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執迷不悟
“承蒙公主謬讚,神族今日的輝煌是神皇陛下的功勞。我不過是立了些小功而已，不敢居功。”薑昊謙虛道,他不想流傳出居功自傲和狂妄傳言。當初他重振東方之時,已經讓龍龑注意到了。
華音和薑昊都是明白人，再者有伽桐在,她不會說陷自己於不利的話。“東伯侯好生休息，禮我送到了。伽桐,我們回去。”
龍龑有意抹去薑昊在這一戰中的功績,頒布的聖旨和寫進史書的內容均以後一百年的戰事為主，並讓史官誇大薑昊受傷的事，還有留言說薑昊是被魔軍中一個兵卒的箭射中心口。同時以受傷為由讓薑元繼續管理東方一切大小事宜，讓薑昊好生養傷。
薑昊有意收斂鋒芒,對龍龑的打壓並不在意，讓他養傷他便好生養著。薑元在麵上雖與他不合，實則兩人是再要好不過的親兄弟，把東方交給薑元管著他也放心。
華音心知薑昊的傷已養好，提了一談花雕到殷陽城內找薑昊喝酒。均是被龍龑壓製之人，更兼有美酒，在有山有水之地就格外話多。
“公主今天竟沒讓伽桐跟來，我著實好奇。”薑昊貪杯，聞到酒香後連飲了好幾口。
華音為自己倒了杯酒，說：“我一人出來不可以嗎？總讓陛下的人跟著我心裏不踏實。”
薑昊低頭喝酒，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心領神會後，薑昊問道：“這酒是公主釀的？”
“是，自己種的花，自己查閱古籍照著釀的。不給自己找著樂子，幾千年時間要怎麽打發。蠻荒別的不說，那裏一切都比別處有靈氣。”華音說道。
“公主和從前大不一樣了。”薑昊說道。當年他在王城見到華音，華音是他仰望的神族公主，是未來的神皇。那些年她那麽驕傲，那麽不可靠近。
華音冷笑一聲，旋即自嘲說道：“是大不一樣了。人總不能活在過去，如果不看清自己現在的位置，隻怕我玩死了。你的傷是自己故意弄的吧？”華音笑著對薑昊說最後一句話。
薑昊聽到華音的話後笑容凝在嘴邊，手上的動作也停滯不前。原來華音也不是世人所說的草包，她比他想象中的更聰明。“既然公主知道，還請您替在下保守這個秘密。”
過去她看不透龍龑，但現在她能確定自己是最了解龍龑的人。在所有諸侯之中，薑昊的才能最出眾，他在短短一千年內讓整個東方一躍成為四方最富庶最文明侯國，已讓龍龑側目，若再在戰場上立下戰功功高震主，她原來的下場便是薑昊未來要走的路。若當年她有半分薑昊的自知之明，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不會逼你到死路。我今日來隻是想提醒侯爺一句，以後離我遠一些。伽桐想要撮合你我，不排除有陛下的授意。若他日後若想殺你，第一個借口便是與我勾結圖謀不軌，隻這四個簡單的字，便能讓整個薑氏覆滅。侯爺，想想當年的西伯侯，再看看如今的西方是個什麽樣子。”
薑昊聽了華音一席話後，許久才長歎一聲，說：“多謝公主提醒，在下明白。”
“有人來了。”華音說道。
薑昊會議，說：“想必公主這些年釀了許多美酒，等在下傷好以後定要到雷澤討酒喝。”
“若侯爺喜歡，我讓伽桐多送幾壇來。”華音說道。
兩人將一大壇子酒喝光後沒多久伽桐便到了，“公主，您該回去了。”
華音借著酒勁說道：“平日子你不是老想我在殷陽城內多待一陣嗎？怎麽這會兒又催起來了？”
“奴婢擔心您喝多了。”伽桐解釋道。
華音如墜雲中，腳步虛浮，伽桐見她站不穩忙上去扶住她的雙手，“公主小心。侯爺，我先接公主回去了，您請自便。”
“伽桐姑娘慢走。”薑昊說道，就算知道伽桐是龍龑的細作，他也能和她談笑風生不露一絲破綻，“剛才公主答應送我幾壇子酒，等公主行了麻煩姑娘提醒她。”
“一定。”伽桐說道。
回到樹屋後華音睡了一天一夜，伽桐並不在樓中。華音打開窗戶後伸了個懶腰，隻見伽桐正在花圃裏忙活。花瓣上的露水已經采集光，伽桐正將新鮮的玫瑰采下放在籃子裏。
“怎麽現在還在忙活？”華音站在床邊問伽桐說。
伽桐放下手裏的活計，說：“昨晚王城的使者來過了，陛下聽說公主釀了許多美酒，便派人來討酒喝，奴婢擅自做主將埋在竹林中的竹葉青交給了使者。”
華音倒不怕龍龑在酒中動手腳，她現在也學會利用手裏的東西做籌碼和龍龑做交易。“無事，以後多釀一些便是。”
