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章 打黑之公安局長發飆(完)

“畢鈺沛、徐思斌……”嚴皓報出了一連串人名,每報出一個,就略微停頓一下,以便報到名字的人聽清。

點到一個,會場裏就一陣不安的嗡嗡聲,其他的那些處科級沒啥了不起,可畢鈺沛、徐思斌兩位卻是池江政法係統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前者是市局的主管刑偵的常務副局,康淩東局長的心腹,康淩東為人獨霸,在內部幾乎可謂一手遮天,壓得其他副手連頭也抬不起,獨獨畢鈺沛例外,他說的話在康淩東麵前相當管用,從中可見康淩東對他的倚重。

後者是市中院副院長兼刑事庭庭長,據法院的人傳,他極有可能頂上院長李偉明的腳,成為市中院下一任的一把手。

主席台坐的是市領導和兩院院長,台下第一排自然是司的主要領導,畢鈺沛、徐思斌一站起來,就等於到位了,沒等他們邁步,早有兩名武警一左一右把他們牢牢控製起來。

嚴皓點到的三十二個人,門占了大半江山,法院、各占二名。裝無辜也罷,扮委屈也好,總之幾分鍾後,主席台和會場第一排之間,站滿了人。

被點到名站出來的,大部分具有佩槍資格,隻是槍這個玩意,非到萬不得已,放在身上就是個大麻煩,不小心丟了,被人偷了,或是遺漏在某個相好的床頭等等,一旦出現上述的情況,處分必然挨定,加上今天過來是開會,都是政法條線的人,沒誰會見到一把槍還覺得稀罕,所以繳械的場景倒沒有出現。

“張,你宣布一下吧。”嚴皓示意身旁的張慧亞,他參與不過是一種造勢,表明省紀委的態度而已,池江自己的事還得池江自己解決。

張慧亞點點頭,站起身,“依據《華夏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的具體規定,對畢鈺沛、徐思斌等三十二名涉案人員,實施雙規……”

盡管與會者心裏都明白,這個陣勢擺出來,點到名的那些人絕對沒個好,可真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一時卻也難以接受。剛剛還和自己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轉眼之間就成了階下囚,巨大的落差,未免會讓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康局,我是清白的呀,我、我要申辯!”畢鈺沛強起脖子衝主席台上的康淩東喊。

畢鈺沛一帶頭,被宣布雙規的幹部一齊喊起冤來,場麵十分混亂,情緒感染下,會場裏也有聲附和。

江凡平悄悄做了個手勢,負責押解的武警戰士手上的勁力頓時加了幾分,他們可不管你是啥局長、院長、處長、科長的,隻講惟命是從。手腕關節被扭,這個滋味頗為難受,喊的人顧不上喊了,當然眾目睽睽之下也丟不下臉呼痛,一個個齜牙咧嘴,倒吸著冷氣,似乎牙痛一起發作了。

看到畢鈺沛那副模樣,康淩東心裏雪亮,幹了一輩子,還能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門一下就被雙規這麽多幹部,而且大都是他線上的人,康淩東實在忍不下去,打黑行動不告知他,已經是**裸打臉,現在更進一步,當他無物了?

這些決定出台,應該不是胡傑軒的注意,胡傑軒要有這個魄力,還能放著十幾層的大樓不用,委屈在市委辦公?

雖然吳越是省委常委、市委,可樁樁件件事針對他而來,也太不把他瞧在眼裏了,如果再退縮不前,他在係統裏還有啥威信可言,以後還能指揮得動數千名部下?

康淩東看了一眼台下,盡管黑壓壓的人頭,他也具體看不清那個是那個,但底下人的眼似乎都在看著他,都在盼著他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吳,我作為池江市局黨委、局長,池江開始打黑行動,我被排除在外,現在紀委一下子就雙規我部門二十多位同誌,事先不跟我進行任何的溝通,我還是被排除在外。吳,我的職務還沒被市委免掉吧?”

康淩東一質疑,會場靜了,有人希望他主持公道,也有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等著看一向強勢的康局長碰上更強勢的吳,究竟會爆發怎樣的火花?

康淩東說這話,一是向部下解釋,今天出的幾樁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二是激起公憤,他都成了局外人,何況你們?

