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勢起 第三章 不屬黨管,就按企業的規矩辦

向柳青這是準備用拖字訣這樣的軟刀子收拾他了。這才過年底,財政上正是最有錢的時候,曾思濤也看出來了,財政局是想拖,拖到快過年的時候,再給索堿化工撥一點,在春節前夠發工人的工資,剩下的春節後再說,春節後,那裏不需要錢,說不定給拖上一兩個月也不稀奇。

曾思濤還是小瞧了向柳青,不要說李國光暗示,就是他也瞧不上曾思濤這個毛頭小子,這麽多錢給他去索堿化工,純粹是亂搞。向柳青比他想得遠得多,春節前他還是要給索堿化工給撥點錢去的,隻要能發工資,工人們就不會鬧,至於春節後,等新的年度預算一出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的是,給那裏撥款不是撥?再拖上幾個月,看曾思濤頂得住不。

曾思濤等不起,索堿化工也等不起,曾思濤現在把廠裏整頓得差不多了,工廠的人心氣也提了起來。特別是原料料已經有了大幅上漲的趨勢,曾思濤得盡快把錢搞到手,他要囤積原材料,不然一過春節,原輔料就會嗖嗖往上漲,他還想利用這個時間差,年前爭取能生產一批產品出來,等年後價格上漲的時候再賣。

曾思濤已經等了快十天了,最多還能等十天,不然時間上來不及了,他必須要采取行動。要和向柳青這類的人磨軟刀子,曾思濤不是對手,這樣的事情王玉生也不好替他出頭,隻有靠他自己,他得另辟蹊徑,向柳青不是會卡脖子嗎?那我就搞你搞得你肚子疼。

這事曾思濤得給廠裏的領導溝通一下,原來大家以為曾思濤從市委書記秘書下來,財政局多少要給幾分麵子,沒想到會一直拖著。大家都知道,財政局那是吃香的,建議曾思濤是不是再送點東西,曾思濤搖搖頭,該做的麵子上的事情他早做了。

幾個副廠長都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裏想著,這曾思濤是不是真的在王玉生麵前失寵了?不然,怎麽財政局的這點麵子都不給,幾個人雖然是幹部編製,可畢竟屬於半官半民,遠離權力中心,這體製內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隻是江天胡還是很清楚,曾思濤沒有失勢,要失勢了,曾思濤能拉著他一塊去王書記辦公室匯報工作?這些天接觸下來,他可是對曾思濤越來越看好了,這家夥不但討債很強悍,就是賴賬也比他有水平,居然搞一個還債的進度表,搞得煞有其事的樣子,很有幾分要還錢的意思,隻是天曉得到時候廠裏能不能賺錢,反正這樣先對付過去,起碼又拖幾個月。

江天胡也算是看清楚曾思濤了,這帳隻是他能賴別人的,別人想賴他的帳,恐怕是不容易的。還有王玉生和李國光的一些事情,其他幾個廠長不知道,江天胡是知道一些的,估計這事是李國光在從中作梗,看曾思濤也不是很愁的樣子,還看見曾思濤喊財會的在算什麽,江天胡覺得曾思濤肯定是有對策了。

“曾廠長,需要廠裏怎麽配合?”江天胡抬頭問道。

“暫時不需要,等我再去財政局走一趟再說。廠裏的事情你們幾個抓緊落實,要錢的事情我去辦……”曾思濤意味深長的看了江天胡一眼,這家夥脾氣是不大好,看著比較生猛,卻是貌似豬相,心裏嘹亮。

散會後,曾思濤把江天胡拉到一邊,悄悄交代了一番。

向柳青想躲曾思濤也是沒辦法躲的,曾思濤住在財政局家屬院,對他的行蹤了解得很清楚,隻要曾思濤想堵他,總是能堵上的。

“小曾啊,我不是說了,再緩緩嘛。你怎麽又來了?”向柳青皺了皺眉頭,對曾思濤這天天來找也有些煩了,語氣有些不客氣。

“向局長,市裏撥的錢嘛,向局長就看著辦吧,我今天來不是來要那錢的,不過,就是有筆帳還是要給向局長,說清楚的,向局長您的財政局已經欠我們索堿化工六十三萬了,這錢您得給。”

曾思濤這話讓向柳青愣了一下,財政局怎麽會欠你們索堿化工的錢?

“是這樣的,市裏通知我們索堿化工是一月五號錢到帳,今天都一月十二號了,一共七天,一天工人的工資要三萬五,廠裏的設備折舊要三萬八,銀行的貸款利息一萬八,其他的零碎的東西就免了。零頭也去掉,一天是九萬,一個星期就是六十三萬,當然,要是今天能到賬,就減去九萬……”

向柳青恐怕從來沒有人這樣向財政局這麽要過錢的,哈哈大笑著:

“我看你們索堿化工是不是真窮瘋了。小曾,玩笑可不是這樣開的。”

“這怎麽是開玩笑呢?我們工廠是自負盈虧,帳就是這麽算的,向局長這欠賬您不給也沒關係,我已經給職工們講了,財政局希望他們自己去財政局上班領錢,隻是廠裏的職工聽說他們吃財政飯了,都高興得不得了,都踴躍的要過來,要來的人實在太多,廠裏很重視這件事情,廠裏的領導考慮財政局雖然房子寬大,準備先分批過來,等兩天準備先期派個四五百人來財政局,歸您領導。我這是先來給你溝通一下……”曾思濤笑眯眯的說道。

向柳青知道曾思濤是來找茬的,看見曾思濤麵不改色的樣子,向柳青臉色一沉,沉聲說道:

“小曾,你這是在威脅我,我可以這樣理解吧?”

