥事?”
“吳書記,我愛人被公安局抓了。”吳越發問,袁宜金就不在隱瞞。
馮yù軒有幾分不信,“老袁,你愛人我見過,本本分分在學校圖書室上班的,公安局抓她幹嘛。”
“她用刀把她學校的副校長紮了。”袁宜金連連咂嘴,搖頭歎氣。
這就蹊蹺了,吳越向馮yù軒大致了解過袁宜金的家庭情況,他愛人叫曹月萱,是頂替父親當上的校工,安分過日子的家庭婦nv。要讓這樣一位本分老實的婦nv舉刀行凶,該是怎樣的情形?
吳越遞上煙,拉家常似的拍拍袁宜金肩膀,“老袁,不要有顧忌,說說具體情況吧。事情既然出了,就要把它搞清楚。”
“吳書記。”袁宜金抬頭看了一眼吳越,接過煙顫抖著手點上,狠命一吸,那煙眼見著就燃去去三分之一,然後長長地吐出,“電話是我愛人的同事打來的,說今天下午學生上課時,那個叫陶博凡的副校長又去圖書室ā擾我愛人。”
事情的原委在袁宜金的話語中一點點浮現——陶博凡趁老師、學生在上課,一人溜進圖書室,抱住正在整理書籍的曹月萱就往儲藏室拖。
曹月萱怕難堪也沒敢大聲叫,隻是掙紮,可一個nv子怎麽能抵擋住熏心的男人,眼看就要被拖進儲藏室,曹月萱急了,心慌意中胡抓到桌子上一把裁紙刀就往陶博凡身上紮。
據說當時場麵很血腥,陶博凡滿身是血,不過生命無憂都是淺表皮傷。
聞訊趕來的工友把兩人分開,隨後陶博凡被送進醫院救治,曹月萱被公安局抓了。公安給出的初步調查結論居然是陶博凡找曹月萱想提出結束男nv不正當關係,曹月萱不肯,兩人爭吵,最後曹月萱行凶泄憤。
一支煙早就成了灰燼,吳越又遞給袁宜金一支,“我問兩個問題,公安的結論從何而來?既然現場沒人,你愛人同事的分析從何而來?”
“吳書記,金陽二中的管理一向混學生溜課的很多,我愛人同事在小賣部工作,是聽學生講的,出了事呼叫也是學生喊的。”袁宜金趕緊解釋。
“那既然有目擊證人,公安怎麽會匆忙下這樣的結論?”吳越問。
“自然是聽了那個畜生的一麵之詞,他隻是當場驚嚇過度昏了過去,送進醫院不久就醒了。還有——”袁宜金遲疑著,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金陽政協副主席、教育局長陶博文聽說就是那個畜生的哥哥。我想——”
正說著,袁宜金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接完電話,袁宜金臉è大變,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的身子在搖晃。
馮yù軒伸出手扶住袁宜金,一麵叫道,“老袁、老袁。”
袁宜金慘笑笑,“對不起,吳書記,我要叫車走了,剛才我愛人同事又來了電話,說我愛人在拘留所撞了牆,正在醫院急救。”
“這個金陽市怎麽回事!”吳越勃然大怒,指指車子,“就用我的車,老馮你會開車吧,送袁師傅去金陽,他這個樣子確實不能開車。”
“那吳書記你——”總不能把吳書記仍在路邊不管吧,馮yù軒猶豫道。
“沒關係,我打電話重新叫車過來。你去金陽處理,這事老袁回去沒用,找到目擊證人,先留置起來,注意方式態度,證人都是學生,不能驚嚇他們。”吳越想了想,“你先去,等會我也過去。這件事上金陽暴露出很多問題,有必要去跟金陽的同誌見個麵。”
就為了他這個小小的,還沒正式上崗的司機,吳書記竟然親自跑一趟金陽。袁宜金既感動又忐忑,心裏麵他是極希望吳書記能到場,可堅守的駕駛員守則又在提醒他,讓領導出麵處理個人私事,會嚴重影響領導的聲譽。
“吳書記,我感謝你的關心,雖然我還處於上崗考察期間,可作為一名合格的駕駛員,我不能接受。”袁宜金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袁宜金同誌,你的考核結果我很滿意。先回去處理家事吧,別有太多的顧慮,你的擔心我清楚。”吳越淡淡笑道,“無非是怕影響我吧,怕別人說我護短?”手一揮,“對,我這人就是護短,我去金陽就是護短去的。我不怕別人說,護正義的短有啥顧忌的?我是龍城市委副書記,金陽是龍城所屬縣級市,出現這種徇私枉法的狀況,我能坐視不管?同時我也是你們的上級領導,上級不關心下屬的生活,不去為你們聲張正義,要我這個上級幹啥?你們能安心工作嗎?”
