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男人的對話

高靈致和奕風坐在雒敬涵的身後,兩人相當的安靜,等著看這出好戲上演。蕭湛沒多會兒就出現了,可以看得出他瘦了一整圈,用形容枯槁來描述他現在的模樣一點也不為過,全然不見先前的鬥誌和陽剛,李儇已經磨光了他傲然的性格和奕奕的神彩。

蕭湛的目光落到雒敬涵身上,才有了一點兒光彩來,不過很快就消失了,被萎頓的神色代替。

北伯侯李儇姍姍來遲,讓在場的人等候了幾乎一個時辰。但現在大家都在地頭蛇的地盤上,誰也不敢多言。雒敬涵的耐性極好,不驕也不躁,絕不表現出落人把柄的神色來。李儇坐在蕭湛的左側,宣布開席後,侯府裏的宮女才嫋嫋婷婷的上菜,那脂粉香氣太熏人,高靈致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王施聞到那股膩人的味道後也忍不住皺眉,如果不是為了雒敬涵說的從長計議,她早就讓這群人見閻王了,雒敬涵倒是很鎮定的看著在他麵前晃來晃去的美人,像極了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沒多會兒,響起了絲竹管弦之聲,一群打扮的很清涼的舞姬上場,跳的舞也十分的**紅火,至於動作麽,要多嫵媚就有多嫵媚,要多妖冶便有多妖冶。

雒敬涵對歌舞沒興趣,低頭悶悶的喝酒,王施則冷眼看著那些漂亮鮮活的女人,一雙纖纖玉手極其不耐煩的在按在劍柄上。高靈致在後麵對著奕風咬耳朵,說:“我說北伯侯這種美人計太不給力了,你想想雒敬涵身邊有個大美人坐著,還看其他美人做什麽?”

奕風也喝了一口果酒,說:“是啊,很多男人都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女人。像王姑娘這樣的冰山美人征服起來才有挑戰性,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要那些女人,所以我隻看你就好。”

高靈致剝了一個桔子,說:“是不是你對我死纏爛打的時候也這麽想?”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重山,男人寧可跨越千山萬水追到一個女人,也不肯要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很多時候,這樣的感情經不起考驗,準確的說,是男人經不起考驗。因為主動追他的女人,不一定是他喜歡的,但他主動追的女人,一定是令他心動的。

奕風笑道:“沒,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高靈致吞了大半個橘子,說:“騙子。”回頭就看到李承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奕風不示弱的看了回去,表示我的女人你搶不走。李承賢隔空舉著酒杯敬了奕風一杯,奕風端著酒杯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蕭湛坐著沉默不語,倒是李儇更有皇帝的威儀,那份威儀已經蓋過了他身邊的真皇帝。高靈致看著蕭湛對李儇說得話言聽計從,也看到他眼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和隱忍,現在果真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曾經的蕭湛是多血氣方剛的少年啊!李儇畢竟是活了多年的官場老手了,不知他會想什麽損招來對付他們這行人。

李儇寒暄客套一陣後,終於說起了自己大兒子納妾之喜,說感謝各路英雄豪傑來參加他兒子的納妾禮。舉杯共飲的時候,李儇和李承宗臉上都有得意的神色,那是對皇位勢在必得的神色。蕭湛則是雙手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極力掩飾內心的不甘。

李儇看了雒敬涵這方一眼,隻見雒敬涵定定的看著跳舞的舞姬,但眼神裏沒有迷戀之色,王施給她倒了一杯酒,雒敬涵回頭對她說了一聲謝謝。他身後那兩個看似簡單,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

那個自稱是穆家後人的男子,一舉一動都透著古怪,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氣質,讓人猜不透,手下的探子說他們收集不到穆奕風的資料,隻知道他是個不能惹且深不可測的男人。

至於那個高靈致,看似頭腦簡單,確實個內裏精明的角色。大蛇不死反被惦記,他最近總是做一個被毒蛇咬死的夢,難道高靈致就是那條蛇?但現在是在他的地方,出點兒意外誰又能去過度追究呢?曆史從來都是成功者來寫的,失敗的人,永遠隻會被踩在腳下。

等宴會上的舞樂差不多要結束了,雒敬涵才走出自己坐的位置,向蕭湛回稟了南方的戰事。蕭湛內心高興,麵上很失意,淡淡的說:“勝了就好,朕現在除了還有這個皇位,什麽也給不了南方的眾將士,南伯侯是一方諸侯,就勞煩雒侯犒賞南方眾將士了。”

對於蕭湛的權力被架空這事,天下之人皆已知道,但效忠一個有能力的新主,往往比忠於一個沒落皇族且沒有複起可能的小皇帝要有利得多,是以沒人同情蕭湛現在的處境。雒敬涵還對蕭湛表示忠心,就顯得有些不識實務了。

