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死得太突然
薑靈祈回王城後，因她的身份和地位，每日在她周圍奉承的人不在少數，更多的是來瞧這位當年醜得驚天動地的公主，到底長了一副什麽模樣。薑靈祈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在她們麵前也不懼怕，反而大大方方的讓她們看個清楚。
眾人心中驚奇，她們著實不相信薑靈祈會變得和她幼時完全不同，不止是臉，連性格也是大反轉。這個姑娘當真是當年那個女嬰？就算她們懷疑她的身份，但不得不承認她長得著實太像薑昊和姬歅珞。
薑靈祈急需融入王城的高層生活中，這種麵上敷衍的茶會雖交不了真朋友，但總能見見王城的世家子弟和貴女以及長輩們。她的相貌和性格很招好感，又會說好話討好人，因此很快和那些年紀相仿或者慈祥的夫人們打成一片。但對此總有人嫌棄她不夠端莊，太圓滑世故，隻知道油嘴滑舌說些麵上好聽的話。又有人想起當年巫神的預言，這樣一個公主，能擔當大任嗎？
“父親，這個表妹您怎麽看？”姬昭問姬夜說，從薑靈祈出現在王城眾神的視線那刻起，他一直注意著這位傳說中的表妹。
姬夜活了八千多年，看的妖魔鬼怪多了，看清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她是巫神預言的能打敗龍龑的人，自然不能小覷。年紀小不是她的劣勢，反而能迷惑很多人的眼睛，從而輕視她。能說出那番狠話，能單槍匹馬從妖宮逃出來，可想而知，她不止有實力，也有野心。也許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靈祈到底隻有三百歲，能厲害到什麽程度？”姬昭問道。
姬夜看了兒子，反問說：“如果是你，你能憑一己之力毫發無傷的逃出修羅城？”
“不能。”姬夜立刻說道。
“所以，不能小看她。”姬夜說，薑靈祈，殺不得，但也留不得，至少在未來三百年內，不能激怒她，更不能動她，否則得到一切，也會被龍龑搶回去。但他要像做大事，阻礙可不止薑靈祈一個。無所不知的天鏡，手握重兵的宸轅，野心勃勃的幾個大家族長，還有虎視眈眈的萬妖王。
“你姑母那邊怎樣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姬昭回應說。
薑靈祈沒回王城幾月，聽到了流言蜚語不少，連碧月都為她著急。“我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清楚得很，為什麽要那麽在意別人的眼光？人不是金子，能讓每個人都喜歡。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大師兄說，王城和蠻荒不一樣，你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任性妄為。”碧月時刻謹記華音和天鏡的話。
“你認為我現在是任性妄為嗎？”薑靈祈神秘的說道，“我這麽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以後就沒明白了。”
“師姐，你要做什麽？”碧月的心像被重錘敲了一下。
薑靈祈的聖女加冕大典辦得十分隆重，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華服，頭上戴著與年紀不相符的首飾頭冠，接受眾神的膜拜。觀禮者眾多，祭壇周圍被圍得水泄不通，空中各色的花瓣，如蝴蝶一樣飄落，在地上被踩得粉碎。與其說這是一場加冕禮，不如說是一場提前舉辦的葬禮，隻等日後待死亡的來臨。
她站在高處俯視膜拜自己的人，今天之後，薑靈祈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輕狂，她必須和過去告別，她得到了榮耀，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但她發誓，絕不成為華音那樣的人。
黑衣鐵甲的影衛夜行千裏，終於趕到邊塞。宸轅親自接待他，鐵甲影衛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屏退身邊的侍衛，在書桌下的地磚上有節奏的踩了幾下，後背的牆壁露出一道門來。“請。”
“神皇讓我送三樣東西給將軍。”鐵甲蒙麵的影衛說道。
宸轅接過他手中的黑匣子，拿過鑰匙打開鐵鎖，隻見裏麵躺著一塊金牌，一封信和一道聖旨。“神皇這是何意？”
“神皇說此乃王朝機密，隻能陛下和將軍知道，因此將軍一看便知。屬下必須立刻趕回王城，先告辭。”黑衣蒙麵影衛來去如風，肯快消失在宸轅麵前。
宸轅拆開信，驚得瞪大了眼睛。又展開聖旨，聖旨上的字重重的敲打他的心。他在黑暗之中待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把信、金牌和聖旨重新放進匣子裏裝好，放到暗格中鎖好。
