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忍無可忍
極地比高靈致想象中的還要寒冷,此時是夏季,太陽斜掛在南邊的天上,終日不落。陽光並不強,照在人身上沒有暖意,人在這種情況下顯得無精打采,隨時會昏睡過去。
高靈致和碧月恢複了神之身,有神力護體到不覺得。雒敬涵還是凡人之軀,忍受不住極地的寒冷。高靈致無法,隻得和碧月聯手為他注入神力,讓他支撐一些時日,待神力消耗殆盡,又為他注入,如此反複循環。
修行及其無趣,他們每日在冰湖邊打坐,以湖中靈力增加修為,除了練武修行,沒有其他消遣。聖靈石躺在冰湖麵上,同他們一樣吸食著湖中的靈力,石頭上裂痕正在慢慢消失。
高靈致看到聖靈石的變化,想到:會不會在聖靈石恢複如初之日,就是詛咒解除之時?如果果真如此的話,到時候聖女廟中的萬千孤魂就可以解脫,進而輪回轉世。因此,她還助聖靈石吸食湖中靈力,爭取早日恢複。
碧月見她拿著聖靈石發呆,問道:“師姐想什麽呢?”
“我在想聖靈石的事。”高靈致說,“眼下就到冬天了,冰屋造好了嗎?”
“快了,師兄這幾日正在取冰,還囤了好多魚蝦準備過過冬。他沒剛來之時怕冷了,但他的功力沒有長進。”碧月擔心雒敬涵不能恢複。
“我們才來半年,還有九年多的時間,不用著急。現在幫他打好底子,日後恢複功力才好適應。”高靈致到極地之後,變得更冷靜理智,她堅信這一次一定能徹底打敗龍龑,隻是他現在批著奕風的皮囊。
魔宮中,龍龑越來越懷疑這具身體不是萬妖王原身,當初他占有這具身體,還得意了一陣,以為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肉身,稱霸天下可以更容易。哪知一天天過去,他越來越不適應這具身體。開始還以為是初入,妖身和他的神魂還在磨合期,等徹底適應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到後來,越發的不對勁,他想,是不是神和妖的屬性不同,難以合二為一?現在,他發現這具身體體內妖氣全無,像被搬空的房子,隻剩框架。難怪當初萬妖王那麽淡定定是當時有了後招不過他現在找不到更好的身體,隻能將就著。高靈致去了極地,不會那麽快回來,他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和萬妖王的身體磨合好。
大雪山中,玄鏡每日指導王施修煉恢複功力,大半年下來卓有成效。“以你的天賦,三年內就可恢複如初。”
“多謝師傅。”王施叩謝說。她不想再為龍龑殺人,但她有重要的東西在他手中,她要靠自己拿回來。
錦都中,蕭湛倒是知悔改,努力做一個勤政愛民知人善用的好皇帝。高靈致囑托他減輕賦稅休養生息,他照做。高靈致留下的書,他也經常翻閱。罩在大殷土地上的結界,讓他們免受戰爭之苦。高靈致給了他機會,他不能讓她失望,隻是他們之間的裂痕不能彌補。但對李承安,他仍放不下。江山和美人,他都想要。
白羽背著背簍在山裏采藥,前幾年高靈致就像個吸血鬼,把他采集的珍貴藥材拿走了大半,他都肉疼死了。
聖女廟內,天鏡用天山上流下來的雪水為華音的聖象沐浴,又在她麵前放上一束鮮花,也許這次高靈致能破除詛咒。
“九年多了,還有半年時間他們就回來了吧?”奕風問天鏡,現在他隻是一縷魂魄,在仙境內四處晃**。今日掰著指頭算了算,已過了九年。
“是,還有半年。”天鏡說。
“聽說雒敬涵還未恢複神之身?”話語間,還有落井下石的小興奮。
天鏡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他雖未恢複神之身,但九年來進步神速,已是神州的頂尖高手,恢複神之身對他來說隻是錦上添花。你的妖身還在龍龑那裏,想奪回來還得靠他們,別幸災樂禍。”