“向局長,您怎麽能那麽理解,我怎麽敢威脅您呢?您手上掌握著財政大權,卡著我的脖子,我巴結你都來不及呢。”威脅,今天就是來威脅的,要翻臉啊,他正求之不得,今天他就是準備撕破臉皮的,不過,人家是局長,官比他大,等他先發作會比較好,所以他依然笑眯眯的說道。

向柳青對曾思濤心裏下了一個評語,此人還是年輕,連卡脖子這樣的話也能出得出來,還是沉不住氣啊,想用這樣拙劣的辦法激怒人,沒門。向柳青清楚這事他不占理,所以他又恢複了笑容:

“小曾啊,年輕人不要浮躁啊,你看看你說的,好像咱們財政局就是吃卡拿要了……小曾,緩緩,再緩緩,你也知道我們慶東,財政上困難……當然我也聽說強行把你調到索堿化工,你也是有想法的,有點情緒很正常,索堿化工是很困難,你著急也可以理解,我一定盡快給你們撥過去的。”向柳青見曾思濤不為他所動,又變得和顏悅色。

不過曾思濤對於他話裏的挑撥離間和拖著之意清楚得很,依然笑著說道:

“每天有您財政局九萬塊,撥款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著急,真的,您給我解決了大問題啊,向局長,這個人情我會記著的。”

向柳青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你還真把自己當個玩意?向局長已經夠給你麵子了。”一直坐在一邊的寧大忠在一邊冷聲說道。

夠給麵子?給麵子錢早到賬了。曾思濤每次來對這個家夥都視而不見,不過,今天他就是來找茬的,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哦,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我終於想起來了,你罵過我,侮辱過我的人格,我說怎麽這麽麵熟呢。哼,我看你對我很有意見,你上次辱罵侮辱我的人格,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向局長,肯定是他在你麵前說了我什麽壞話,壞了我的事情。正好,那就把新仇舊恨一起辦了。”

“你他媽的,敢到財政局撒野。”寧大忠一下站了起來。

“你這嘴巴真臭。”

向柳青沒想到曾思濤是君子動手不動口,不言不語一下就把寧大忠雙手反剪,把頭摁在他辦公桌上,寧大忠根本就不能動彈,嘴在桌麵上,有些含混不清的嚷著。

“我和向局長談事情,你算什麽東西,插什麽嘴?嗬嗬,向局長,這人是誰?這嘴巴真臭,等我和向局長談完了再收拾你。”

向柳青沒想到曾思濤說翻臉就翻臉,他住在財政局家屬大院會不認識寧大忠?他這根本不按照官場的規矩來。

曾思濤把他扔到沙發上,寧大忠也是恨恨的看著曾思濤,又站了起來,剛一站起來,就被曾思濤一腳給揣了回去。

“你敢再動,再開口,我打斷你的腿!打爛你的嘴!”

寧大忠平常雖然有些囂張,但是沒真打過架,剛被曾思濤的凶悍也給嚇住了,坐在那裏不敢動了。

“小曾,你也太放肆了。他是我們財政局辦公室主任。”打狗還得看主人,曾思濤在財政局的辦公室這麽掃他的麵子,向柳青也覺得麵子上過不去,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向局長不早說,不過,你這主任嘴巴太臭。看樣子從小缺乏管教,我代他父母管教管教。”曾思濤就是打狗就是給主人看的。

“他再臭也是我財政局的人,不需要你來管教。“

“向局長,你這話就不對了,他不惹我,他是什麽局的人不關我的事情,我雖然脾氣很好,但是他侮辱我的人格,總得給我一個交代……你瞪什麽瞪,你別不服氣,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越活越回去了,我不收拾你,我曾字倒過來寫。”

向柳青沒想到曾經的市委書記秘書也這麽無賴,揮了揮手下起了逐客令,可他既然想到是無賴,曾思濤就不會這麽走了,根本無視他的揮手。

“嗬嗬,向局長,咱們繼續談。反正工廠的工人閑著也是閑著,星期三開始,就到你們財政局來報道上班。這事就這麽定了吧。您安排一下。”曾思濤還是給他留了兩天的時間。

“你你,簡直是胡鬧,你這是什麽幹部,是無賴,是土匪,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眼裏還有沒有黨紀國法了嗎?這是國家政府部門,有你這麽胡來的嗎?”向柳青終於忍不住,氣得把桌子一拍,站了起來。

“向局長,你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您也別亂扣帽子,我是優秀黨員,優秀幹部,向局長,咱們熟歸熟,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咱們按企業欠債還錢的規矩來,你要是不給財政局欠索堿化工的錢,這大樓恐怕得被工人們拿去搞三產,向局長您是熟人,我才提醒您一下,一般人,我不會告訴的。”曾思濤占著理,對於向柳青的指責根本無動於衷,曾思濤仍然笑著對向柳青說道:

“哦,對了,向局長,您可千萬別躲起來啊,那樣我真怕工人們幹出什麽傻事來……”

向柳青氣得指著曾思濤“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來。

曾思濤心裏冷哼一聲:你丫的,連市委常委會通過的決議都不執行,還跟我談什麽黨紀國法,見過不屬於黨管的國家政府部門嗎?

臨出門曾思濤冷冷的對寧大忠說道:

“今天就看在向局長的麵子上,放你一馬,我好歹也算一堂堂廠長,你不給我一個合適的交代,咱跟你沒完,不信你試試看。”

曾思濤走了,寧大忠出去了,向柳青陰沉著臉,恨恨的想著:

“你要不是市委書記的秘書下來,你一個廠長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