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存在人以外的種族,你是仙女?”

“可以說是,可以說不是,我不簡單,你記住這點就好。”透過稀疏的樹蔭,冰雲望見不遠處穆洛雲在搜尋他們的目光:

“不早了,我們丟了可不好,穆洛雲會不安的。”

軍旅生活淡然無味,猶如想象中一樣平凡。

好想回到從前的時光,如若時光可以倒流,冰雲絕對不會離開洛寸步,不會連他的手都沒有辦法觸摸到。

再崇高的力量,也不可能操縱時光倒流,回到爹爹布下封印的時刻,她不會天真地抬著頭等著他在他們身上動手腳,她不會去那片紫羅蘭花海,不會在燈火節的晚上,和初見的洛不告而別······

精明的秦書岩凝視著女子憂傷的側臉,不是人,不簡單,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的探知女子的內心。

營地到處散落著三三兩兩的士兵巡邏布防,由於是剛踏上征途,整個軍隊的氣氛還不是很嚴謹,輕鬆的味道,滲透著地麵剛剛萌芽的鮮草味。

炊事班的火堆子有序地架在空地上,火苗掩映著霧蒙蒙的天空。

環顧周圍,之前冰雲留意到秦書岩進了王帳,一直都沒出來。大概在裏麵和穆洛雲探討些什麽。

和穆洛雲無幾的相處中,冰雲發現這個少年,機智有餘,缺乏的是實戰經驗,很多東西能夠紙上談兵,實踐起來,漏洞百出。

但是,他那傲慢的性子,從他說出女人就應該被困在王宮的金絲籠裏的那句話起,冰雲就心知他斷然不會邀請自己入帳商量軍事。

也好,自己當個閑人也不錯,權當散散心,順便摸透秦書岩,這個她想要深交的朋友。

冰雲抬起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上空,山雨欲來風滿樓,眼看就要下雨了。真不是出征的黃道吉日。

人大多看不出疲憊,個個還算是精神抖擻。馬兒就不一樣了,行了半日的路程,就耷拉著腦袋,前景令人堪憂。

“小夥子,你在那邊看些什麽呢?”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滿嘴的胡洛塞子隨著他一開一合的嘴巴幌動著。

是指自己,小夥子,她還真不習慣這樣親切隨意的稱呼。

“我在看天。”冰雲淡淡地回答。

“看天?”大漢也跟著冰雲揚起腦袋,冰雲看著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天空許久,回過頭對自己說:

“天有什麽好看的。”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冰雲也被逗樂了起來。

就算心裏樂嗬嗬,她還是不習慣表麵起多大的波瀾,所以中年將士的眼中,她是神秘莫測的高深。

冰雲走到大漢身旁,看他在那用刷子順著馬兒的毛梳理著,馬兒的心情明顯輕鬆愉悅起來。

這倒是個人為的好辦法,向來他也是個懂馬的行家。他的個頭那麽粗大,馬兒也受了不少累,卻不似其它那麽疲倦。

“這天很不好,估計午後便會打雷刮風。”

“小夥子懂得不少嘛,我們這種以前在家做農活,看天

吃飯的人,才能肯定的說一會有雷。看你嬉皮白肉的,也知道這些。”

冰雲淡淡地微笑,書生溫潤的氣質表現的淋漓盡致。

她知道這些莊稼漢是被國家征過來的,原本在家中都是一把好手。性子也是直當率性的很,便沒有為他出言不遜介意。

片刻,男人抬眸看書生沒有講話,又接著扯開話匣子:“你是跟在大王身邊的,他們當官的都進帳中商量了,你為什麽不進去?”

“我嘛,不懂行軍,就不去湊熱鬧了。”

看上去粗腰體壯的大漢,心卻很細膩,冰雲不由地多看他兩眼。他們活了大半輩子,有的就是經驗。

他說的話,神情懇切,不是嘲諷自己。

“我看不像,我瞧出你的馬兒比我們的額都瘦弱的多,卻不喘氣,不勞累,就知道你是個人才。

這年頭,有才能的都是要被埋沒的,咱們的大王又是那麽荒**無道,大家都這麽傳。不過,出了京都,大王就變了個樣,高大了不少,讓我們這些跟著的人,心裏也多了點底。”

他嘴巴不停息,手中的活幹得也很精細,收起刷子,爽朗地笑道:“炊事班的兄弟們都忙得四腳朝天,好香啊,小夥子和我一起去開飯吧。”

冰雲保持著淡雅的笑意,“我想一個人待會,你去吧。”

大漢的神情變了變,恐是意識到自己言行的冒犯:“也是,那邊都是大老粗,您是不能和我們擠一塊。”

聽出大漢語言上的恭敬尊稱,冰雲還是覺得保持純淨貼近的態度,她更喜歡,便違心的說:“我和你們一起吧。”