奕風被天鏡警告後,才閉上他的臭嘴。九年前,他準備放棄妖身,那時天鏡出現,說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他可以把他的妖魂和妖力帶回琅環仙境,讓他的妖身變成什麽也沒有的空殼。天鏡還說,他已經在他的身體裏放了一樣東西,會吸食龍龑的功力。
那時候他說:“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想不到比我更卑鄙。”
天鏡笑了笑沒有回答。
這些年龍龑吃盡苦頭,他始終無法與萬妖王的身體契合,而他體內的某個東西正在慢慢吞噬他的邪功。龍龑想放棄這具身體,魂魄卻被體內某股力量牢牢吸附著擺脫不得。九年來,他用盡各種辦法也毫無成效。
奪回皇位是他千萬年來的夢想,他不會輕易放棄,轉而加緊步伐吸食天上的星辰之力和人的精血增加修為。
龍龑被萬妖王的妖身折磨,加上被所練的邪功影響,性情變得越來越暴躁,大殷的國土有聖靈石結界保護,其他地方卻可以為所欲為。
穆寒江被龍龑逼回魔宮,為他領兵打仗。他隻有打了勝仗才能見韓清越,如果失敗,龍龑會當著他的麵鞭打韓清越,或是將對付戰俘那套酷刑用在她身上。為了保住韓清越,九年以來,穆寒江隻能不停征戰,不停的殺人。
“女人,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龍龑看著這對苦命鴛鴦,看他們越痛苦,他心裏才越暢快。
韓清越靠在穆寒江的肩膀上,勸道:“寒江,不要再殺人了,會遭報應的。”龍龑沒有對她隱瞞外麵的一切,事無巨細,全部讓人說給她聽,諸如穆寒江在何處征戰,戰績如何,殺了多少人。觸目驚心的數字讓她害怕不已,每夜她都會夢到血流成河的戰場,堆積如山的屍體,還有午夜遊**的孤魂野鬼,夢中的一切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隻在乎當下,不管其他。你好好呆在這裏,什麽都不要管。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穆寒江安慰她。九年來,他也厭倦了打打殺殺的日子。在錦都的那一年,格外讓人懷念。
韓清越坐直了身體抬頭看他:“已經九年多了,我們什麽時候成功過?寒江,收手吧。我知道你殺人是為了我,但我有多內疚多不安你知道嗎?我每夜都做噩夢,夢到好多好多死人,夢到他們來向我鎖命。如果你再殺人,我隻有一死了。”
穆寒江擦去她臉頰上的眼淚,九年來,他們逃過無數次,但每次都被狼狽的抓回來。“清越,我向你保證,這一次我們一定能成功逃出去。”
“不,你走吧,不要管我,去找靈致他們。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讓你背負血債,成為千古罪人。”韓清越泣不成聲,當初都是她的錯,非要外出采藥。如果不離開皇宮,就不會遇到夜魅,更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時辰到了,穆將軍,你該走了。”看管韓清越的魔兵不耐煩的催促。
“安心待在這裏等我的消息。”穆寒江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放心。
鎖上大門,韓清越追到鐵欄前,啜泣道:“寒江,你走吧,別管我,不要再殺人了。”九年來,她被關在織錦閣,這裏是一處單獨的院落,一共兩進,處處是珍寶,無一處不錦繡成堆,但這裏和金絲牢籠沒有任何區別。她被關在此處,已臨近崩潰的邊緣。
穆寒江走得果決,韓清越知道他沒有聽進去,無力的跪在鐵欄前傷心落淚。
四方的人已被魔軍屠戮得差不多,路邊草叢山林荒野,隨處可見陰森恐怖的白骨,目之所及一片荒蕪。烏南江的另一邊卻生機勃勃。龍龑被萬妖王擺了一道,心中不快,他知道除了高靈致外,無人能破聖靈石結界,但還是屢次派人與之硬碰硬。在北地,龍龑無人可殺,他下令讓穆寒江在十日之內攻破結界,否則就殺了韓清越。
“聖靈石的結界無人可破,身為魔尊的你尚且做不到,更何況是我?”穆寒江怒駁這一無禮要求,他根本破不了結界