袁宜金眼眶紅紅的,“吳書記,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老袁,論公論私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你先去車上坐一會,情緒不要太激動啊。我和老馮說幾句。”
這樣敢說敢為敢擔當的領導還真是少見,馮yù軒在一旁聽得也大為感動,他知道吳書記盡管年輕,卻絕非熱血沸騰的小青年,否則省委也不會讓他坐上這樣的高位。那隻能證明,吳書記對屬下確實願意付出真誠的,也證明吳書記為人的魄力氣概。
到了吳書記這一級的領導幹部大多數深藏不露,連說話也要讓人猜謎,表麵看成熟老辣,其實何嚐不是底氣不足的表現,吳書記不必借這些來彰顯個人的政治能力,他的自信來源是啥,不言而喻。
遇上一位隻要具備以上三方麵任何一方麵的領導就是下屬的幸運了,馮yù軒不由為自己的際遇暗暗興奮。
“老馮,你去金陽,一要秘密取證,二要安撫袁宜金同誌的情緒。你不要公開出麵,也不要說帶著我的指示去的,有些事等我到了再說。”
金陽人民醫院的外科病房,陶博凡背上、手臂上纏滿繃帶,正躺在病**。
病房裏堆滿了水果、營養品和花籃,至於是送給他,還是借機討好他的哥哥陶博文,那就值得玩味了。
一個長相刻薄的瘦nv人站在病床邊,指著陶博凡,“我就知道你和那隻狐狸jīng有一腿,好啊,家花沒有野花香吧,你今天嚐到滋味了。狐狸jīng怎麽沒一刀把你紮死?”
“秀娥,我不是跟你解釋了嘛。我和她沒發生過關係,她看上我的無非是有點小權,想讓我幫她調回龍城。你怎麽不信,唉喲、唉喲。”陶博凡皺著眉頭叫疼。
“鬼才信,你沒進那ā狐狸的你也知道啊,還以為自己有魅力?我呸!”瘦nv人數落著,不過看到丈夫這個樣子,又有些心疼,再怎麽說是丈夫主動去斷絕關係,衝這一點還是先放他一馬,等他傷好了,再好好算總賬。
陶博凡見nv人住嘴了,頭往的方向歪了歪,“關關一邊手往枕頭下摸,拿去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啥,”瘦nv人眼睛亮了,一把奪了去,這一下,倒把陶博凡扯得一陣齜牙咧嘴。
“學校給的一萬慰問金,還有城北中學、水秀中學……”
瘦nv人沒耐心聽完,早手指沾上口水數了起來,一會後,“哎喲,三萬五呢。”朝丈夫笑笑,“你挨上幾小刀還真劃得來,多躺幾天,多等幾家學校來看你。”
“是呀,你巴不得我死呢,我死了,你收的更多。”陶博凡氣不打一處來。
“你當我傻呀,你死了,誰送錢。還不是想你跟你哥遞話?”
“明白就好,你還給我氣受?”
“喔唷,你還有功了。好好,躺好,我給你削給蘋果,侍候你這個花花大爺。”
外科病房在三樓,同一樓層的六樓是重症監護病房。
病房外站著兩名穿警服的,還有四五個保安,除了醫護人員,閑人莫入。
病房裏,一個昏mí的nv病人躺在病**,日光燈下這一張風韻猶存的臉更顯得蒼白。她鼻子ā著氧氣,頭上纏繞的繃帶滲著血,一手掛著吊針,另一手被一副呈亮的手銬銬在鐵床架上。
馮yù軒把袁宜金送到金陽人民醫院口,認真嚴肅的囑咐了好一會,這才駕車離開。
病房電梯口滿是人,袁宜金瞄了一眼,從邊上的樓梯衝了上去。
顧不上喘氣,他就往重症監護病房闖。
“站住,站住,幹什麽啊。”幾個保安攔住了袁宜金。
“我是病人的家屬,我要進去看看。”
兩個警察中的一個年輕些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袁宜金幾眼,“叫什麽名字,在哪兒工作?”
“警察同誌,我叫袁宜金,在龍城市委開車。”袁宜金趕緊去掏口袋,摸了幾遍,陪著笑,“對不起,我的工作證和駕駛證留車上了。”又掏煙出來,遞上去,“通融,通融吧。我愛人在裏麵呢。”
年輕警察把袁宜金的手擋了回去,“你在這邊等著,有啥情況醫生會告訴你。”見袁宜金的手還倔強的伸著,他一下沒擋回去,不由覺得失了麵子,惱火起來,“我說的你沒聽見?煙拿回去,見過警察ōu犯罪嫌疑人家屬的香煙嗎?”
“警察同誌,我愛人是冤枉的。”袁宜金徒勞的解釋著。
“你這個人怎麽夾雜不清,去去,退後。”年輕警察用力一推,“冤枉不冤枉,你說了不算。我隻知道裏麵是個犯罪嫌疑人,還是個畏罪自殺的犯罪嫌疑人。”
愛人生死不明正急火攻心,聽到警察這麽說,袁宜金也聲音高了,“她就算定了罪,也總是人吧,我去看一看怎麽不行了?”
“你進去幹啥,你是醫生還是護士。哦,想翻供串供?”