大漢離開的身子,聽聞冰雲這麽說,眉開眼笑地拉起她的衣袖,往大鍋湯那邊拉去。

有時候不要很複雜,天真純淨的將心比心,沒有勾心鬥角地對別人好一點,自己的心情也舒暢不少。

冰雲無奈地順由他帶著,要融入大漢們將士們的世界,她是個局外人,由局內人引入才好。

“老莫,你個老小子,開飯頭一個積極的就是你了——”

忙著火堆的將士,伸出烏黑的大掌拍在大漢的肩膀上,狐疑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冰雲,驚訝地下半句話噎在那。

“小羅,這是跟著大王的大人,願意和我們一起吃大鍋飯,是我們的榮幸。你小子傻了!”

大漢一掌回敬對方,把愣愣的青年將士的魂給拉了回來。

冰雲笑彎了眼睛,這個中年男人不簡單嘛。他這樣做是在幫自己呢,雖然是多此一舉,不過,冰雲還是彎起笑顏。

她發現和他們這群樸素的人在一起,自己越來越愛笑了。

“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這邊請。”青年將士換上恭敬的姿態,直接在自己烏黑的戰袍上,擦著自己烏黑的爪子,越擦越黑。

大漢明了地一屁股坐下來:“兄弟們,大人是關懷體恤我們,和我們將士平起平坐,我們是不是要承了大人的一片心意啊!”

“是,那是。”

大漢誠懇的話語,影響力不容小

覷,加上冰雲本身清冷脫俗的文雅氣質。能夠攀上她這樣的貴人,大多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士兵,都湊過來,臉上個個洋溢著喜滋滋的爽朗。

冰雲向來不是忸怩的人,她現在又是男子裝扮,不講豪情,也不能娘娘腔。

接過看上去就一堆烏黑麻漆的湯,喝了一大口,肚子裏是翻江倒海,臉上心裏卻還是開懷的。

經過一番唇槍舌戰的秦書岩,感慨穆洛雲不知抽了什麽風,針對自己的意見不斷地挑刺。

那群一直養尊處優的老東西,都附和他的異想天開。十天的時間到達邊關,簡直是癡人說夢,他不考慮考慮人,這批馬兒就尤其吃不消。

出帳透透氣,秦書岩維持的好性子都磨得差不多。

尋找冰雲清麗的身影,卻一眼看到她被圍簇在火堆邊,一堆大汗淋漓、舉止粗俗的將士在她麵前大吐唾沫星子,說的有聲有色。

柔情似水地揚起了眉毛,踱步走過去。

“冰,我在這,害我好找。”

興致勃勃聽著他們有趣的故事和八卦,冰雲新奇地有了很多不一樣的想法,沉浸在熱鬧裏。

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不看都知道是秦書岩。耳邊大漢們習慣性的大聲喧嘩,一下子沒落下來,個個埋著頭吃著碗裏的湯食。

果然他們這種人,要是沒有老莫先前的指引,她也不能和諧地坐在這塊。幼時的自己就很愛熱鬧,冰雲一點也不覺得不妥。

起身前,特地交代將士們:“你們接著說啊,我想秦軍師也會喜歡聽的,不要拘束了不是。”

一把拽下筆直的男子,男子寵溺地放縱女子,順勢坐在她身邊。

“是啊,境外草原上的自由,那些男兒也都是好男兒。我也很喜歡馳騁在無際的田野裏,風在耳邊呼呼的刮著,滋味美妙極了。”

秦書岩耳邊刮到點他們交談的內容,圍繞著邊外的自由,他輕而易舉地帶起原本的沉寂。

放下身段的他,看上去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直性子的大漢們又扯開嗓子接著說得津津有味。

轟隆隆——轟隆隆——

傾盆大雨傾瀉而下,大漢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大鍋。

細心的老莫還叮囑想要幫忙的冰雲:“大人,你們到那邊去避避,這些粗活交給我們就好,別淋壞了,我們這些將士都指望著你們呢。”

“是啊,大人,你們快去躲雨。”

老莫的發言向來高調,扯著洪亮的嗓門大喊出來的,得到眾人的附和。

被推到一邊的冰雲,無可奈何地依了他們。秦書岩一直用寬大的袍子遮住一小片她的上方,以至於他是淋得透透的,水珠子沿著發梢不間斷地滴落。冰雲好些,沒那麽狼狽。

“書,這雨要下很久呢,我沒有分配到單獨的營帳,別人我信不過,去你帳中吧。看樣子,又要問你借衣服了。”

不反感秦書岩一遍又一遍用濕透了的衣袖,在自己臉上抹著。

“好。”兩人匆匆地往營地後麵的帳篷奔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