龍龑不管那麽多,說:“正是因為本尊破不了,才讓交給你去做。你不是和高靈致很熟嗎?她當初還助你恢複武功,想必這次一定會幫你破結界。如果辦不成的話,就為你的小嬌妻收屍吧。”他撂下這句話,心情甚好的離開。
穆寒江這些年什麽都忍了,現在他忍不下去了。
大雪山中,王施站在洞口前俯視腳下和遠處的山巒,大雪竟然停了。玄鏡近幾日覺得腦中一片清明,他似乎能看到未來。他在鏡子中看到龍龑敗了,聖靈石的詛咒破了。當年他決定幫龍龑是為了讓他得勝之後破聖靈石的詛咒,如今有人能破,他沒有再幫龍龑的必要。
“自我記事起,這裏的雪就沒停過。”王施說。
“估計要變天了吧。”玄鏡說。的確要變天了。
山下的黑點逐漸靠近,王施看到那人,問玄鏡:“他怎麽想起到我這裏來了?”
“我哪裏知道呢?”從前他看不到未來,一直致力預測未來發生的事,如今能看到了,卻不想再說了,那些或悲或歡的結局,在他眼中變得稀鬆平常。知道一切,一切都變得沒意思了。執念和放手,就在一瞬之間。
穆寒江飛身攀爬大雪山,小半個時辰後落在山洞前,朝玄鏡和王施抱拳行禮。
“我這裏少有人來,說吧,有什麽事?”王施和穆寒江沒有交集,知道他來不是為了敘舊。
穆寒江跪在她麵前,磕了一頭,說:“求王姑娘幫我一把。”
王施驚訝:“讓我幫你?隻怕你找錯了人。九年前,我的武功就被高靈致廢了。如果我還有用的話,就不會在雪原待這麽久了。”
穆寒江看了玄鏡一眼,說:“玄鏡大人通天曉地,還有什麽做不到?王姑娘別騙我了,你有沒有武功,我還看不出來嗎?”
王施又問道:“就算我恢複了武功又如何?你肯定我會幫你?”
穆寒江並不知道王施的真實身份,但他知道王施為龍龑效命並非出自真心:“我想王姑娘幫龍龑做事,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並非心腸冷硬之人,對高靈致和雒敬涵也有情有義,你之所以冷酷絕情,是不想讓他們對你手下留情,讓自己成為他們的負擔。九年來,龍龑利用韓清越威脅我為他做事,我承認都是我自找的,多少苦果都由我自己嚐。但這次我實在沒辦法,才來求助於你。”
王施冷冰冰的拒絕:“說得聲淚俱下,的確感人。但你也說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的所作所為,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另外,我好不容易得了幾年清閑日子,不想再卷入那些紛爭中。再說了,幫了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不要說什麽天地良心,這些在我這裏行不通。”她可管不了那麽多閑事。
穆寒江不死心的問道:“難道王姑娘就甘心被龍龑利用,被逼做不得已之事?為了將來的安寧,為何不放手一搏?”
玄鏡看著王施,這麽多年,她心中想什麽,他一清二楚。
“穆寒江,我可以幫你,並不是你的話打動了我。這件事,純粹是我多管閑事。我可以幫你們逃出魔宮,但出了魔宮之後會怎樣,我一概不管。”王施終究還是答應了。
“你能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穆寒江不奢求王施會給他們更多幫助。
玄鏡知道這件事的結果,仍是看熱鬧般的不嫌事大的幫著出謀劃策。
商議完後,王施對穆寒江說:“你先回去安排,我準備準備就去。”
“告辭。”
穆寒江離開後,王施問玄鏡:“師傅,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上天幫你們的話,你們會成功的。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你們隻有死路一條。”玄鏡的答案模棱兩可。
王施猜測說:“看來此行十分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