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我怎樣,他才對我怎樣,而是他如何對我,隻不過是他想這麽做而已,與我這個人如何,好壞與否,毫無關係。
“大當家,你,怎麽哭了?”漸風驚呼。
我怔怔緩過神來,一摸,竟是真的摸到了一滴晶瑩。
我知道,這不是心痛的淚,而是一個很深的執念,即將放下之時,竟是先得以解開的,感動的淚。
我拭去淚,或許是情不自禁地流了淚,壓抑的情緒得到發泄,我忽然覺得無比輕鬆,
“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沒想到漸風卻是麵露擔憂,竟是吞吞吐吐起來:“你......該不會,呃......”
我微微蹙眉不解,“你一向是想啥說啥,支支吾吾的幹嘛?”
"就,就宋叔不讓我們提起......"漸風撓頭糾結,最後實在忍不住,"哎呀,其實就是,昨夜看那姓魏的強行,強行......親.......那個,非禮了你......宋叔怕你心中鬱結不開懷,所以,命我們全當沒看到,半字不許提及......"
全當沒看到?啥,那就是全看到了!?
我頓時覺得耳根發燙,恨不能找個縫鑽進去。這種羞於見人的感覺,不是那種做了見不得的人事被人偷窺的嬌羞,而是一種大庭廣眾被流氓占了便宜的羞憤!
魏其修,你這個大混蛋,死流氓!
"大當家,你,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更不要多想,真的,非禮勿視,我們真的啥也沒看到!"
我略有些羞紅的麵頰,再一次讓漸風誤會,開啟了此地無銀的解釋。
我.......真的是欲哭無淚又想笑。
“漸風,你覺得一個人被狗咬了,是覺得生氣,還是覺得害羞?”
“當然是生氣!”漸風答的不假思索。
我一拍她肩,說:“這就對了,被狗咬了一口,哪能讓你家當家的內心蒙上陰影?再說了,我們做人呢,不能失了風度,怎能和豬狗之輩計較?”
漸風想了一會,頓時憬然有悟地狂點頭。
我剛覺欣慰,這孩子孺子可教,誰知,下一瞬——
“對,不能和禽獸計較,而是要揍得他再也不敢!”
“......”
呃.......是勇士也。
漸風啊漸風,我們跟他們硬拚個啥,他們人多勢眾,拚的過嗎?要智取啊!
我引經據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通輸出,終於勸住了漸風不要找魏其修硬碰硬,君子報仇,要徐徐圖之。
漸風走之前,很是到位地總結——
“大當家,說來說去,就是我們實力不如人。”
嗯……話很對,但是大可不必說出來。
漸風走後,我也算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宋泊簡為何對我會那般小心翼翼,體貼入微了。
看來得找機會找他解釋清楚才行。
不就被親了一下,哦不,就是被狗啃了一口,有什麽的!
奈何幾日下來,宋泊簡隻談公事,半分不提及私事,都讓我無從說起。漸漸地,我也將此事淡忘了。
到了西運碼頭,換船,宋泊簡為我添了一船的補給。
他本欲送我上京後再返回,被我再三拒絕。
“宋叔,此次匆忙,我不得不先行上京,涼溪鎮的生意還需你來穩住。”
京都的布局,早已暗中進行著。雖也有可進賬的生意,但是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多,以後隻會更多。涼溪鎮暫時還是我主要的收入來源。
不論是江門,還是茶館,抑或是方林氏手中的幾家商鋪,如今都還剛剛開始,必須有人統籌協調才行。
漸語隻能扮成我與各方斡旋,但她經商這塊一竅不通。需要宋泊簡幫她才行。
而且,這是合情合理增加他們接觸,培養感情的絕佳機會啊。
當然,這後麵一個原因,我隻能暗中為他們偷著樂啦。
宋泊簡拗不過我,抬手拂過我的發。他的指腹和魏其修的截然不同,柔滑細膩,順著滑下,熏著淡竹香的暖意撫上我臉頰,“戚許,我會盡快處理好這邊,你要等我。”
講真,被這樣麵容俊美,溫文出塵的男子,這般輕柔安撫,心裏如若沒點波動,怕是非凡塵之人了。
但是,這是宋泊簡,是我叔,我是半分**念不敢起,暗自吸氣定心,故作輕鬆道:
“我肯定要等宋叔來啊,許多事,還需要你來幫我呢。”
“傻丫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宋泊簡欲言又止,看著我的眼神,似水般溫柔,卻也挾了一縷我看不懂的愁緒,最終他什麽也沒說,輕輕擁了擁我。
我能猜出幾分,他心中的擔憂,到底是一起從那場殘忍的“火紅屠殺”中,死裏逃生的。他那時,也就我現在這般年紀吧。
都是正擁有著幹淨清澈一顆心的時候,卻從那一夜開始,見過了極致的惡,我們便不斷在臨淵掙紮。
時至今日,依然在最深的痛苦裏掙紮,隻是誰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相互給著對方暖意和支持。捱過一個又一個的寒冬。
“宋叔,你放心,我已經長大了,能獨自麵對了。”我回擁了他,“我們做了那麽多的努力,不回去看看,不出現在那些人麵前,豈不辜負?”
“可是戚許,如果可以,我寧願你不要承擔這些。”
宋泊簡緩緩放開我,“其實,我可以......”
我明白宋泊簡想說他可以替我承擔,但我不想我僅有的家人,為我如點燈熬油一般,殫精竭慮,熬至油盡燈枯。
“宋叔,我終歸是姓戚。”我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意,目光卻堅定如磐石一般,“戚家的仇,不能讓外人承擔。”
宋泊簡脫口而道,“你若是嫁於我,我便不是外人。”
因為離的很近,因為他的聲音清朗,吐字清晰,我根本不能當作聽錯或是沒有聽到。
心跳在這樣擲地有聲的話語裏不斷加速,不是因為羞澀,隻是我被驚嚇到了而已。
“或者,我也可以入贅。”
這一句,更是驚得我眼皮一跳,心跳如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