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高靈致歸來
奕風聽著他的話，也露出諷刺的笑容。現在雒敬涵開始懷疑他，他的確不敢動穆寒江。不過他也不是軟弱之人，會留著把柄讓穆寒江捏一輩子。
“在我麵前，你何必裝呢？萬妖王。”侍衛退下後，穆寒江打開天窗說亮話，“當年你如何殺高靈致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想不到堂堂的上古妖王，竟這麽手段，難怪妖族會亡在你手裏。”想到他裝瘋賣傻騙高靈致時的模樣，臉上諷刺的意味更深了幾分。
奕風忍著殺死他的衝動，聽完他的冷嘲熱諷，說：“以為拿住我的把柄就可以威脅我嗎？你不敢告訴他們我的真實身份，因為現在的蕭龑，正是要人之時。我如果投靠到他門下，損失的是人界。你也知道，這世間沒有人是我的對手，當然，我也可以再一統妖界，讓整個三界眾生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穆寒江當然不會笨到把萬妖王送到蕭龑身邊做幫手，他在蕭龑身邊折服多年，並未失去記憶，所有一切都是裝出來的。他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的身份，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時機報仇而已。現在，他已是蕭龑手下的廢棋，單槍匹馬的報仇已不可能，隻有聯合蕭湛和雒敬涵。“當然，我不會說你的秘密。條件是你不能傷我分毫，用你的妖力，助我恢複功力。”
奕風冷哼了一聲，說：“跟我談條件，如果我不答應呢？”
穆寒江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躺在**說：“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心眼壞得很，大不了在臨死前攪亂整個天下。穆家為護蕭家的江山而亡，我讓蕭家的江山為穆家陪葬，也不是不可以。”
“你倒真敢想。”奕風淩然說道。
“有什麽不敢想的呢？”穆寒江回道。
“我答應你就是。”奕風妥協說。穆寒江露出勝利的笑容。
但穆寒江為聖靈石所傷，奕風隻能用妖法為他接好筋脈，卻不能助他恢複功力。穆寒江身體好些後，拄著拐杖在院子裏走了幾步。他的筋脈剛接好，每走一步全身都在抽搐，他硬是忍下疼痛，堅持走完一圈又一圈。
“你的傷耽擱太久，能恢複成這樣已經不容易。聖靈石傷了你，隻有高靈致死而複生才能讓你完全恢複。”奕風言下之意是穆寒江這輩子都別再想拿刀。
穆寒江不知奕風是否在撒謊，不相信的說道：“是嗎？”
“信不信隨你。”奕風撂下五個字離開。
如果高靈致沒死，現在會怎樣呢？
又是一年清明，蕭湛領著眾人到高靈致的衣冠塚前祭拜。韓清越知道高靈致的死和自己無關後，解開心結來上了柱香。
清明時節雨紛紛，鄉間小路開滿紅白粉玫紅的杜鵑花，一路看去花團錦簇，煞是好看。煙雨朦朧中，杜鵑的姿態更搖曳生姿。青石板路上，穆寒江拄著拐杖，撐著一把油紙扇，回頭看到奕風還站在高靈致的衣冠塚前，離開大部隊回到剛掃完的墓前。
“怎麽，後悔了？”穆寒江不怕奕風發火的說道。
“是，我後悔了。”奕風說。他當初隻想報複，把高靈致當成薑靈祈，但高靈致死後，他並沒有報仇後的快感。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要殺她呢？畢竟你的仇人早死了，她不過長得像你的仇人而已。”穆寒江說，他現在才後悔，來祭拜不覺得太好笑了嗎？他佩服高靈致，一度以為可以和她聯手除掉蕭龑，但她死了。