使者將九壇竹葉青送回王城，龍龑圍著酒壇轉了一圈，說：“還未開封，這酒香已經溢滿整座大殿了。”
“回陛下，這些酒均是庶人華音親手釀的，已封在地下六百年之久。”使者達到。
“這些年她就做了這個？”龍龑笑問道，隨即親手開封，舀了一碗酒品嚐一番，說：“這味道比宮裏的禦酒還香醇，她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庶人華音這些年潛心專研古籍，按照古方釀了不少酒。”使者答道。
“將這些酒分送到各宮娘娘和各位大臣那裏，讓他們也嚐嚐庶人華音釀的酒。”龍龑吩咐道。
不到半日，但凡王城內位高權重的大臣和內宮有地位的娘娘，均收到龍龑賞賜下來的竹葉青。
“王爺，您說神皇突然賜酒是何用意？”平王的男寵楊氏問道。
平王是龍龑的堂妹之一，也是皇室中為數不多的女王爺。在龍龑上位華音遭貶那會兒，整個皇室中神集體選擇沉默，沒有誰為華音說過一句話，更沒有誰懷疑過當年的事。隨著龍龑在神皇之位上越坐越穩，皇室中許多女王爺不得不將王位讓給家族中的男子。隻有她和少數幾位王爺還固執的保留這女權製時期的風俗和習慣，絕不將王位讓給自己的弟弟或是兒子。
但在這個男子的權力愈加穩固的時代，她的做法顯得格格不入，最近也在迫於壓力有了讓位的念頭。“你想想，宮裏的人剛才說這是誰釀的酒？”平王問道。
楊氏答道：“是庶人華音釀的酒。”
“你知道庶人華音就好，本王無須做過多解釋。”平王隻說了這一句話，怕引火上身。龍龑此舉有許多中意思，一是炫耀，二是警告。他在提醒眾人華音是他的手下敗將，若今日坐在皇位上的神是華音，神族不會有今日的輝煌，更不可能成為三界之首。同時龍龑也在提醒眾人，不停話或是敢背叛他的，那人會成為下一個華音。
龍龑賜酒一事後，皇族之中數十位固執己見堅持女權製的王爺放棄王爺身份，紛紛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得到這一結果後，龍龑將更多權力收回到自己手中。
薑昊這場病足足養了一百年，這一百年間他以喝酒為由到華音那裏數百次。華音對薑昊的態度亦有所轉變，從最開始的冷漠到酒友，也許是因龍龑的關係，有惺惺相惜的意味在裏頭。
高靈致眼見著他們之間的變化，看著他們一起采露釀酒，一起鑽研古籍醫術，一起在杜鵑穀切磋武藝。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始終無法消除，華音明白一切，卻並不點破，薑昊每每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東伯侯戀上庶人華音，是整個東方婦孺皆知的事。
為此，東方薑氏神族的長老們操碎了心。若華音不是神族最大的罪人，她們或許會同意這門親事，但在過去和現在，但凡和華音有任何聯係的神，無一例外都死在龍龑手裏。
東方在兩千年前還過著茹毛飲血的野蠻日子，且東方人無論走到哪裏均是神族被嘲諷的對象。這兩千年來是薑昊改變了整個東方的局麵，讓東方神族揚眉吐氣，讓東方成為四方霸主。如果薑昊因華音惹怒龍龑，整個薑氏神族的結局不堪設想。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整個薑氏為整個東方著想，現今的神皇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一清二楚。他要處死一個神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你若想死就不要拉著整個東方為你和華音陪葬。”薑元揪著薑昊的衣領憤憤說道。
“如果你想要東伯侯的位置，我可以讓給你。”薑昊說道。
薑元氣得揍了薑昊一拳，罵道：“華音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放棄侯位？就因為她長得美嗎？如果是這樣我想不到你也是個膚淺之人。東方有現在是你的功勞，我不會卑鄙無恥的和你搶。母親臨終前的遺言我不會忘，希望你也不要忘了自己肩負的責任。”薑元說道。
“我沒忘……”薑昊話未說完，薑元又一拳頭打了過來，說：“你沒忘？這一拳是我提醒你的。母親當年說他對你寄予厚望，望你振興薑氏，振興東方神族。可你現在都做了些什麽？你為了一個瘟神一樣的女人要放棄所有的一切！不止我不同意，長老們也不會同意。”
