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吳越熱情的態度弄得就有點避糊,現在聽到還要請他吃晚飯,餘永金更納悶了現如今在龍城,吳市長如日中天,聲望早就超過了曹〖書〗記,想靠攏過去的人數不勝數。自己一直保持敬而遠之的姿態,吳市長沒理由會突然對他熱絡起來。
常委會班子裏,俞夜白哥〖書〗記無疑是吳市長的鐵杆,常務昏市長朱易佩幾乎是應聲蟲,昏〖書〗記江若哲、秦文林也是吳市長的支持者。可以這麽說,曹〖書〗記召開〖書〗記碰頭會要研究決定什麽事,如果吳市長不點頭的話,恐怕曹〖書〗記的提議一項也通不過。
自己隻不過一個空架子政法委〖書〗記,上頭有分管政法的昏〖書〗記江若哲壓著,下麵牟檢法三個部門,他能指使動哪個部門?說自己在班子裏無足輕重或許有點誇張,可對於吳市長而言,他確實無足輕重。
餘永金腦子裏轉過無數個念頭,可始終想不起個所以然。不過吳越的邀請,他是欣然接受的。
,“吳市長,那我就不客氣了,嗬嗬,今晚上我愛人回了娘家,我還正愁沒地方填飽肚子。”
“客氣客氣,難為肚皮。”吳越略微收拾了一下,站起身”“老餘,走。”
老餘?餘永金愣了一下,吳越從來沒叫過他老餘,官場上親疏有別,涇渭分明,稱呼不會亂的。稱呼職務最普遍,那也意味著關係也很普通。一聲老餘簡單,裏麵蘊含的東西就複雜了。
,“走,嗬嗬,前一段時間痛風犯了,忌口了半個月,今天吳市長請客,我就放開肚皮犒勞一頓。”如果說進來之前,餘永金是帶著幾分小
心的,現在他整個人放開了,神態也自若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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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公園”龍城美麗都酒店。
看到店招,餘永金覺得世事無常,簡直就是一出黑色幽默。一年多前,這裏他也來過,帶著任長春,他的得意部下。
那時的他,一心先把任長春扶上位,也有心通過陳辰站到鄒峰〖書〗記這一邊。
隻是事情的發展,讓他大跌眼鏡,任長春伏法,陳辰遠逍京都,鄒〖書〗記也去了省人大,當初他臆想中的對手吳越,現在卻春風正得意,前途不可限量”他也因為吳越伸出的橄欖枝而歡欣鼓舞。
包廂很大,顯然今晚的客人不止他一個。
,“吳市長,還有誰過來?”餘永金問。
“老俞和老江,老秦在省城,趕不回來下次再請,對了,劉局也過來。”吳越回頭看了看正在忙著斟茶倒水的方楚文”“方秘書,把我的包拿過來。”
方楚文拎來了鼓鼓囊囊的包,送上茶水,說了聲,“吳市長、餘〖書〗記,我出去等等其他領導。”關上包廂門”離開。
吳越拉開包,拿出一條煙,往餘永金麵前一放”“少一點了,我隻準備了一人一條。這是政治局委員以上的特供煙,產量不高”很有點緊俏。”
尋常煙酒對於餘永金這個級別的幹部來說,算不上什麽,哪怕市麵上最貴的煙他也抽過,一瓶上萬的酒,他也喝過,但政治局委員才能享受的特供煙,別說抽,見都沒見過。
香煙包裝很平常,不過有了盒子上燙金的四個隸體字,“首長專用”以下就把尊貴體現的淋濤盡致。
“吳市長,我抽這煙算不算越級?”餘永金開了個玩笑。
“老餘,我陪著你,你擔心啥。”吳越拆了一包,遞了一支過去”“懷老知道我煙癮大,特意每個月給我留了幾條,這哪夠啊,我上趟去京都,軍委賀雷〖主〗席、政法委楚政局那邊,都去掃**了一遍,要不,今天我還拿不出這五條煙來。”
