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話 吊人(三)
淒慘的咆哮聲瞬間劃破了這濃濃的夜sè,那具破爛的人偶已經從棺材之中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向那兩個早已嚇得不知所措的人緩緩的走去。那已經歪斜的嘴巴裏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就宛若一條貪婪的蛇發現了獵物一般,在這yīn冷的夜空之中,讓人聽起來感到格外的毛骨悚然。那兩個人已經嚇得無法移動了,隻能癱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鬼魅一般可怖的人偶抬著手,想自己緩緩的走過來,眼神之中霎時間充滿了絕望的神sè。
就在這時,我右手靈力的揮出,一張咒符如同薄薄的利刃一般,向下麵斜斜的掠去,伴隨著空氣被劃破的聲響,那張符紙一下子貼在了那人偶的額頭之上。隻聽得一聲痛苦的慘叫,那人偶整個身體都不停地扭曲著,掙紮著,似乎十分的痛苦。然後她居然抬起了頭,目光凶狠的看到了樹上的我,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猙獰憤怒的神sè,那已經破爛的嘴巴大大的張開著,裏麵竟然布滿了yīn森的獠牙。
我一愣,因為如果按常理所說,人偶被那鎮魂的符紙擊中之後,上麵附著的散魂隨會登時魂飛魄散,而人偶也就隨之變成一推破爛的飄零和竹骨。但是眼前的這具人偶,竟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渾身迸發出更加濃烈的怨氣來。那嘶啞的吼聲回**在空寂的墳地之中,被這夜sè渲染得異常的可怖。
看著這次遇到對手了。我絲毫不敢怠慢,縱身從那刻枯樹上躍下,切入人偶與那兩人之間,冷冷的問道:“你是何人所製,為何中了鎮魂符之後仍舊可以隨意行動?”
那人偶似乎不會說話一般,隻是發出著一聲聲憤怒的吼叫。眼中竟然噴出了幽幽的藍光,就像是那墳地之中的鬼火一般,在這夜sè之中十分的突兀。起風了,沙土漫天的彌散開來,眼前開始有些模糊起來。那人偶單薄的外表被強風吹動著,已經裂開的畫皮邊緣零碎的隨風招展著,裏麵所填的鵝鴻飄零隱隱可見。
“你若是再不回答,休怪我讓你元神具裂!”我厲聲喝道,但是聲音卻瞬間被吹散在了著漫天的風聲之中。後麵地上的兩個人似乎被這眼前詭異的一幕驚呆了,一時間忘記了發出聲音,隻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們。
而那人偶似乎絲毫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居然搖晃了一下,然後伸出那布滿了泥汙的土,猛地向我飛撲過來。我冷笑一聲,低沉的說道:“既然這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然後身形迅速的閃到了旁邊,眼前白影一掠,那人偶撲了個空,硬生生的停在了那裏。然後轉過頭,充滿著怨念的盯著我,喉嚨之中發出了咯咯的低吼聲。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了起來,我和那人偶在靜靜的對峙著,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先行出手。那兩個嚇得哆哆嗦嗦的人已經慢慢的爬到了一座墳塚的後麵,膽戰心驚的看著我們。
驀的,那人偶長嘯一聲,周身的怨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格外淩厲,鋪天蓋地的向我撲了過來,我甚至都能感覺到而變得空氣仿佛變成了鋒利的刀刃一樣,劃過我的臉,生生的痛了起來。我急忙向後飛速的掠去,然後手掌疾翻,那綠sè的火焰頃刻之間就像是火環一般,將那人偶團團圍住。衝天的怨氣被那地府之火猛烈的焚燒著,那人偶也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嘶力竭的,震顫著這寧靜的夜空。那聲音回**在遠處的山穀之中,繚繞不絕。而眼前那人偶也變得一點點的變了形了,就像是融化了一般,那張覆蓋在外麵的畫皮開始一點點的枯萎,最後變得焦黑。待所有的怨氣消散殆盡之後,那火焰也慢慢的熄滅了。在看眼前那具人偶時,她已經變成了枯木一般的顏sè,掙紮的搖動了一下,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破碎的如同那風化的岩石一般。
風仍然在漫無休止的刮著,耳邊似乎仍舊繚繞著那人偶淒厲的聲音,回**在腦子裏嗡嗡作響,不由得感覺到微微的暈眩。而那片墳地也恢複了一貫的寧靜,似乎剛才那短暫的激戰沒有影響到那些往生者的長眠,隻有那若隱若現的鬼火,緩緩的遊**在寂寥的夜幕之下,散發著令人生寒的微光。
我走過去,看著那已經呆若木雞的兩個人,冷冷的問道:“兩位,還認得我麽?”
