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針鋒相對

薑靈祈腦海裏回**著華音那句明天算賬的話,也許真該和她說說心理話了。陽光還未染紅天邊的雲霞,薑靈祈早早的就起了,在花園中蹲梅花樁和打坐是華音無須監督的習慣。

早晨風平浪靜的過了,碧月叫她到三樓靜室去。看碧月凝重的神色,薑靈祈已猜到華音發大火了。昨晚,她已組織好語言,無論華音發多大的火,也必須說。

“跪下!”薑靈祈剛到靜室,華音就命令道,看到低著頭的碧月,說:“碧月,你也有錯,跪下!”

薑靈祈依言跪下,臉上仍是不服氣的倔強神色。而站在華音兩側的天鏡和玄鏡,則悲憫的看著她。

華音問道:“你知道錯了嗎?”

薑靈祈反問道:“徒兒不知錯在何處,還請師傅指教。”碧月聽到她大逆不道的話,慌得拉了拉她的衣角。

“不知道嗎?好,為師告訴你。你自恃天資聰穎,不聽師命不服管教,整日我行我虛度光陰,何曾讓為師省心過一天?”華音訓斥薑靈祈說。

薑靈祈反駁說:“徒兒對您的話表示不服。您說我不聽師命不服管教,徒兒何時未完成過您布置的任務?您讓我讀書識字,我便讀書寫字,您讓徒兒修煉習武,徒兒何時荒廢過?您又說徒兒我行我素荒廢光陰,我隻想問,除天災**死去的神之外,誰不曾活了成千上萬年?誰又在一百歲稚齡時整日被拘束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整日練功修行?徒兒的我行我素,是在完成您所要求的一切之後做的。難道我想在自己適當的年紀做適當的事也不可以嗎?”她說話的聲音從未降低,一直高聲質問華音。

華音見她理直氣壯毫無悔改之意,心中早有一團氣要扇薑靈祈一巴掌。但聽到她的那些話後,默默的將手收回。難道要告訴她,她生來就背負著沉重的命運包袱,且命不長久嗎?她承認這些年逼得有些緊,但她的時間不多了,為了神族她必須這麽做,“為師是為你好。”

薑靈祈說:“為徒兒好嗎?徒兒一直不這麽認為。因為您從不告訴我,我清修苦行到底是為何?為什麽要待在蠻荒與世隔絕?如果我連自己要做什麽,活著的意義都不知道,那還做那麽多幹什麽?現在早已不是女神當家做主管理神族的時候,我一不用保家衛國,二不用上陣殺敵,為何要學那麽高深的法術?若是為自保,一切都夠了。難道我就不能順應時代,學些別的東西嗎?您讓碧月學的,從不讓我碰。碧月和我一樣,為何你要區別對待?”

碧月聽到薑靈祈的話,默默的收回拉她衣袖的手。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師傅對薑靈祈那麽嚴格,甚至是嚴苛。華音教她,要做一個受世人尊重的女神,要有一切女子的品德和才能,因此,她琴棋書畫女紅舞蹈武藝無一不通。華音對她,太過寬容,總耐心的教導她指點她。而對薑靈祈則似變了個人一般,冷酷而無情,似乎想將畢生所學全部灌注給薑靈祈,並且隻讓她學武修煉。

就像當年在琅環仙境裏一樣,薑靈祈和高靈致對相似的做法表示懷疑,甚至是質疑。我為什麽活著,為什麽要在荒山野嶺中刻苦修煉?也問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問為什麽要活著,為什麽要做這些難以理解的事?當年,天鏡從未回答過她這些問題,不知華音是否也如此。

“為師是為你好,日後你會明白的。”華音麵容雖有鬆動,但想到龍龑歸來那天,還是狠下心來,“你不必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今日不必多說,好生跪在靜室麵壁思過。”

薑靈祈無法接受華音的解釋,說:“徒兒不服,還請師傅解釋清楚,否則我不會跪在靜室浪費時間。”

華音狠聲說:“這麽多年學的禮儀都到哪兒去了?難道不懂尊師重道嗎?我是你師傅,讓你做什麽,你作為弟子不得反駁!”