奕風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默默的看著長滿野草的衣冠塚。他記得，高靈致臨死前說過，如果她有機會活下去，一定會回來找他報仇。如果死了，就投胎轉世，再來報複。也不知，她到底輪回了，還是活著。雨越下越大，奕風和穆寒江都沒離開。青石板路上傳來馬蹄聲，他們回頭看到牽著馬走過來的王施。
“王姑娘也回來了。”奕風欠身說道。
王施一張冷豔的麵龐依舊冰冷，徑直走到衣冠塚前，當了一束白色的花在碑前。“我在天山沒找到白羽上仙的居所，也沒辦法救靈致。”
“人死不能複生，王姑娘不必執著。”奕風勸說道。
“不能複生？”那自己為何能死而複生？
聽侍從說王施回來，雒敬涵剛到王宮，又折了回去。但王施卻在濕漉漉的石街上馳騁，和他擦肩而過。
昆侖山之巔，突然出現異動，原本的山體突然坍塌，露出一尊巨大的女神像來。一瞬間，傳來琉璃破碎的聲音，原已平靜的昆侖山，落下一粒粒石子來。
高靈致忽然醒來，她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高大的書架，溫婉的大理石雕像，原來她在聖女神廟內。眼前真實的場景，她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孤魂，還是一個人。她好像記得，薑靈祈封印了萬妖王，自己和龍龑同歸於盡，然後看著世間滄海變桑田，又看著桑田變成滄海，後來，大洪水來臨，席卷天地之後薑靈祈隨之睡去，自己也跟著沉睡。
後來昆侖發生地動，自己還迷迷糊糊的，一睜眼醒來，便躺在棺材之中。高靈致不確定的從冰棺裏爬出來，和當年的聖女神廟一模一樣，隻不過書架上多了許多書。
興許睡的太久，透過琉璃窗照射進來的陽光刺得高靈致眼睛疼。她向四周望了望，天鏡不在，連水晶地磚鋪成的道路的盡頭的大門也關著的。
高靈致走在透明的地磚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做什麽動作，影子也是什麽動作。她做了幾萬年的孤魂野鬼，不相信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人，不由得狠掐自己的大腿，很疼，非常疼，她真的不再是孤魂了？高靈致興奮的想到。
她跑到聖女神廟的大門前，整個廟內回響著她腳步踢踏踢踏的聲音。迫不及待的打開大門，外麵正是仲春的大好春光。整個琅環仙境內開滿紅色的玫瑰花，和白色的神廟相交輝映。高靈致看著眼前的景色，不知自己回到了哪一年。
白羽覓食歸來，看到站在神廟門口發愣的高靈致，驚喜得扔掉手裏的梨子，飛快的跑過去，興奮的抱著高靈致，說：“丫頭，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高靈致被突然出現的白羽摟著喘不過氣來，目光仍盯著遠方。要是往日，高靈致一定又說又小，絕不會像現在這麽木訥遲鈍。覺察到她的一樣，白羽鬆開高靈致，尷尬的站在一旁，小心的問道：“靈致，你怎麽啦？”
高靈致突然頭疼得很，身體中像擠進了兩個魂魄，視力開始模糊，眼前的白羽出現重重疊影。這個症狀沒持續多久，她回過神來問道，恢複往昔的模樣，掐著白羽的手臂，問：“白羽兄，我是不是真的活過來了？”
白羽被高靈致掐得太疼，大聲嚷道：“靈致，你再掐我的手都要斷了！你當然活過來了，我還騙你不成？”
高靈致揉了揉自己的臉，說：“我還以為我還是個魂兒呢，你不知道，我這幾萬年來過得有多苦。”
白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摸了摸她的額頭，說：“沒發燒呀？怎麽變傻了？是不是睡太久腦子變糊塗了？”
高靈致突然坐在石階上大哭起來，能再世為人，真是太不容易了。白羽見她哭了，還以為是自己罵了她，忙道歉說：“靈致，你別哭好不好。我剛才開玩笑的。你醒過來我真的很開心，你不知道，你都躺了三年了。當初我以為你死了，還罵天鏡沒良心不救你，後來他說你的魂魄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他還說，時機一到，你會自己醒過來。”