一場宴會下來,眾人都已經喝高了,李儇宣布散席後,蕭湛由他的貼身侍衛領回了寢宮,雒敬涵一行人則回了行館。等到午夜十分,雒敬涵和高靈致換了一身夜行衣準備夜探蕭湛的寢宮。王施和奕風在他們出門前趕了過來,說要一起去,給他們望風。

四人到了蕭湛的寢宮,隻見寢宮外全是巡邏的鐵衛,暗處還有隱藏的影衛。王施不留情的用柳葉飛刀解決了所有隱藏的暗衛,又隻身引開了巡邏的侍衛。奕風躲在房頂上把風,高靈致和雒敬涵潛進殿內。高靈致放倒了伺候的宮人,雒敬涵叫醒了一身是冷汗的蕭湛。

“皇上,是我們。”雒敬涵摘下麵紗後說道。

蕭湛鬆了口氣,坐了起來,說:“你們怎麽來了?”

雒敬涵說:“今日見陛下神色憂慮,見到臣時似有話要說,所以臣今晚來探望皇上。”

蕭湛下床後打量四周,又到窗戶那邊往外瞧了瞧,才放下心來,說:“朕想離開這裏,雒侯你可否能將朕帶出宮去?”

雒敬涵沉思,說:“能!臣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助皇上脫離虎口。現在南方已定,雖然實力不及北方,但臣有信心助皇上還朝王城。皇上移駕錦都後,臣願交出南方所有兵力任皇上調遣,也願辭去南伯侯一職,為皇上奪回江山效力。”

蕭湛深知雒敬涵忠心,聽了他說的一番話激動得感激涕零,“朕現在能依靠的隻有敬涵你了。”隨即蕭湛又重重的歎了口氣:“朕知道你忠心,但李儇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現在南方初定,我們要如何與北方相抗衡?現在我已被他軟禁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

高靈致從未見過這般消沉的蕭湛,鼓勵他說:“有誌者,事竟成,我相信一切就有可能。與其在這裏等死,還不如放手一博,至少還有成事的機會。”

蕭湛搖頭:“……你不明白。”

雒敬涵奇怪的看了蕭湛一眼,“那皇上準備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蕭湛沉默許久後才說了這句話。談話陷入僵局,內殿一陣寂靜。

“敬涵,向北伯侯投誠吧,跟著我是不會有出路的。現在北方是民心所向之地,天下的有誌之士都聚集在此,我……對不起列祖列宗。隻怕,大殷就要亡在我的手裏。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著你和李儇硬碰硬,最後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蕭湛的話語是無限的淒苦哀涼,一個走到盡頭的朝代,一個末代君主,麵對新舊交替時,便是這般的無可奈何。

兩年不見,雒敬涵未曾想到蕭湛已經消沉到這個地步,不願再放手一搏,反而是將江山拱手讓人,“皇上,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我們做不到?李儇再有手段,難道我們就一定鬥不過他?”

“敬涵,現在天下大亂,我們必須一致對外,滅掉蕭龑的魔軍才是最重要的。難道你想天下百姓除了要遭受妖魔侵擾之苦外,還要和自己人自相殘殺嗎?”蕭湛頹喪的臉上多了幾分堅毅。

雒敬涵認真的看著蕭湛,蕭湛幹瘦的身軀站得筆直,大義凜然的回望著雒敬涵。

門外傳來錙重,一個厚重的男聲傳了進來,“皇上,今晚有刺客闖宮,臣負責巡夜,清影姑娘那裏已經有南方刺客闖入,侯爺為了皇上的安危,特命臣來搜查。”沒等蕭湛同意,那人就領兵闖了進來。

蕭湛在聽到聲音後,迅速地將雒敬涵和高靈致推到窗戶邊,“你們快走!”

雒敬涵和高靈致剛翻窗而出,後院的房頂上圍滿黑衣人,個個手持大弓,箭像暴雨一樣射下來。兩人忙揮刀擋劍,雒敬涵心狠,直接半途截下箭支刺死房頂上的數名黑衣人。

高靈致用破魔弓連射數竹箭,把房頂上的黑衣影衛殺了個幹淨。那名帶人來搜查刺客的侍衛統領剛闖進殿就看到兩道黑影從窗戶飛了出去,回頭對蕭湛說:“皇上,為了您的安危,還請您回避。”說著拔出腰間的配刀帶著人就衝到後院。

高靈致和雒敬涵早已解決了那些黑衣人躍上了房頂,看到有人追來,高靈致毫不留情的用柳葉飛刀殺了那人,放下狠話說:“這天底下還沒有誰能攔得住我,回去告訴你們的侯爺,小心他的項上人頭!”說著,兩人消失在黑夜裏。

回到驛館,王施已經回來了,奕風說他幫忙把風,怎麽剛才就不見他的人影?“我燒了蕭湛住的宮殿。”奕風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陰惻惻的說了那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