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洛家主母的回答,洛宇心中暗暗一笑,但表麵卻裝作沒聽見般,說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勞煩你大聲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見,以免有人後悔耍賴。”

洛家主母聞言怒火更甚,但還是馬上強壓了下來,用冷厲的語氣朗聲道:“我答應你剛才提出的所有賭約條件。但如果是你輸了的話,也就不僅僅是付出一卷畫卷和福來酒樓那麽簡單了……”

“噢?那你還想怎樣?”

“帶著李老頭滾出洛家!”

場間一片轟然。

從顏麵尊嚴,到在家族裏的容身之處,隨著兩人的賭注越來越重,圍觀眾人的表情也愈加嚴峻了起來,可心中卻又隱隱升起興奮之感。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洛傾城聽到這條件後,臉色驟然一寒,嬌喝道:“母親!此事萬萬不可兒戲,若是讓父親知道的話……”

洛家主母已經被洛宇徹底激怒,轉臉對洛傾城,訓斥道:“不用你多事!”

洛傾城被母親的一反常態嚇了一跳,咬著下唇,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洛宇信心十足,根本不懼洛家主母的一切挑釁,語氣輕鬆地道:“沒問題。如果我輸了,會主動向家主請示離開洛家,這樣你滿意了嗎?”

洛家主母嘴角上揚,露出一道狠厲笑容,道:“好,那你就等著卷鋪蓋走人吧!”

言罷,洛家主母恢複了原來的端莊儀態,頗具深意地看了旁邊的洛侍衛長一眼,“比試可以開始了。”

洛侍衛長對著洛家主母自信地點了點頭,和洛宇一同走到了場地中間。

由於洛宇晚到,所以仆人要重新研磨,並將紙張整理好,做著一係列的準備工作,這時場間的氛圍才稍微緩和了下來。

對於圍觀的眾人而言,洛宇剛才的所作所為的確把他們震驚了一把,可冷靜下來一想,覺得他還是毫無勝算,之所以如此,估計是被逼得無路可走,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輸了之後,被趕出洛家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會不會後悔剛才太過魯莽衝動?

在絕大部分人看來,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試,他們隻是期待著自己的賭金能早早贏到手中,以及觀賞一下洛宇狼狽的模樣。

但不知為何,洛傾城卻隱隱為母親擔憂了起來,她在洛宇臉上沒有看到半分被衝昏頭腦的情緒,反而是出奇的冷靜自信。

他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洛傾城蹙眉苦想,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靜心觀看比試。

一切準備完畢,隻留下兩個研墨的仆人站在旁邊。

洛侍衛長名為洛常均,是洛家旁係子弟,由於修煉至畫師下境修為,被提拔到洛家總侍衛長的位置。雖也是洛家主母的門下走狗之一,但卻是最具實力的走狗。

洛常均蘸墨提筆,忽然又將毛筆懸停在半空,道:“小子,你真的考慮好了嗎?到時候輸了,可別說我堂堂大畫師恃強淩弱哦。”

“打敗你這種貨色,根本不需要考慮。”

洛宇不屑地哼了一聲,抬手將毛筆隨意地一甩,然後落入紙中開始作畫,懶得再理會他。

“啪”地一聲輕響,洛宇剛才的動作,竟是將一團墨汁精準地甩在了洛常均臉上,弄得他半張臉一片漆黑,難看之極。

吳小胖見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引得旁邊眾人也哄堂大笑起來,洛家主母則失望地搖了搖頭。

洛常均惱羞成怒,捏著拳頭想要動手打人。但終究還是想起了自己畫師的身份,沒有被洛宇的小伎倆擾亂心智,他一麵用毛巾擦拭著臉上的墨汁,一麵咬牙道:“現在先讓你得瑟一下,等會一定打把你打成死狗!”

緊接著,洛常均也落筆作畫。

毫毛入紙的一瞬間,洛常均周身便流露出了一股渾厚的超然氣息,長衫無風自舞,整個人看上去都高大了幾分。

“真不愧是畫師!一旦作畫起來,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

眾人見狀都不由自主地稱讚了起來,世人崇尚畫道,看到強者都會生出敬仰之情。

反觀洛宇,渾身上下毫無變化,隻是和常人一樣提筆作畫,光在氣勢上就落了一大截。

吳小胖在人群裏張望著,心裏一陣緊似一陣鬆,又聽得別人稱讚洛常均,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洛常均聽見旁人的話語,心中得意洋洋,剛才的狼狽模樣已經被他拋之腦後,將畫之力凝聚在筆尖,勾勒出自己熟悉的線條後,他內心又膨脹自信了起來。心中不由想著:“一個畫童都沒到的人,想和我鬥……”

便在此時,洛常均和眾人眼看著洛宇身前的紙張上,被他畫出了線條來。

那可不是普通的畫線,而是擁有畫之力的線條!

全場皆驚!

雖然洛宇此時展現出來的效果,比不上洛常均的畫師之作,但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展露實力,徹底地顛覆了所有人對他的認識。

“他……他居然凝聚出了畫之力?”

“也就是說他已經達到畫童境界了?而且還會作畫?”