吳越說的很平淡,餘永金聽得心驚,盡管他知道懷老是吳越的幹爸,可還是第一次親口聽到吳越自己說出來,而且聽這口氣,吳越上賀哥〖主〗席和楚政局那裏,就跟上自己家一樣隨便。
,“既然連吳市長也得來不易,我更要珍惜嘍。”餘永金把香煙放進了隨身帶的包裏,掏出平常抽的一品龍城(龍城池方煙,價格略低於中華),拍在桌子上,笑道。
,“老俞、老江他們還要等一會才能到,老餘,我們接上剛才在辦公室裏談的事,再議一議。”吳越看著餘永金”“你的考慮應該說符合常理,典型是市裏樹的,弘常委也肯定過成績,一下打倒,確實會有顧慮。”
“是呀,樹立典型容易,打倒就困難了。”餘永金點點頭。
有些話,他知道不說出來吳越也明白,市裏樹的典型,曹〖書〗記大會小會表揚,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常委的肯定。俗話說,打狗看主人,現在偉文集團有了弘常委的題詞和肯定,那就等於鍍了一層金,不是狗而是虎了。
弘常委視察偉文集團,龍城的媒體報道過,省城的媒體或許京都的媒體也有報道。在外界看來,偉文集團必然是守法、運行良好的集團企業,可弘常委剛離開幾牟月,就說偉文集團不過是個空架子,靠著非法的貨幣運作支撐,那簡直是在打弘常委的臉。
換了誰要處理偉文集團,免不了會掂量掂量,這一刀砍下去,砍得不光是偉文呀。
老餘,法律麵前沒有誰有免罪金牌。偉文被人舉報了。那就認認真真去查,查出問題按照法律規定來處理。有什麽顧慮,我來擔著,放任就是縱容,社會影響、群眾影響都是極其惡劣的。”
吳越取出手機,抬起手對餘永金擺了擺,又拿出電話薄,翻看了一下,這才按下了幾個號碼。
“是邱友凝主任嗎你好,邱主任我是吳越,龍城吳越我很好,謝謝邱主任關心“對,有事向邱主任匯報一下”吳越把偉文被人舉報的情況,以及公安經偵部門的初步偵查情況,一一作了詳細的匯報。
,“好,我明白了,謝謝邱主任,再見。”吳越合上手機,拿起擱在煙缸邊的香煙,重新點上,“老餘”我剛才已經跟政務院辦公廳的邱友凝主任匯報了偉文集團涉案的情況,邱主任指示,一查到底,絕不姑息,這也是弘常委一再強調的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和態度。”
“那就好,那就好。”餘永金一連念了幾遍,輕輕舒了一口氣。
“老餘,有些事並非你我想象的樣子”我這個電話就是證實給你看一下的。有時候坊間流傳,不一定正確呦。”
到這地步,餘永金是徹底服了吳越”能一個電話打到政務院和辦公廳主任談事的地級市市長,他不敢說華夏沒有,但在江南省以及他的工作經曆中是從未看到過的。
今天這頓飯哪怕僅僅隻有一碗白米飯加一碗醬油湯,餘永金也覺得遠比其他人請他吃山珍海味強。
他得到了很多信息,也見識了吳市長強大的背景力量,如今這個圈子已經在向他招手,他有啥理由不跨進一步?仕途上,沒有單打獨鬥的英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進這個圈,就進那個圈。被所有圈子排除在外的人,才是最悲哀的。
餘永金正胡思亂想,俞夜白、江若哲在前”劉林隨後進了包廂,見到餘永金,這三人也不訝異,仿佛理應如此一般。
餘永金見了劉林,很有點尷尬,吳越調去團省委那幾個月中”他打壓過劉林。說全是陳辰的慫恿,那不客觀,他是有點刻意的”為了任長春的事,他心裏一直耿耿於懷。劉林是吳越一手提拔重要的得力幹將”他怎麽會看順眼?