“認得認得!”那兩個人忙不迭的點頭,如同搗蒜一般慌忙回答道:“您不就是前rì在獨樓之中好心收留我們兄弟倆的那個公子嘛。”驚甫未定的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在我看來,卻比哭還要難看。
我鼻子之中發出重重的哼的一聲,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沒想到兩位竟然有如此愛好,這大半夜的跑到墳地裏來撬別人的棺材,莫非兩位做的是這開館取物的生意?”
那兩人臉sè一呆,張著大嘴支吾了一陣,然後急忙搶著解釋道:“不是,公子......我們這......你看我們......”但那嘴卻如抽筋一般,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行了。”我打斷了那兩個吞吞吐吐的家夥,用冷峻的聲音說道:“我呢,就不把你們交給官府了,不過,你們要把你們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包括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若有半點謊言......”我的眼睛之中一下子充滿了濃濃的殺意:“剛才我對付那人偶的方法,你們也都看到了,就連那厲鬼在我手裏都是如此下場,更何況你們兩個家夥了。”說到最後,我的語氣之中透著濃濃的寒意,使得這初冬的夜晚變得更加的寒冷了。
那兩個人倉皇的看著我的眼睛,嚇得不住的點頭。我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很好。那你們兩個就跟我回客棧吧。”說罷便邁開腳步向回走去。那兩個人膽戰心驚的跟在後麵,如同縮頭烏龜一般,在這夜sè之中顯得格外的狼狽。
一路上別無他事,慘淡的月光孤零零的照shè著崎嶇不平的道路,灑下斑駁的影子。腳步聲在這寧靜的夜晚變得異常突兀,而影子拉長在地麵上,被土坷阻隔得有些扭曲。我一言不發的向前走著,然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我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聽著周圍的響動。漸漸的,我找到了那異常所在。
後麵那兩個人的腳步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
四周靜得怕人,不時傳來野貓的叫聲,尖銳而又拖長,就像是誰家的孩子在發出詭異的哭聲一般。我不由得打了一個了冷戰,然後猛地轉過頭。
眼前仍舊是那條不算寬闊的山道,兩旁是滾滾而來的黑暗。而在那前方不遠處,那兩個人停在了那裏,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的站著,就像是兩具被吊死的屍體。天空中的雲彩突然疾速的擴散開來,月光猛的傾瀉而落,照在那兩個人的身上,在yīn影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詭異。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我有些惱怒的問道。但是沒有人回答,那兩個人就像是全然聽不到一般的杵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心底突然生出了一陣恐懼的感覺。這個場景實在是太詭異了,讓人不由得一陣陣的發毛。那兩個人仿佛就像是瞬間被抽幹了靈魂一般,垂著頭,如同行屍一般。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彌漫在這個荒僻的山野之間,我急忙飛快的走過去,拍著兩人的肩膀,急促的問道:“你們兩個怎麽了?”但是無論任我如何搖動他們,他們仍舊是一副呆滯的表情,眼睛之後絲毫沒有任何神sè。莫非是被控製了?我四下打量著,但是,除了黑夜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麽東西。不,應該說其他的一切都被深深的埋藏到了著鋪天蓋地的黑夜之中,在某一個yīn暗的角落,帶著嘲笑的盯著你。
而就在我剛轉過頭的一瞬間,那兩個人猛的抬起頭,那兩雙眼睛瞪得溜圓。我微微的一驚,然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然後便看到那兩個人一下子撲了上來,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始料未及,被勒了個正著,整個人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但是那兩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我的身上,我隻感覺腿一陣嘎嘎作響,關節似乎要被壓的錯位了一般。
那兩個人此刻身上不是為什麽,被濃烈的詭異的氣息所籠罩著。不是那種剛才從人偶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怨氣,而是一種被放空的感覺,怪怪的,就如同那沒有被附著上靈魂的未完成的人偶一般。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我急忙伸出手架住了那兩個人的胳膊,然後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一個人的肚子上。那個人沉悶的哼了一聲,整個人向後到了去。我我斜身扭了過來,拳頭狠狠的砸在另一個人的胸膛上。隻聽一陣劈啪的斷裂聲,那人的肋骨依然被我擊斷了好幾根。但是這兩個人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繼續向我撲了過來。