薑昊擦幹淨鼻孔中流出來的血，看著薑元離開的背影，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雷澤的夜晚風雨交加，華音從睡夢中醒來，隻見薑昊坐在她的床頭。“半夜三更的你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
薑昊突然將華音擁在懷裏，說：“華音，你嫁給我好不好？”
華音不知薑昊今夜為何反常，推開他說：“不好。我不會嫁給你，現在不會，以後不會，永遠也不會。”
“為什麽？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我等了你近兩千年，難道你還不明白？”薑昊說道。
華音冷靜得可怕，說：“正是因為我明白所有的一切，才會不答應你。我知道我現在在世人口中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他們都說我是瘟神，隻要和我有一星半點的關聯，都不得好死。”
“我不怕，如果真要選一個我寧願放棄侯位和你一輩子待在蠻荒。”
“薑昊，千萬不要做傻事。想想西伯侯當年是怎麽死的，想想葛天家族是怎麽毀滅的，想想我當年又是個什麽下場，想想薑氏未來的路，也想想東方以後會怎樣。我勸你不要做傻事。”華音搖著薑昊的頭說，試圖讓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
“如果被驅逐出薑家我也不介意，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麽都不重要。我會鋪好後路，你一定要等我。”薑昊說道。
“薑昊，你瘋了！”華音對著薑昊遠去的背影大聲說道。
伽桐聽到動靜提了一盞風燈走進來，見到華音披頭散發的站在臥室內被嚇了一跳，“公主，怎麽了？”
“伽桐，你快收拾東西，我要去殷陽城一趟。”華音急忙換好衣裳，匆匆的梳了個發髻穿上布鞋拉著伽桐下樓。
伽桐不明所以的哦了一聲，趕忙收拾東西去殷陽城。冒著雷雨趕到殷陽城，敲開東伯侯府的大門，問薑昊是否還在。
“侯爺今日和元公子大吵一架後就再也沒見到他，元公子已經派人去找了。”開門的管家說道。
“麻煩你了。”華音道歉後又匆匆上了馬車，吩咐伽桐趕去殷陽城中的祭壇，問過十位長老後得知他們也不知道薑昊的下落。
“公主，東伯侯會不會是去王城了？曆來隻有神皇能廢黜一方諸侯。”伽桐提醒說道。
“你說得對，也許東伯侯正在去京城的路上。麻煩各位長老與我一同將侯爺追回來。若他因一時衝動犯下滔天大錯，後果不堪設想。”華音焦急的說道。
當年的東伯侯為了栽培薑昊，從小便將他送到祭壇，讓東方十位最有威望和資曆的長老培養他。他們看著薑昊長大，對他的性子一清二楚。薑昊犯倔的時候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但現在必須讓他回頭，“我們立刻就走。”
十二人朝通向王城的路上趕，大雨將地上的馬蹄印衝刷幹淨，分不清薑昊到底走的哪一條路。他們隻得走不同的路尋薑昊。
薑昊騎著青龍神獸疾馳在通往王城的路上，華音眼見著就要離開東方地界，這時候也顧不得龍龑的禁令，讓伽桐快些追上去。
趕到王城時薑昊已經跪在龍龑麵前，當著眾神的麵請求龍龑賜婚，他願放棄東伯侯的身份，與華音一同貶入蠻荒。
龍龑高高在上，冠冕上的十二旒珠擋住他的麵部神色。他確實有扳倒薑昊的打算，但還不是現在。今日薑昊突然到王城說了一席深情款款的話，倒讓他不知如何下手。雖然借機扳倒薑昊十分可行，但他還是個吝惜羽毛的皇帝，不願落得個妒殺功臣的罵名。
東伯侯反常的舉動讓眾神出乎預料，但與華音相關的一切事情，他們均選擇沉默，不對東伯侯這事說任何看法。
朝堂上寂靜許久後，龍龑才悠悠的開口，說：“東伯侯是中邪犯糊塗了吧？放棄侯位，被家族除名，這可不是一般神能做得到的事。你該知道華音現在的身份。她是神族的罪人，犯下忤逆謀反的滔天大罪。”
以後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