餘永金和俞夜白、江若哲打過招呼,還沒想好該怎麽麵對劉林,劉林卻主動上前問好,還拿起餘永金的茶杯,幫他換了一杯茶。
“小柳呀,到底是直接主管領導,你看你看,熱情就體現了嘛。”江若哲一手夾著煙,一手指著劉林打趣,他是老資格的市委雷〖書〗記,在座的人在年齡上也都比他小。
“嗬嗬”其他人一齊笑起來,好像劉林和餘永金之間一直是和睦相處的。
,“嗬嗬,江〖書〗記言重了。”餘永金也笑了笑,看了看劉林”“劉局,以後多到我辦公室來,讓我也有機會給劉局倒茶。”
“餘〖書〗記,我去多了,你可不要心疼。”劉林笑道。
“心疼?”餘永金有些好奇。
“餘〖書〗記,我是老茶客,去多了,餘〖書〗記那裏的好茶不要被我吃光了?”
,“劉局,這個你不用擔心,吳市長剛才給了我幾斤好茶。”餘永金拍拍身邊的包”“夠你去喝個一年半載嘍。”
“嗬嗬”大家又一陣笑。
上菜、喝酒、閑聊,氣氛越來越高,餘永金漸漸也融入進去,1卜杯換了大杯,頗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酒宴到了尾聲,在座的臉上都有了濃濃的酒意,江若哲提議酒差不多了,喝茶吧。
吳越用手輕輕拍拍桌子”“老江,今天可不能留量。或許幾個月後,再找我喝酒,你就要去集都嘍。”
包廂裏一下靜了,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堵住了大家的嘴。
,“吳市長,何出此言?”江若哲愕然道。
,“我要走,曹〖書〗記也要走。這個基本是定論了。”吳越淡淡一笑。
曹正清要調走,這在坊間已經流傳了好長一段時間,當然在座的其他人也從其他渠道證實了這個流傳,可吳越也要調走,就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曹正清主政龍城一年多來,並無太大建樹,而且他身體也不好,經常性的請假去省城治療,幹市委〖書〗記是不適合的。吳越和曹正清不同,官場、民間的讚譽都很高,按理說,班子裏動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動吳越的呀。
看到在座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吳越站起身,幫著他們倒滿酒”“我經常說,鐵打的營房流水的兵,我們當幹部也是如此,不在龍城在其他地方也一樣是工作嘛。龍城少我一個,就不能繼續發展進步了?有在座的各位,有龍城曆屆領導打下的堅實基礎,龍城發展的勢頭是不會停止的。”
“我隻是提前跟各位告個別”打一聲招呼。不到走的那一天,我的工作是不會停手的。
”吳越端起酒杯”“以前在工作中,有過的不愉快”我用這杯酒表示道歉,幹了這杯酒,大家就是朋友,就是為了龍城能更好發展而並肩作戰的親密戰友。”
吳越把酒杯伸到餘永金麵前,看著他”“老餘,我先來敬你。”
餘永金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心裏很清楚隻要露出一絲猶豫,吳越的這個圈子從此與他無緣。眼下的態勢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他,走與不走吳越在龍城的影響力都在,
況且,這個圈子的核心靈魂吳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他的未來決定這個圈子的壯大,也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圈子裏的人仕途的終點究竟在何方。
“吳市長,你敬酒,我先幹。”餘永金爽快的站起身,跟吳越碰杯仰頭一口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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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井束的有些晚。
餘永金回到家時,已近十一點了。
“老餘,你也不注意些身體,看你這樣子,還當自己是小夥子?”
見丈夫踉踉蹌蹌走進家刁翠一麵數落,一麵叫保姆趕緊燒一個醒酒湯。
“你怎麽回來了?”
“不惦記你嘛,我一不在家,你就不知道保重自己了。”刁翠接過餘永金手裏的包,問,“和誰吃飯的這麽老晚?”
