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池江常委大院李新亞家中,從不上門來的丈人謝寶山破例到了女婿家中。
謝寶山今年七十有三,從縣委書記的位子上退下來快十五六年了,老人家頭發雪白,腰杆筆挺,加之精神星鋒,外表看來要比實際年齡小得多。
李新亞的仕途之路是他領上道的,可謂是李新亞仕途的導師。當年李新亞大學畢業分配進了縣屬企業,是他慧眼識人,把李新亞從一名技術人員提拔到管理崗位上,鍛煉幾年後,力排眾議讓李新亞擔任廠長,接著又把他調進了縣政府。至於李新亞成為他的女婿,倒是很久後的事了。
對於謝寶山這位老丈人,李新亞始終充滿敬意和感激,甚至於還有些隱隱的敬畏,即便他現在貴為池江市市長,正廳級的幹部,但見到老丈人,他也會刻意注意一點言談舉止。
“爸,你怎麽還吃了晚飯來?。”謝睿可一麵埋怨,一麵為父親泡茶遞煙。
“就是呀……”李新亞點上火送上前,“爸,你要來,早點打個電話給我,我好去接你。”。
“稱們都忙,尤其新亞,一個這麽大的市要打理,難能因為我要來耽誤工作呢……”謝寶山笑著低頭點煙,抬頭吸了幾口,“我之所以不來,就是怕這個,你們有時間帶上孩子回去看看我就行了。”。
“爸,再忙去接你一趟的時間總是有的,這次你來了,可要好好住上一段時間再走……”謝睿可轉身找了拖鞋過來,幫父親換了鞋,“李偉學校在社會實踐,要三四天才回家,他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
想起孫子,謝寶山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好好,我就住上幾天等我寶貝孫子回來。”。
“爸以後你也常來住,我這兒寬敞人又不多,你在家一個人,離我這兒又遠,我和睿可去照應也不太方便……”李新亞也點上一支煙。
“不不,我現在身體還好,不用你們照顧,再說我那兒一幫老家夥,經常走動走動也舒泰……”謝寶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來這次我也沒準備過來可聽睿可說,你去京都動靜不小。啊,所以就來關心關心。”。
“爸,說動靜不小,倒也不誇張,弘常委接見了,餘國務家也去了,不過這動靜不是我生發的。”。
“這個我知道,你們吳書記年輕有為,是個才俊人物。”。謝寶山讚了一句後語調一變,“怎麽聽說你前階段還鬧起了情緒?”。
李新亞看了妻子一眼,謝睿可把臉扭到一邊不作聲,李新亞笑笑,也沒否認,“爸,當初我是有些思想波動的。”。
“新亞,你有情緒,我是理解的……”謝寶山伸出手拍了拍李新亞的手背,“戚書記逝世後你們市委班子裏大都有些想法,不過你要警醒呀,就算吳書記沒來,以你的資曆要上恐怕還是差了一點吧?”。
“爸,我早就想明白了……”不知怎的,在謝寶山麵前,李新亞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我知道……”謝寶山點點頭看看女兒,又看看李新亞,“你是很聰明的,認識新事物、接受新事物也很快。思路調整過來就行這次去京都,價值不是休現了嗎?…”
“回想起來我還是很慚愧的。
“這個不用慚愧,吳書記能夠接受你,證明你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嘛……”謝寶山搖搖手,“從這一點上來講,吳書記的胸襟很大,能容你,還能助你,攤上這麽個一把手,是一種幸福呀。”。
“是的,我承認,我也作好了全麵配合的準備。”。
“配合怕是不的,有些時候還得拿出主動的態度……”謝寶山伸出手指彈彈煙灰,“聽說池江要上馬千億的汽車項目了?”。
“爸,這也聽說了?”。
“都上了報紙、電視的大事,我能不知道……”謝寶山摁滅煙頭,謝絕李新亞遞上的煙,“你們這位吳書記魄力不得了,汽車項目,這麽大規模的投資量,人又多少能力就幹多大的事,這句話說的一點不錯。”。
“拆遷正在進行,項目建設招投標下個禮拜開始,如果一切順利,估計一年後第一批樣車就會駛下生產線。”。
“了不起、了不起……”謝寶山翹起了大拇指。
正說著,桌上的電話機響了,李新亞接了一聽,掛上電話,對謝寶山說,“剛才聊到吳書記,吳書記電話就來了,他說馬上過來,要看望老爺子你呢。”。
“喔唷,還要吳書記親自上門來見我……”謝寶山站起身,“新亞,我們一起去迎一迎。”。