“你——”袁宜金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來。
“好了,好了,都少說幾句吧。”年紀大一點的警察走過來打圓場,他比涉世不深的年輕警察老練,雖知道袁宜金早就不在市委開小車了,可誰曉得還有沒有其他的關係,何必為了公事得罪呢,“袁師傅,我們也是責職所在,上級命令,你難為我們有啥用?”
袁宜金張了張口,想到剛才馮秘書長的囑咐,唉了一聲,退到一邊靠牆站了悶頭吸煙。
神氣啥,不就給原來的市委組織部長開過小車嘛,有本事你去監獄找,讓組織部長出來打個招呼。不看你還在市委開車,老子銬了你。年輕警察冷眼瞅瞅袁宜金,撇撇嘴。
“洪大隊,在哪呢?”馮yù軒把車停在人民醫院拐角處的一家超市旁,給金陽市公安局治安大隊大隊長洪適打了一個電話。洪適是他黨校同學,兩人平時也有來往。
“喔唷,馮大秘書長,這時候你來電話。怎麽的,剛參加宴會結束?”洪適看了看表,快九點了,開玩笑道,“領導咋想起我來了,是不是要我安排個放鬆節目?”
“胡扯啥,我在金陽呢。”
“哦,我在辦公室。”馮yù軒既然能給他打電話,說明領導不在邊上,盡管這樣,洪適還是特意壓低了聲音,“陪同市委領導微服私訪來了?”
“廢話少說,你馬上過來,我在你們人民醫院附近,到了打我電話。”
十分鍾不到,洪適駕著警車靠在了市委六號車旁,走下車和降下車窗的馮yù軒打招呼,一麵歪著腦袋看了看車牌,“來的是幾號老板?”
“三號,還沒到。”馮yù軒簡短的答了一句,又說,“找個人過來把六號車開走,你能也換一輛民用車帶我去找幾個人。”
“好,那馮秘書長跟我走一段,去青湖派出所停車換車。”洪適沒再問下去,有些東西明顯不適合他追問。
兩輛車一前一後進了清湖派出所,很快掛民用牌照的一輛普桑駛了出來。
此行目的馮yù軒大略介紹了,吳書記親自指派的任務,那非得不折不扣完成嘍。吳書記是老政法,在平亭期間揪出了時任市委副書記許斌的兒子,在濱海期間,又把老書記陸宏遠的內侄斃了。江南省政法係統沒見過吳書記的人很多,不知道吳書記事跡的少之又少。
“馮秘書長,你放心,吳書記到來之前,我一定把證人全數找出來。”
“洪大隊辦事,我自然放心,否則我不會找你出馬的。”馮yù軒在“放心”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我明白,注意保密嘛。”
找袁宜金愛人的同事很容易,可找幾個目擊證人就有些困難了。金陽二中學生上千名,誰能熟悉每一張麵孔呢。更別提校方也沒重視,當時現場混隻顧救人了。雖說那名小賣部的校工也向校方提出過,但是人微言輕誰人理睬,很快公安係統不利於曹月萱的結論就出來了,輿論一邊倒,那名校工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飯碗,還敢向誰去申訴?
二中的檔案室燈火通明,學校值班領導教務處主任一臉茫然的看著馮yù軒幾個,幹啥呢,找學生檔案,是不是有學生犯事了?
龍城市委副秘書長親自來了,公安局治安大隊長也來了,他們不說話,他也不敢問。
“顏霞同誌,你回憶一下,當時那幾位學生的穿著?”洪適提示小賣部nv校工。
“我想想,想想。”顏霞竭力回想著,好一會遲遲疑疑道,“好像他們滿頭大汗,對,都穿了運動鞋呢。”
大汗、穿遠動鞋?一旁的教務處主任ā話道,“會不會是上體育課的學生?”
“有可能。這個情況很重要。”洪適點點頭,問,“當時那幾個班在上體育課?”
“我知道,初一三班和初三五班。”教務主任自然清楚這一些,回答幾乎不用考慮。
顏霞肯定的說了一句,“應該是初三的學生,個子都挺高的。”
“那就容易多嘍。”洪適輕鬆的笑了笑,“從初三五班找吧。”
看了照片,顏霞很快認出了目擊的幾名學生。
“兩位,還得辛苦你們陪我們走一趟。”馮yù軒指了指檔案室外的車,“去把這幾位學生請來,有人想見見他們。”
桑塔納停在了一個破舊的小區口,洪適和二中教務主任下了車,徑直朝八號樓走去。
“洪大隊,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出了事?”趁市委來的副秘書長不在,教務主任大著膽子問,他陪著翻了半天學生檔案,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解釋。
“好事,他們要立功了。”
立功?教務主任不太相信,那幾個學生的行等第都不算太高。
洪適在口停下,敲了敲
好一會才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睡意朦朧的臉。
“找誰?”
“我找江楓,我是他學校的老師。”
男人看了看教務主任,不經意間看了一邊穿警服的洪適,睡意一下就沒了,回頭大罵,“江楓,給老子爬起來。你這個混蛋,你又在外邊幹了啥壞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