薑昊死得太突然，長信早晨發現他的時候，他穿著一身玄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雙目緊閉，全身冰冷。
“陛下！”
喪鍾敲響的時候，皇宮中所有的神聚集到薑昊的禦書房，碧月嚇得捂住嘴巴靠在薑靈祈的肩膀上，昨天神皇還在宮中宴請眾神，那時候他還安然無恙，和眾神談笑風生的，怎麽突然就過世了。姬歅珞見到死去的薑昊，突然失聲痛哭，忽而又仰天大笑。
薑靈祈拍著碧月的背，雙眼凝視薑昊變得青灰的臉，臉頰上留下兩行清淚。薑正陽亦控製自己的情緒，走到薑昊身旁，朝他拜了三拜，請來太監把屍體移走。
“我時日不多了，也許明天就走了。”昨夜宴會散了之後，薑昊把他們兩個叫到書房說話，薑靈祈還清楚的記得薑昊說的每一個字。
“父皇，您雖然九千歲了，但為這樣說？”薑靈祈不明白薑昊為何說這種話，盡管一萬年是一個時限，但活到一萬年以後的神也不在少數。薑昊看起來身體不弱，更沒有衰敗的跡象。
“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我的身體，我曾經碰過聖靈石，你脖子上的項圈和聖靈石周圍的裝飾便是我打造的。”薑昊看著薑靈祈脖子上的聖靈石說。
薑靈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驚恐的看向薑昊：“父皇……”
“沒錯，我因觸碰聖靈石而被詛咒，但我不能確定什麽時候會死，所以今天召你們兄妹來，是因為有話對你們說。”薑昊說，也許，這是他最後和一雙兒女談話的機會。
“父皇，我們一定會找到破除詛咒的辦法。”
薑靈祈沉默不語，她做夢都想破除龍龑立下的詛咒，想過常人的日子，但親眼目睹華音的死後，她不敢再想破咒一事。華音那麽厲害也束手無策，她又有什麽能力？
“正陽，自欺欺人的話就不要多說了。”薑昊說道，“雖說你不到一百歲就跟著我上朝聽政，但你年紀到底還小，還有許多道理不懂。你登基以後，在未掌握大權之前，必須收斂鋒芒韜光養晦。朝堂上的大臣，無論是忠是奸，都是你的良師益友，他們身上有很多值得你看你學的地方。還有，有空的時候多看看書，學學前輩們的處世法子，多充實自己。”
薑正陽從小麵冷心冷，內心所有的想法從不表露在臉上，聽到薑昊這些交代後事的話，不由得潸然淚下，“父皇……”
“正陽，因你生來富貴，身邊有許多人會因為你的身份、地位而奉承你，向你諂媚，你經曆的風雨太少。朝堂和時局的複雜遠超過你的想象，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永遠猜測不到。還有我走後的落差，你必須學會接受，記住，凡事必須忍。盡管我已為你們安排好了一切，但世事難料，未來的軌跡也未必會按照我的安排走，關鍵還要看你。如果你有能力守住江山基業，那最好不過，如果不能，我也不會怪你。神皇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自古以來便是王朝更替，沒有誰家能千秋萬代。”薑昊坦然對薑正陽說。
薑正陽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堅定而倔強的對薑昊說：“父皇，我一定能保住薑氏的江山！”
薑昊撫著薑正陽的頭，對他笑而不語。他又對薑靈祈說：“靈祈，你從小不在朕身邊長大。幼時，我曾擔心過你是否能擔起守護神族的重任，你未回王城之前，我也聽九曜、十天還有宸轅說起過你，你回城之後也曾經失望過，但為父還是相信你。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千篇一律，你不可能和華音一樣，靈祈，做你自己就好。”
“我知道，父皇。”
“你們兄妹兩個性子截然相反，我一度擔心你們不能和睦相處，如今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你們要記住，這世上除了父母，便是兄弟姐妹之間最親。”薑昊的雙手分別按在兄妹二人的肩膀上，鄭重的對他們說，“這是魅影司的令牌，從此以後，你就是整個魅影司的統領。”他將黑色的火焰令牌交到薑靈祈手上。
“父皇，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給我？”薑靈祈雙手捧著令牌問道。
“因為你的能力。”薑昊說，“你能孤身一人從妖宮逃走，已讓人刮目相看。魅影司不止是靠腦子過活的地方，更是以武服人之地，能讓我放心的，隻有你一個。正陽現在的火候還不夠，這也是我把烈火令交給你的原因。還有華音的魂魄，靈祈，你想辦法為她找個棲身之所吧。”薑昊拿出懷中揣著的木盒子，薑靈祈捧著裝有華音魂魄的木盒重重的點頭。
“從今以後，神族的江山，就交給你們了。”薑昊語氣凝重的對他們說。
薑靈祈目光麻木的追隨薑昊的遺體而去，薑昊這一死，不知未來會發生什麽大事，隻怕她和薑正陽要走的路，比想象中的要難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