“之前就有人傳言說他酒樓送出的畫卷是他自己畫的,看來真有幾分可信啊。”

就連尋常麵若寒霜的洛傾城,這時候也鎮定不住了,難以置信地盯著洛宇,道:“他之前和我說的都是真的!”

整個洛家後院都被嗡嗡作響的議論聲所淹沒了,如此驚人的事實擺在眼前,令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審視洛宇此人。

洛家主母猛然一拍座椅副手,喝道:“夠了!不就是一個剛剛學會作畫的畫童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難道你們不知道作畫的時候需要清靜嗎?”

厲聲嗬斥之下,眾人才逐漸安靜了下來,也重新意識到,就算是洛宇莫名其妙地成了畫童,也依舊不是畫師的對手。

洛常均雖然感到有點意外,但這種小波折並沒有影響他的心境,很快就重新投入到作畫之中,數道鋒銳的線條圖形,正在他筆下緩緩成形。

洛宇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畫聖了,可很多作畫的習慣依舊沒有改變,一旦進入作畫狀態,他就像是進入到另一個世界般,根本不會理會外界的事物。

不管實力強大與否,靜心,永遠都是畫出好畫的必要條件之一。

讓洛宇感到有些不爽的是,因為他體內那隻翠玉毛筆的緣故,使得他的畫之力總是難以充盈起來,現在想要畫一副強大點的畫卷,都顯得有些吃力。

好在他前世在畫道上的造詣足夠深厚,觀閱領悟過的畫道典藏不計其數,能夠用最節省畫之力的方式,畫出最好的效果來。

後院一片沉靜,時間無聲流逝而過。

洛常均提筆收勢,渾厚的畫之力如大鯨吸水般回攏到他體內,放下毛筆後大手一揮,淡淡清風從紙麵吹拂而過,一陣刺眼金光乍現而出!

洛常均深吸了口氣,嘴角微掀,得意笑道:“一階上品畫卷,金刃卷,作畫完畢。”

劉管家雙眼一瞪,大叫道:“居然是金刃卷?!看來洛侍衛長是拿出了真本事啊!”

馬商袞聽到這畫卷的名字,便知道勝券在握了,立馬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進入畫堂的最後一個名額是我的了!”

在洛城這種地方,石頭卷是最常見的畫卷,雖說大多隻存在於權貴家族之中,但很多人還是親眼見過,算不上稀奇之物。

可金刃卷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就僅僅是有所耳聞而已了,就連劉管家和馬商袞兩人,也隻是見過寥寥幾次。

洛常均使出全力畫出這一畫卷,便是不想給洛宇半點希望,要讓他體會一下一敗塗地的絕望感。

場間眾人大多歡喜得喜笑顏開,也有人開始奚落鄙視洛宇,因為在他們眼中,“金刃卷”三個字就足以讓洛宇輸掉這場比試了。

洛家主母心頭大寬,整個人終於放鬆了下來,臉上帶著極其輕蔑的笑意,對著還在繼續作畫的洛宇,說道:“現在你可認賭服輸?”

原本對洛宇還寄予了一絲期許的洛傾城,這個時候也輕輕地搖晃起了腦袋來,“就算你酒樓的那些石頭卷真的是你所畫,麵對天敵一般的金刃卷,你也已經毫無勝算了。”

吳小胖哭喪著臉,仿佛已經看到了洛宇的悲慘下場,不禁替他感到悲傷。

“你們憑什麽覺得我會輸?”洛宇這個時候才放下毛筆,收斂畫之力,語氣平淡地對眾人說道。

劉管家嘲笑道:“就你還想贏?簡直癡心妄想!讓我們來看看你畫出了什麽鬼東西。”

洛宇淡淡一笑,猛然一拍桌麵,畫卷騰飛而起,在空中展開。

畫卷之上光彩流轉,呈現出幾塊宛若真實的石頭畫像。

劉管家馬商袞等人再次大笑起來,心想這果然不出所料,洛宇隻會畫石頭卷。

圍觀眾人見狀也是紛紛出言嘲笑。

“石頭卷還想贏金刃卷?簡直是癡人說夢。”

“看來今晚的酒錢有著落咯。”

“洛宇這回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然而就在此時,畫卷上出現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洛宇手袖一揮,畫之力自畫卷表麵輕拂而過,一道豔麗的紅色光芒從紙張中爆發了出來,竟是比洛常均之前的金光要耀眼奪目上數倍!

毫無修為境界的家丁仆人直接被嚇得退後了數步,稍有修為的人則能從中體會到一股熾熱之感。

畫中的線條逐漸分解重組,已經畫成的石頭畫像居然產生了劇變!

場間修為境界最高的洛常均和洛傾城,整個身子甚至僵住了,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洛常均驚呼道:“這不是石頭卷!”

“誰告訴你們我要畫石頭卷?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

隻見那畫卷之上,一隻栩栩如生的燕子從石頭中衝飛而出,瞬間便占據了整張畫卷,那燕子卻和尋常燕子有所不同,通體上下都帶有火焰,甚至和傳說中的朱雀神鳥有幾分相似!

而這幅畫卷的名字,是為:赤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