這兩個人果然是被什麽人cāo縱了。我皺著眉頭躲過了他們靈力的攻擊,同時腦腦子裏飛快的思索著。要是在這樣下去的話,這兩個人肯定會沒命的。因為我已經看到了,被我擊斷肋骨的那家夥的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究竟是什麽在cāo縱著他們呢,就像是木偶一樣。
木偶?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難道是被偶線cāo縱了?我心念一動,急忙轉身看著那兩個歪斜的家夥繼續想我撲了過來。就在他們要碰到我的時候,我縱身躍起,翻上空中,然後兩手張開,大喝一聲,那詭異的火焰霎時間籠罩在了我的手上。緊接著我衝著他們的天靈蓋重重的擊了下去。火光一下子籠罩了他們的全身,不消片刻,他們那木然的臉上漸漸的開始浮現出了痛苦的神sè,慘叫一聲,撲倒在地。那火光也漸漸的消隱了。而就在那火焰快要熄滅的一刹那,我借著那藍sè的幽光,看到了兩根幾乎細不可見的細線一般的東西,從那兩人的天靈之中抽了出來,咻的一下消失在了遠處的枯樹林之中。
果然是有什麽人在cāo縱他們,而且用的還是偶線。我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那人知道如何控製偶線,一定就是畫皮人偶師。但是,會是誰呢?而且適才在那墳地之中,那具人偶身上附著的怨靈居然可以抵抗那鎮魂咒符。如果那個人偶是出自他手的話,那這個人簡直太可怕了。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心中開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難道,是那個戴著鬥笠的神秘的人?鬼穀仞說過我和他認識,如果他也是人偶師的話,我卻真的想不出他是誰了。
風停了,雲彩依稀的飄在空中,不時的遮住月亮,這詭異死寂的夜sè開始變得時明時滅。那兩個家夥“哎喲”的叫了一聲,悠悠轉醒,躺在地上,痛苦的叫喚著。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將兩人抬到道邊的斜坡上。那兩人似乎很是虛弱,臉sè變得慘白慘白的。我看著這兩個個渾身血汙的家夥,心裏亂作一團,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長歎,仰天看向那如勾的弦月,就像是微微上揚的嘴角,綻開一絲冷笑。
“公子,你怎麽樣?”一個聲音遠遠的從身後傳來。我一愣,急忙轉身。借著淡淡的月光,我看到捕神高大的身影氣喘籲籲的向這邊跑來。我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然後心裏卻感到一絲放心。
捕神來到我麵前,有些焦急的問道:“公子,你還好吧?”然後看到了那兩個狼狽的家夥,好奇的問道:“這兩個人怎麽了?”
“剛才想去挖別人的墳賺些不義之財,被一個惡靈附體的人偶纏住了,剛才又被人用偶線控製了。”我攤了攤手,有些無奈的說道,然後看著捕神,低沉的問道:“不是叫你別出來嗎,你怎麽還是跟了過來?”
“我擔心公子會遇到麻煩,版按耐不住跟了出來。”捕神臉sè凝重的說道。
看著他那一臉擔憂的表情,我笑了笑,輕輕地說道:“我能遇到什麽事,不過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就幫我把這兩個家夥抬回去吧。”捕神應了一聲,便架起那兩個如同麻袋一般的人,向回走去。而我則跟在後麵,不停地思索著會使用這偶線的人。一時間我突然感到這個魚龍混雜的偏遠小鎮十分的令人不安,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莫名的殺機。而且那個神秘的人,真的是鬼穀仞嘴裏說的那個要取我xìng命的人麽?這樣想著,心情不由得再度低沉了起來,就想著漸濃的夜sè一般。
漸漸的,我們回到了小鎮裏麵。鎮子裏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仍舊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不是的有風吹過,房簷上的瓦片在不安的敲擊著。未關好的門窗隨風搖動,發出幹裂的嘎吱聲。時而有貓的叫聲,隱隱的傳來,但隨即又消失不見了。
轉了一個路口,我們回到了客棧門口。那門打開著,小二一臉倦意的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前,不住的向外張望著。看到捕神回來了,急忙迎了上去,一臉沮喪的說道:“這位大爺,您可算回來了,小的我都要凍死了。”
捕神悶悶的“嗯”了一聲,淡淡的對小二說道:“辛苦你了,這是給你的。”然後騰出一隻手掏出些散碎銀兩塞給小二。小二道了謝,然後看著那兩個麵若死灰的人,好奇的問道:“咦?這兩個人不也是咱們這的客人麽?他們怎麽了?”
“夜晚活動,受了點傷。”我諧謔的說道,然後便示意捕神將那兩個人拖了上去。小二一臉疑惑的盯著捕神,然後大大的打了一個嗬欠,惺忪的轉身關上了門。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那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外麵一隻流浪貓無聲無息的從門前經過,就像平時一樣。然而就在它想要繼續前進的時候,似乎有什麽東西纏住了它,將那個弱小的身影一下子扯到了空中。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那可憐的貓便瞬間破碎成好幾塊,鮮血淋漓的散落在地上。那雙如同寶石一般眼睛無神睜著,瞬間,便消失了光芒。
殘月如鉤,那yīn冷的月光一下子變得淩厲了起來,將這個孤寂的小鎮一下子照映的一片慘淡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