“沒有，我隻是太高興了，我還以為我真的死了。”高靈致抹幹眼淚說，“天鏡呢？”他可是從不離開琅環仙境的。
“他呀，好像去昆侖山了，不知道幹什麽。”白羽說，“你昏迷了三年，外麵發生了好多事。”白羽本是話嘮，天鏡性子清冷，這會兒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倒豆子一樣說個不停，把當今天下發生的奇聞異事都說給高靈致聽。
原來她在上古時代過了幾千幾萬年，這個世界才過去三年多，幸好蕭龑現在閉關，否則蕭湛他們會敗得更慘。
“我聽說蕭龑是上古邪神龍龑的轉世，厲害的很，隻怕現今天下無人能打敗他。他閉關蟄伏，想來是為了練更邪門的功夫。就憑蕭湛那幾個小娃娃，會敗得很慘。”白羽斷定說。
高靈致在上古待了一萬年，又跟隨薑靈祈在昆侖上中待了一千萬年，她繼承了薑靈祈所有的功力和記憶。當年薑靈祈怎麽打敗龍龑，如今她就會怎麽打敗龍龑。“別說喪氣話，還有我呢。”
白羽一向嘴賤，故作輕蔑的瞥了高靈致一眼，說：“你行嗎？可別再被背後捅一刀睡個三五年。”
“你怎麽知道行不行？”高靈致也斜視白羽一眼，兩人同時冷哼一聲扭過頭，誰也不理誰。
“天鏡什麽時候會來呀？”白羽捧著腦袋望天說。
高靈致站起來，說：“我們去昆侖找他。”
說著，她已經離開琅環仙境，白羽在背後邊追邊喊，“靈致，你會來！你離開了就回不來了！”
“琅環仙境是我創造的，我怎麽回不來？”高靈致不理白羽的警告，薑靈祈的記憶告訴她，這個地方她可隨心所欲的進出。
白羽聽到高靈致的話後停下腳步，她剛才說，這個地方時她創造的。為什麽她醒過來之後，好像變了個人，既熟悉，又覺得陌生？
天鏡站在當初薑靈祈和龍龑同歸於盡的地方，看著一地碎石出神，剛才的地動，他在琅環仙境也感覺到了。當年也是地動，龍龑趁機逃出封印，現在地動，又意味著什麽？
頭頂的天湛藍湛藍的，清風徐來，高靈致走到天鏡身邊，“我回來了，天鏡。”
天鏡回頭，就見高靈致站在他身後，“你……”為什麽高靈致活過來他不知道？
“是啊，我又活過來了。”高靈致說，“不過我現在分不清自己是薑靈祈，還是高靈致。”上古時期，高靈致和薑靈祈形影不離，醒過來之後，繼承了所有的記憶，包括那時後的意誌和決定。
天鏡聽出她的話中有別的意思，問道：“我知道你的魂魄不見了，三年中，你去了什麽地方？”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回琅環仙境我一一道來。”薑靈祈說。
劍鋒嶺周圍一切平靜，蕭湛並不因為奕風的話，就派人到圖蘭河穀打擾天鏡。而此時，天鏡已知道奕風在錦都的一番胡言亂語，“虧他說得出來。”
“至少，他沒慫恿世人到這裏來送死。”高靈致說。
天鏡和白羽奇怪的看著她，說：“你倒開始幫他說話了。”
“我怎麽會幫他說話？”前世今生的仇，她永遠都忘不掉，沉睡了那麽久，無論是上一世的惡戰，還是今生被萬妖王在被後捅刀子。
“三年中，你都去了什麽地方？”天鏡問道正點上，他從高靈致的神態和語氣中可看出，她這些年的經曆不尋常。
高靈致坐在華音神像前的台階上，說：“我回到了上古時期，看到了許多事，包括龍龑奪得神皇之位，華音被陷害，以及你和玄鏡的出生。”她把自己遇到的事完整的說給天鏡聽，他問道：“所以，你一直呆在靈祈的封印裏，知道剛才的地動才趁機出來？”
白羽還未從高靈致的奇遇中回過神來，隻覺得自己的思維跟不上天鏡和高靈致，原來上古時代的傳說都真實存在，但又插不上話，隻安靜的聽他們講過去發生的一切。
“是，我在裏麵待了很多年，想不到重新活過來，這個世界隻過了三年。我還以為自己以後永遠都是孤魂，或者再次醒來是另一個時代。”高靈致苦笑，但能再世為人，已經很幸運了。她不可能因為一千萬年的等待，就變成另一個陰暗之人。
