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不知道都跟那賤人說了什麽......”

葉淩淩不待翠波說完,不耐道:“殺了。”

我心口一震,停下了。

芳芳哭喊求饒,卻是被翠波一陣拳打腳踢,命人拖走。

我實在忍不了了,“慢著!”

葉淩淩看著我,冷笑,“怎麽,你要替她受罰?”

我明白她們隨意打罵芳芳是為了激我,聰明人的做法,就是置之不理,但這到底是一條人命,實難袖手旁觀。

我走了回去,扶著芳芳,“不知她做錯了什麽,竟是罪致死?”

葉淩淩俯視著我,似笑非笑,“我葉府的人,要殺要剮,由我說的算。”

“不過,”她話鋒一轉,眼底閃過毒辣奸猾,“若是許姑娘願意代勞,本小姐自是不介意。不過是換條狗來殺,殺哪條,都一樣。”

我扶著芳芳一起站起來,平視著葉淩淩,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驕橫霸道,可是不知怎的,今日看著,我忽生出了一絲陌生之感。

我沒有階級歧視,畢竟我現在比起她,不知道低了多少級。但是一個從小在清明家風的浸染下,自然而然生出的是慈悲和善良,這是深入骨裏的。而這些,正好是重武輕文世家所缺少的。

所以,我理解她的刁蠻直率,但是我不能接受,她不把別人的人命看成人命。

“葉府乃一品侯府,門庭高貴,奴仆眾多,芳芳既是入不了葉大小姐的眼,不如請您高抬貴手,將她讓與我如何?”

葉淩淩譏笑,“讓與你,你能出多少?”

“一萬兩。”

芳芳驚訝低呼,淚水瞬間滑落,“許姑娘,芳芳不值您......”

我輕拍她手安撫她,不讓她說下去。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沒有再多。但我隱隱覺得,銀錢再多,葉淩淩也不見的看得上。

“還真是姐妹情深啊,一萬兩不少,但是,”葉淩淩打量著我,“你覺得,本小姐缺錢嗎?”

“那你要如何?”

“跪下求我。”葉淩淩緊盯著我,深沉烏亮的美眸裏,此刻盡是陰狠,“叩三個響頭,我或許可以大度地既往不咎,還能送你這個賤婢,與你作伴。”

翠波神氣啐道:“賤人與賤婢,才是最相配!”

如果說在昨日之前,我還認為葉淩淩是天真刁蠻直率的人,如今隻能說,完全顛覆了我以往的認知。

也是,葉大將軍為避嫌,哪邊不靠,隻效忠朝廷。這才保住葉氏長盛不衰。

葉淩淩能夠在各方權貴眼皮底下,與魏其修保持親密,怎可能沒點成算和心計。

是我自以為看透了對方,小覷了對手,如今被將一軍,隻能自認活該。

我愣神之際,葉淩淩一揮長鞭揮來,我剛要去擋,她略一回旋,轉了方向打在了芳芳手臂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痕。

“要跪便跪,本小姐沒空在這陪你發呆!”

我咬牙看她,那種多年未出現的憤怒,看著戚家全族倒在血泊中,我卻動彈不得,做不了任何改變,那種深深的無能為力的極致悲憤,再次浮上心口。

明明我拚盡全力地做好一切,但在權勢麵前,我依然低微如螻蟻。

“原來你憤怒,不甘,屈辱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的。”葉淩淩倨傲勾唇,“不過,本小姐的耐心已經耗盡了,來人——”

“好。我跪。”

我緩緩屈雙膝,跪了下去。

她根本不懂,不論我是否重生,我九歲的經曆,如同下了一趟地獄。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人,一個活著隻為複仇的人,尊嚴,哪會那麽看重。

“你在做什麽!”

魏其修大步流星地走來,硬拉我起來。

我倔強不動,隻是平靜道:“正好,請王爺幫我做個見證,葉大小姐,莫要出爾反爾。”

葉淩淩一見到他,狠辣狡獪的嘴臉立刻消失,再次換上了那種單純率真,略有些野蠻的神色。

她撇嘴,還略帶上了幾分委屈,“修哥哥,我隻是氣不過她總是口出狂言,與她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她還真的跪了。”

魏其修怒視著我,半分沒給我辯駁的機會,一字一頓,“許幽靜,你沒有自尊嗎?”

你強拘著我,默許葉淩淩和她的人對我欺辱,可有想過,我需要自尊?

這個人,任憑私下對我多麽溫煦親切,一到葉淩淩麵前,消彌殆盡,隻剩偏袒和冷漠。

是我的錯,我不該心生期待,覺得他給了我幾分好臉色,就覺得他會有所不一樣了。

我抬頭看他,忽然隻想大笑,笑著笑著,濕意湧上眼眶。

前世整整五年的時間,我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照樣當著眾人的麵,與葉淩淩眉來眼去,調風弄月,讓我一個堂堂的王妃,受盡各高門貴婦的奚落,那個時候,你怎麽不來與我談自尊?談臉麵?

“修哥哥,”葉淩淩一副驚慌失措如兔子的模樣,拉著魏其修的袖子,“許姑娘,她......該不是瘋了吧,我們快走吧,我.....我害怕......”

魏其修深深地看著我,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反手握住葉淩淩的手,憤然轉身。

“慎王爺,葉大小姐,還請等一下,”我喊住他們,“既然將芳芳讓與我了,賣身契總該給我吧?”

魏其修緊繃著臉,俯視我良久,見我仍是跪著不動,似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終於開口:“給她。”

翠波看了眼葉淩淩,為難道:“可是,賣身契都在府中......”

“無妨,”我緩緩開口,“相信葉大小姐是信守承諾之人,還有慎王爺在此做見證,想來不會因為一個婢女,就與我對簿公堂。”

葉淩淩眼底略有不甘,卻還是漾開一絲笑容,“這是自然,本就是與許姑娘開個玩笑。既然你們二人投緣,賞於你有何妨。”

“有葉大小姐這句話,就夠了。”

隻要不弄到明麵上,對簿公堂,那賣身契於我而言,也是無用的一張紙。江湖之大,我有是辦法讓芳芳隱姓埋名地好好生活,哪裏真的會在意她的賣身契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