“吳市長請客,俞〖書〗記、江〖書〗記都過去的。”
“吳市長請你?老餘,酒沒多?”丈夫和吳市長之間的過節刁翠自然知道,看到丈夫臉上笑嘻嘻的心裏越發認定,丈夫在開玩笑。
“酒是多了一點。”餘永金指指腦袋,“但是我這裏很清醒。”
“瞧你樂的?是撿了個大元寶,還是吳市長給你發獎金了?”
“等會再說,這天熱的。”餘永金解開襯衣的扣子,往衛生間走去,“我先衝個澡。”
洗完澡,餘永金去了書房,刁翠端了醒酒湯跟進去,“老餘,快十二點了,你還不睡?”
“等會再睡,一時我還睡不著。”餘永金拉開包,取出吳越給的那條煙,拆開,拿起一包想拆,又放下,還是從抽屜裏拿了一品龍城的香煙,抽了一根。
“啥金貴的東西,不是香煙麽,看你這模樣,舍不得抽?”刁翠好奇的湊過來,拿起一包看看,“咦,沒牌子?”
“少見多怪了吧。這是政治局以上領導的專供香煙,印啥牌子,總不能印上政治局三個字吧。”
好奇一過,刁翠又回到月才的話題,“老餘,你真和吳市長在一起吃晚飯了?”
“你這人,說真話不信,非得逼我招認,我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吃飯的?”
聽到丈夫開起了玩笑,刁翠信了,夫妻幾十年,丈夫的脾性,她是一清二楚的,開這種玩笑就表示丈夫心裏十分高興。
“老餘,吳市長請你吃飯,可真奇怪呀。”
“奇怪啥,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以前的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小
事,不提了。”
“注意、注意。”刁翠輕輕推推丈夫,“這是家裏,不是你的辦公室,講什麽官話。依我看,以前那件事,也是你的不對,任長春這人,呸!我提起他的名字就惡心。禍害了這麽多女孩子,槍斃十次也嫌少。老餘,你也真是的,這麽個流氓混賬在你麵前進進出出,你就愣沒發現?”
“不提他了、”餘永金歎了口氣,“我也算說到做到,他兒子畢業找工作,我出力了。”
“老餘,1卜家夥是不錯,希望不要像他那個混賬爸爸吧。”刁翠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看來,你和吳市長談得不錯呀。”
“吳市長很快就要調走了。”餘永金徐徐吐出一口煙。
要調走了?刁翠警覺起來,“老餘,吳市長走之前這樣,會不會?”
“多心啥,你一張口,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擔心,我去當炮灰,幫被人堵搶眼?”餘永金沒好氣的指著吳越給的香煙,“知道這煙是誰的嗎?”
“不是吳市長給的嘛,你自己說的。”
“這香煙可能是懷老的,可能是軍委賀哥〖主〗席的,也可能是〖中〗央政法委楚政局的。”
“說些啥,酒還沒醒?什麽可能、可能的。”刁翠被丈夫繞粗塗了。
“這些煙是吳市長從懷老、賀雷〖主〗席、楚政局那兒拿來的。吳市長說了,香煙產量不高,一個首長哪兒湊不齊太多條。明白了嗎?”
丈夫這是在婉轉的告訴她,吳市長的背景有多雄厚呢,刁翠點點頭。
“我今天是為了偉文集團涉嫌非法放貸案件的事,去跟吳市長做匯報的。偉文集團得到了弘常委的肯定,弘常委也為偉文集團提了詞。
要去查辦這樣的企業,沒人沒有顧慮。你瞧吳市長怎麽說的,有什麽顧慮包袱他來擔著,後來當著我的麵,跟政務院辦公廳邱主任,通了電話,請邱主任轉達給弘常委,龍城準備要查辦偉文集團了。這份氣度、氣魄,這樣的背景,我從政幾十年,還沒遇上過一位。”
“老餘,你決定了?”
“換了任何人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說我怎麽做?”餘永金反問道。
“好是好,可惜吳市長卻要調走了。”刁翠惋惜道。
“吳市長調走的事是內部消息,注意保密。”餘永金提醒了一句,笑笑,“吳市長調走,他能調到外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