薑靈祈硬氣說道:“可上古先賢也曾說,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能因為是師徒就盲目聽從師傅的話。如今您的話和強詞奪理有什麽區別?我更懷疑您所做的一切。”

華音被薑靈祈逼得無話可說,但她仍不願吐露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不想過早宣布她的死期:“我知道你聰明,但也必須警告你,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今天,我無話可說,對你卻不得不罰。跪著好生思過吧。”

離開靜室前,華音在此處布下結界,不留一絲情麵的離開。薑靈祈跪在隻有一盞燭燈的靜室中,麵對冷冰冰的地板,突然流出兩行眼淚來。“啪!”她扇了自己一巴掌,說:“不許哭,不能那麽沒骨氣!你又沒做錯!”自言自語間,她已用衣袖擦幹臉上的眼淚,又將眼睛裏的淚水強忍了回去。

高靈致並未跟著華音離開,陪著薑靈祈坐在地板上,撐著下巴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她骨氣裏就用一種倔強、叛逆、強勢、果決和不服輸的氣質,這些,都是華音所沒有的。盡管年紀小,卻敢質疑華音,並且和她針鋒相對。

“碧月,你是否也認為師傅對靈祈太嚴苛了?”華音問默默跟在她身後的碧月。

碧月年紀小,一切都聽從華音,從始至終也認為師傅是對的。隻是聽了薑靈祈剛才的一番話後也表示懷疑和不解,但麵對崇拜的師傅,她不敢忤逆,隻得用沉默來回答。

“看來我對靈祈真的太嚴厲了。”華音自己對自己說,“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她也不能繼續叛逆下去,我也是被逼無奈。她要也像你這般聽話懂事就好了。也許以後,她就明白了。”

華音的一番話,碧月聽得雲裏霧裏。她的話語傷感,隻得說道:“我相信師傅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們好。但我是我,師姐是師姐,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我們有不同的想法,有不同的性格,所以您不能用相同的眼光看待我們。也許,您該換一種方式對待師姐。”

“連你也這麽說,或者我真該換換法子了。”華音自嘲說。

碧月像做錯事般低下頭,認錯說:“師傅,我……”

“你沒錯,是我的問題。”華音和藹道,“你太過柔弱,像攀援大樹而生的藤蔓,而靈祈太過尖銳,像一把利刃,傷人也害己。但她天資聰明,雖在蠻荒這與世隔絕之地,也懂凡塵的人情世故。日後來開蠻荒,她會是你的依靠,但你也要提醒她,要相互扶持相互提點。”

薑靈祈的麵壁思過並無任何效果,甚至加重了她的懷疑和離家出走的念頭,就算不能離開蠻荒,也比待在樹屋強。正午,碧月送來午膳,她從結界的小缺口接了過來,說:“謝謝。”

“是師傅讓我送來的。”碧月說,“師傅雖然對你嚴厲,但還是很心疼你的。她還說,會放我們出去。師姐,在我們離開之前你就不要惹師傅生氣了好不好?”

“我可沒你那麽貼心處處都為他人著想。如果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可憐自己是對的,都需要別人寬容和原諒,豈不太過分?”薑靈祈說道。

碧月靠著門坐下,歎了口氣。“要不我們去問天鏡師兄和玄鏡師兄?他們活了那麽久,一定知道。”

薑靈祈放下碗筷,說:“你認為兩位師兄會告訴我們嗎?”

碧月失落的低下頭,說:“不會……”

“那就是了。”薑靈祈說,“我吃完了,你把東西收走吧。”

直到第二天清晨,華音才打開靜室外的結界。薑靈祈走下木梯後,邊跑邊對華音說:”師傅,我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師姐,你要去哪裏?”

碧月欲將她追回來,華音拉住她說:“讓她去吧。隻要有結界在,她就不能離開蠻荒一步。等她想通了遲早會回來的。”

“可是……”

看到薑靈祈毫無留戀的背影,碧月最終未追上去。

薑靈祈一路狂奔,跑出離樹屋百裏遠的地方。一百年間,她將整個蠻荒磨了個透,也不懼怕林子裏的任何凶獸,隻要能離開那個地方,就算露宿荒野也願意。

聖靈石的結界想一個巨大的罩子將蠻荒罩在其中,多年來,她曾試圖打破這個結界,但多次嚐試均以失敗告終。如今她最大的目的就是離開蠻荒,一定要找打方法打破這個結界才可以。

繞著結界的邊緣,薑靈祈將蠻荒繞了個遍,仍是一無所獲。在林子中,渴了喝小溪裏的清水,餓了就在林子裏抓山雞和野兔烤了充饑,過得像遠古時代的野人一樣。她用匕首割下山雞腿肉,自嘲道:“果真薑是老的辣,就算離開樹屋,也不能離開蠻荒。”

吃得滿嘴都是油,薑靈祈喝了木杯裏的水後才擦幹淨臉上的汙漬。她不願低頭,更不願向華音認錯。如今這般日子,倒也不錯,無拘無束,樂得自在。她一邊諷刺自己,一邊安慰自己說。

三個月過去,華音未來尋薑靈祈,她每日都在林子裏晃**,被逼急的時候,會對著那層無形的結界大吼大叫甚至亂發脾氣。

薑靈祈束手無策的坐在結界麵前,懊惱的將頭埋進雙腿間。這時,她聽到有人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