吳越回過頭,冷冷的看著康淩東,好似康淩東漲成豬肝色的臉膛上突然開出了花,以至於他被吸引著忘了回答。

“吳,我不否認內部確實存在一些違規違紀的同誌,但是主流是好的吧?難道市委對池江的門就這麽不信任?當然,作為一把手,我要對本部門被雙規的人員負領導責任,可絕大多數同誌也得不到市委的信任,這讓我很寒心呀。”

康淩東這話可謂誅心。一下把吳越放在了數千位幹警的對立麵,他這個唆使立杆見效。當即會場上就響起了掌聲,掌聲起初是稀稀拉拉的,一會後,如同暴風驟雨,響徹整個會場。

丟掉的麵子掙回來了,康淩東有些得意,這些掌聲就是對他最好的回答:在池江係統,隻有他才是一言九鼎,從者如雲的人物。

吳越慢慢回過頭,目光徐徐掃過會場,然後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兩根手指捏著,放在桌子上頓了一頓,“喀嚓”點了火,放進嘴裏抽了幾口,直到掌聲稀落下去後,才開始講話。

“同誌們,你們作為一名黨員,作為一名黨的幹部,看問題不能著眼於個人暫時的得失,個人所謂的麵子,也不能光顧及本部門的利益和虛假的形象。主席教育我們‘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這句話我送給你們,請你們好好思考思考。如果同誌們都能樹立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觀,哪有這麽多上不得台麵的牢騷怪話?嗯?為什麽池江這次打黑行動,要省廳直接負責,同誌們都是政法戰線的,應該很清楚吧,用不用我再解釋一次?”

吳越指了指主席台下一個個垂著頭的,“這個就是解釋,誠如康淩東同誌所言,我也沒否認政法係統主流是好的,但是屢次行動打擊都沒有取得長效,群眾怎麽看待你們,怎麽看待市委市政府?你們有沒有冷靜思考過?所以打黑行動這次沒讓同誌們參加,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而是從實際出發,從池江打黑環境考慮的,我認為隻要有利於群眾切身利益的舉措都是符合實事求是的工作原則的。”

“鼓足了勁卻沒上陣的機會,同誌們有些情緒,我很理解,對同誌們的工作熱情和工作態度,我是很欣賞的。治安社會環境的整治不是一撮而就的,長效管理還要由你們來完成。”

吳越起身,向台下鞠了個躬,“事急從權,我的工作方式也有許多值得商榷之處,在這裏我給同誌們道歉了。我相信通過內部整頓以後,池江政法係統一定會煥發更強的戰鬥力,成為保一方平安,為一方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的主要力量。對於這一點,我個人對同誌們極有信心,市委市政府對同誌們也極有信心,池江六百多萬群眾更有信心!”

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吳越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又主動道歉,並給與了鼓勵、賦予了重任,這個態勢擺出來,與會者心裏那絲怨氣早就跑光了:一位省委常委,不以勢壓人,講道理擺事實,娓娓道道來,最後還鞠躬道歉,這樣的麵子給了他們,再說不滿,豈不是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啪啪——”掌聲響了,“嘩——”掌聲席卷整個會場,遠比剛才康淩東得到的還要猛然幾分。

康淩東的臉色之難看,十八個畫師也畫不出來,底下這些人居然被吳越三言兩語就打動了,這讓他意料不及。

後悔,康淩東不後悔,官場上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相反退一步就是步步失利,再難翻身。老戚雨辰當年沒能把他怎麽樣,吳越又能拿他怎樣?徽山省不是江南省,這兒是他康淩東的主戰場,徽山是華夏中部省份,沒有沿海省市兼容並包的官場習氣,而是本土抱團,極度排外的地方。

誠然吳越背景不小的,但是官場之上講規矩遠重於講背景,拋開規矩光論背景,那是要被群起而攻之,最後灰溜溜收場的,何況康淩東自認為他的話,全在理上。不是說市委不能插手門,可插手也要講究限度,過了線,就是非分,就是破壞官場的規則。

“吳,我保留個人意見。”悶了半天,康淩東吐出一句。

吳越淡淡一笑,“我隨時歡迎康局長和我個別交流。”

“吳,對於市委的這些舉措,我認為有必要向上級主管部門進行匯報。”康淩東逼進一步,意思他要把這種他認為不正當的舉措往上捅了。

康淩東這些話底下人聽得含糊,主席台上坐著的卻字字沒漏掉,話語中隱含的威脅意味,讓幾位市領導隻能暗自搖頭:康淩東過分了,公開場合質問市委不說,還威脅起來,傳言的“康大膽”成了“康無賴”?

吳越依舊淡淡一笑,“這是你的職責,我完全同意。我也應該受到同誌們的監督嘛,我工作現哪些差錯,同誌們能指出來,能向上級反映,這是好事,我歡迎。”

康淩東的三板斧砍出兩斧子,都撞在包裹棉花的鐵板上,沒趣之餘有些忿忿。

“接下來應該是播放中紀委的反腐倡廉紀錄片了吧,你們繼續,我和毛秘書長、向部長還有其他工作。”吳越站起身個嚴皓握手,“嚴,謝謝你來支持我們的工作。”

吳越的話說的很明白,他和毛博語、向中錦離開,其他人繼續進行會議,可康淩東就像沒聽懂似的,先於吳越離開了會場。

“康局長的脾氣很大呀。”吳越看著康淩東的背影,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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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江市委招待所,白雲賓館,此刻被征用為打黑大行動指揮所。

見到吳越一行人進來,沈鵬迎出來匯報行動的進程。

“吳,截至到目前,已經有二百三十多名黑惡勢力犯罪分子被抓獲,有十五個黑惡勢力犯罪團夥被徹底摧毀,行動還在進行中,現在由重點打擊轉為全麵清查。重點監控對象十三人,除一人突然在行動前因事離開池江外,其餘無一漏網。我已經命令,遠程抓捕小組跟進了。”

“很好。幹的很漂亮,同誌們辛苦了。”吳越點點頭,問,“行動中有沒有出現極端的對抗現象?”