天鏡聽到她的奇遇，驚訝之餘臉上並無多的波瀾，上古時代的曆史，已經湮滅在塵埃之中，多一個人知道，也不是壞事，更何況過去了那麽久。“你有何打算？”
“繼續做當年沒有做完的事。”薑靈祈說，當年她製服龍龑太容易，重來一次，隻怕會有很長的路要走。這輩子有許多上輩子的熟人，該了的恩怨，還是要了清。
天鏡長身玉立，站在華音的神像前，說：“既然你回來了，又經曆了那麽多，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沒什麽要緊的話告訴你。”上古時代，他見識過薑靈祈的手段，這世上還沒有她辦不到的事。
高靈致站起身，朝華音的神像拜了三拜，說：“薑靈祈已經死了，如今活在世上的是高靈致。”她將緊握在手中的聖靈石拿了出來，安放進項鏈中，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從前，劍鋒嶺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如今她能輕而易舉的飛躍上去。站在高山頂上俯視山下眾生，好像一切都被踩在自己的腳下。就像當年第一次離開琅環仙境一樣，高靈致這次也買了一匹馬，優哉遊哉的趕往錦都。許久沒見這個熟悉的世界，她想仔細遊覽一番。
到錦都的城門口下時，已是兩個月之後。今夏多雨，高靈致牽著馬，撐著油紙傘走在錦都的長街上，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袍，大半張臉都藏在高高豎起的衣領中，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來。
聽說自己死後，蕭湛在城外為她立了一個衣冠塚，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祭拜。如今是六月十三，還不是祭拜的時候。因下雨的緣故，長街上的人並不多。她問清衣冠塚的地點後，牽著馬去了城郊。
杜鵑已經凋謝，正是夕顏花騰瘋長的時節，田埂間和石板路間，均是綠色的花葉。路的盡頭有一座高高的墳墓，墓前立著一塊高高的石碑，還有被雨水衝刷的紙的灰燼。高靈致放下套馬的韁繩，撫著石碑上的字跡。這輩子臨死前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中。
“是我太笨才會上你的當！”
“難為堂堂的上古妖王為了複仇，扮成一個娘娘腔來接進我，還像一個跟屁蟲一樣保護我討我歡心！”
“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一千萬年了，飛灰煙滅，魂飛魄散，沒有來生，沒有來世！”
“如果我不死的話，一定會回來找你報仇，把今天的債今天的痛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上古時代和妖族的最後一戰又浮現在腦海中，她也同樣做了對不起萬妖王的事，但她如今回來了，該算清的恩怨，還是得算清楚。
錦都現在算是在天子腳下，但凡出現可疑人物必有眼線將那人的行蹤報到雒敬涵手中。高靈致身上的長袍與天鏡身上穿的相差無幾，均是上古服飾，因是女子所穿，多了幾分柔和婉約。
她一身奇怪的裝扮自是引起守城士兵的主意，很快把消息傳遞到雒敬涵手中。雒敬涵隻覺奇怪可以，問了具體情況後，往城外的衣冠塚趕去。
那人是來祭拜高靈致的？她和高靈致有什麽關係，或者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到衣冠塚前，隻見墓前的人撐著一把白色的油紙扇，一身白色的複古長袍。雒敬涵試探的問道：“不知姑娘是誰？是來祭拜靈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