吳越手裏拎了些水果,步行到了李新亞家門前,見到白發翼樂的謝寶山,搶先問好,“是謝書記吧,你好,你好。
“吳書記,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還帶什麽東西呢……”謝寶山一邊說,一邊讓女兒接過吳越手中的東西。
“謝書記,你是長輩嘛,我也是巧,回來正好碰見毛秘書長的愛人,她說謝書記來了……”吳越一麵和謝寶山握手,一麵又對李新亞說,“老李,家裏來了長輩也不通知一聲,要不然我也就不用在食堂吃飯嘍。”。
“我的錯,我的錯……”李新亞也沒提其實是吃了晚飯過來的這一茬。
“吳書記,請進吧……”謝睿可把吳越讓進門,趕緊泡了一杯茶上來,這些待人接物的雜事,她一向不需保姆動手的。
吳越接過茶放在一邊,摸出煙遞給謝寶山,“謝書記,你保養得很好,怎麽樣,身體好吧?”。
“很好、很好,一日三餐都是兩大碗,晚上還得喝個幾兩白酒。”。
“你們這些老領導是個寶呀,對了,謝書記,你是池州縣任上離休的吧?。”吳越問。
“對對,我離休那會,還沒縣改市。”。
“池州的底子都是謝書記打下的,現在的發展勢態也很良好……”吳越評點道。
謝寶山笑著搖手,“哪裏,哪裏,我們那時候還沒有完全脫離計劃經濟的日思路,步子邁得小,基本不敢越雷池一步呀。”。
“謝書記太謙虛了,現在來看,池州在池江的經濟地位,就是底蘊深厚的緣由,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不打紮實,哪有後來的風光無限?”。
“不敢跟現在比,不過也算勉強完成了上級交付的任務。”。聽到吳越這麽說,謝寶山還是有點欣慰的。盡管吳越這話中有幾分恭維的意味,但是大部分還是實言。
“老李,市老幹部局也該多組織活動活動了,這段時間池江會有很多變化,請老幹部們出來走一走,看一看,評一評,這對我們的工作有幫助的。”。
“吳書記,老同誌的眼光未必就能跟上形勢,說不定批外怪話皆有呀……”謝寶山插話鯊。
“謝書記,批評我不怕,就怕好好好一片。…”吳越笑了笑,“老同誌們退休了,精力可能比不上年輕時,但是腦子考慮隻會比年輕時還成熟周全。謝書記,我和李市長都還很年輕,有時候不免會犯一些心浮氣躁的毛病,底下的同誌要提出反對意見,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慮,還是老同誌們少了顧忌,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吳書記,對於池江這段時間的變化,我們老同誌都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的。從你一來池江,主持的那次打黑行動上,我們就看出這一屆的市委班子是務實的、為民的,是能夠帶著池江人民走上康莊大道的。前幾個禮拜,你們帶隊外出考察學習,我們這一批離退休人員也等於天天跟著你們在學習呀。…。
“哦。”吳越饒有興趣的看著謝寶山,“謝書記,你們怎麽個學習法子?”。
“吳書記,報紙上有詳細的跟蹤報道,也有理論的輔助特刊,你們一路走,我們也能一路跟著,別的地方我不清楚,我們池州原縣委退下來的,都是一手一張報紙,天天在我院子裏開座談會呢。”。
看到謝寶山手裏的煙快吸忘了,吳越又遞上一支,“謝書記,老同誌們怎麽看的?”。
“點找得準,學習的對象很適合,不做官麵文章,力求取得實效。這一路走下來,不談別的,招商引資的成暴就很輝煌,我們統計了一下,起碼一二百億資金引進了。”。
“看來我們宣傳部門的同誌很努力呀……”吳越轉過臉看著李新亞,“老李,這次跟蹤報道,還是起到一定作用的,起碼我們的老同誌都鼓動起來了嘛。…”
“向部長功不可沒……”李新亞笑笑,“重點還在於,從理論上給群眾們提高了認識,給幹部們一種使命感、緊迫感,不進則退,要發展隻爭朝夕呀。”。
“理論要學習,我們雖然年紀大了,可也感覺理論學習的重要性……”謝寶山說道。
“謝書記,這次去京都,我去拜見了葛老,葛老說,現在過了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前麵怎麽走,都要靠我們來思考了。”。
“是呀……”謝寶山沉吟道,“摸著石頭也不能摸永久吧,還是的盡快安出一條陽光大道來。”。
幾人正談的熱烈,桌子上電話又響了,李新亞拿起話簡,聽了幾句,臉色嚴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