“有幾處,省廳治安總隊有四名同誌,武警中隊有三名同誌,警備區有一名戰士,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受傷?”

“傷情怎麽樣?”吳越趕緊問。

“治安總隊防暴大隊的大隊長馬強寶同誌,大腿受到槍擊,現在省人民醫院進行救治,傷情嚴重,尚未脫離生命安全。”

“要確保行動人員的安全,如果黑惡分子窮凶極惡負隅頑抗,在不影響周邊群眾生命安全的原則下,經請示指揮部同意後,可以當場擊斃。”

“是,我馬上向各行動小組傳達吳的指示。”

“毛秘書長留下來,我和向部長去省人民醫院看望馬強寶同誌,具體了解一下馬強寶同誌的傷情。”

“吳,市電視台和《池江日報》的記者來了,你看是不是——”向中錦請示道。

“馬強寶同誌還在搶救中,媒體暫時不要去醫院,留下來等到行動結束,對這次的打黑行動進行全麵公開的報道,第一時間讓池江群眾了解打黑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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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到下午三點四十五分。

治安總隊二百多名參戰警力,省武警總隊二個大隊抽調的三百多精兵強將,省警備區內衛部隊五百多名戰士,共一千多名行動人員準時在省武警中隊大操場集合。

沈鵬一聲令下,分成五十幾個行動小組出擊,每個小組由治安總隊帶隊,武警、內衛部隊配合,於二十多分鍾後全部到達池江市每個監控部位,同時早於三點四十五分出發由治安總隊正副總隊長分別帶隊的行動小組也準時到達池江下屬兩個縣級市的監控位置。

四點零五分,池江市某一處高檔別墅區的保安監控錄像室裏,閃動的十幾台監控電視屏幕一下就變成了黑色。

出了啥事?才檢修不久的監控錄像設備怎麽都罷工了?負責監控的保安撓撓頭皮從椅子上站起來,盡管現在是白天,他可一點也不怕馬虎,這兒住著的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有地位的人,晚上還好,高級的小車都進了住戶的車庫,可白天往來的人多,車子隨意停放,萬一給人劃了怎麽辦?

上次就有一位的勞斯拉斯被人用刀畫了個大叉,鬧將起來,當班保安被辭退,其餘保安全被扣發當月的獎金,據說一個叉就修了好幾萬呢。賠了錢還不夠,他親眼看到保安部的經理被那個住戶指著鼻子訓狗似的罵,一句也沒敢回。

得罪不起那些老爺們呀。保安拿起工具包,想去機房先看看,要是線頭老化或是被老鼠咬了,他自己就能修。

一跨出值班室大門,保安就傻眼了,出了什麽大事?別墅區大門洞開,不遠處一間別墅的四周圍滿了穿警服、軍裝的人,還有警車、軍車正從大門口往裏風馳電掣。

何傑佳正在別墅將近五十多平米的大廳裏對著手下訓話,這個大廳是中式裝修,居中掛關公畫像,下麵是一張紅木香案,香案前一張太師椅,兩旁一邊放十長高背硬木椅子。

何傑佳坐在太師椅上,冷眼瞅著兩旁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的小弟、馬仔們。

“老子養你們是白白長膘不出力的?老子開了印刷廠自己能印票子?你們喝的、吃的、用的、玩女人的,哪一樣不是老子的錢?地盤沒開出來,連手裏的老地盤也守不住,你們都是吃屎長大的?還有沒有腦子呀?”

何傑佳一連串的嗬斥,罵的兩旁的人頭垂得更低了,不由他不惱火,池江毒品市場他壟斷了三分之一,原先今年開個好頭,把明顯老態的老毒梟獨眼王二的地盤吃掉一點,這些不爭氣的貨居然連個六十多的老頭子也鬥不過,反倒敗露了行藏,害得他在酒店擺了幾天流水席,給道上的兄弟賠罪。

這事不算,自己的老地盤最近又被外來的北方毒販侵蝕了,迪吧、歌舞廳、場,到處是北方佬的影子,對砍了幾次,連北方佬的皮毛也沒傷著,還被北方佬揪成一團,趁機吞了好幾個場子。

老虎不發威當他病貓?他是徽山南部道上赫赫有名的佳哥,不是他媽加菲貓!

“佳哥,兄弟們其實都賣命了。”下手邊,一個狗頭軍師模樣的小個子摸了摸一臉的唾沫星子,“情況有點不對呀。”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