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大片薰衣草花田，王錚指著不遠處的一條馬路，說：“他們應該在那邊。”
他們，說的是程超、婁昭君，現在正在臨近馬路邊的花田裏，指揮工人搭架子。
因為這次“薰衣草蘇燈會”，王氏燈彩坊的主要成員全體出動，隻留下遲芮和幾個新收的學徒守在宅子裏。
今早上，王錚本來也要來紮架子，但擔心他爸不適應這裏的生活，便一直跟他同進同出。
就在王千樹等人，已來到普羅旺斯準備前期工作時，倪虹也在準備期末監考。
小學的期末考試，總是來得最早的。按她的打算，放了暑假，她就帶江威去現場，屆時他們還有一場特別的表演。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結束之後還要有幾日集中學習。因為涉及“蘇燈走出國門”的大事，情況比較特殊，倪虹已經被批了假，可以提前結束學習。
所以，倪虹在集中學習剛開始時，就拿了假條，再回家收拾行李。約摸兩個小時，她對著清單收拾了一頓，再打電話約劉珖來家裏吃飯。
劉珖在電話那頭，語氣很輕鬆愉悅：“一會兒，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他要賣關子，倪虹也不多問，隻笑道：“好。”
隨後，倪虹就要到廚房裏幫忙。遲敏把手在圍腰上揩了揩，忙要攆她：“明天要出門兒，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忘了收拾的東西。”
“沒有了，媽，我都列了清單逐一對照了。”
“那你也出去，出去休息，我來做飯就好。坐飛機多累呀！”
知道老媽是在心疼自己，可倪虹一想到有一個多月見不著她，心裏也很不舍，便說：“就讓我幹點活吧，我打下手。”
“好吧，先剝一頭蒜吧。”遲敏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蒜兜。
“好，我先取戒指。”
倪虹一溜煙跑出去，把戒指取下放在客廳裏，再跑回廚房幫忙。
先剝了蒜，再削萵筍。
遲敏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氣氛很是融洽。
突然，遲敏想起女兒剛剛取戒指的事兒，便試探著問：“你什麽時候把訂婚戒指，換成結婚戒指啊？”
訂婚快一年了，遲敏記得。
倪虹抿唇：“這我怎麽知道，得問他。”
“那他如果求婚的話，你願意嗎？”
“願意。”倪虹毫不猶豫。
遲敏深深看她一眼：“不是媽媽說啊，劉珖這孩子是好，隻是家庭情況複雜了些，你有沒有心理準備？”
遲敏自然知道，劉珖和他爸往來很少，關係很淡，她也怕影響到女兒。這也是她幾乎不催婚的原因。
倪虹想了想，說：“媽，我有心理準備。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也不是一兩日了。以前，我也想幫忙化解，但好像沒什麽用。”
“那怎麽辦？”
“順其自然。”
“嗯？”遲敏手上動作緩下來，“這樣行嗎？”
倪虹看著遲敏：“媽，我要說句冒犯的話。這個你應該有發言權。”
遲敏怔了怔：是啊，以前她和爸媽、姐姐隔閡那麽深，最後不也自然而然地化解了嗎？
“好吧，”遲敏歎了口氣，“總之，你倆要好好相處，要是受了氣，也要馬上跟媽說。”
倪虹忍不住笑出來：“媽！你看你說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明天要出嫁了呢！”
“也……”遲敏猶豫了一下，“差不多吧。”
“你怎麽了，媽？”倪虹覺出一點異樣。
“沒怎麽，就是覺得感慨。也沒多少年啊，你就從52厘米，長成165厘米，還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
“媽，你這話說得不對。我覺得啊，沒有該結婚的年齡，隻有想結婚的狀態。”
遲敏很容易接受新思想，馬上點頭：“說得對，隻要你想，媽媽都認可。”
半個小時後，劉珖過來了。
跟遲敏、倪正傑、夏至打了招呼後，劉珖對倪虹說：“你來看看我的構思，怎麽樣？”
紀錄片《小橋流水人家》製作結束，已經在三個月前上架了。
現如今，劉珖又定了一個新的選題，叫《紙短情長》。這一次，他將目光投向國內各地的古法造紙非遺。
倪虹還記得，他說，蘇州燈彩要走出國門，他這個非遺紀錄片導演也該多看看外麵的世界。
坐在沙發上，劉珖從包裏掏出平板。倪虹走過去，笑問：“什麽構思？”
“你看看這兩段紀錄片，注意一下語音。”
紀錄片是選段，並不長，來自於CCTV-9在2018年推出的一部紀錄片《創新中國》。
倪虹仔細看完，又回頭聽了一遍，有些困惑：“沒什麽特別的啊。”
“好聽嗎？”
“好聽，音質很純粹，有點像……”倪虹訝然，“李易李先生？可他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可以說，是他，也不是他。”
“別賣關子了，快說。”
“這是AI語音配的音，模仿了李先生的聲音。”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當今，倪虹並不奇怪，語音配音可以智能完成，隻不過，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確屬難得。
“這是2018年出品的？”
“嗯，我查過資料，這是世界範圍內，第一部由AI語音來配音的紀錄片。”
“哦！技術又發展了幾年，現在是不是有新的提升了？那你想怎麽用？”
劉珖笑了笑：“不隻是AI語音，我想在畫麵上，也引入AI技術。這還是歐陽詩詩教我的。”
自從王家、歐陽家修好後，與此相關的一幹人，來往都密切起來。因為專業的原因，歐陽詩詩對新科技尤為敏感，倪虹前不久還聽她提過AI技術，隻沒想到劉珖這麽快就學了過來。
“唔，你還怎麽用？”倪虹問，“語音就很好了，因為有時候找不到合適的配音。”
劉珖又在平板上點開一段視頻，等倪虹看完之後，才跟她說：“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鏡頭裏出現的‘主持人’，其實是一個數字人。”
“嗯，看得出來，雖然很逼真，但看得出來是數字化的。但我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重點是，使用‘數字人’可以加速製作周期，當然，後期製作也可以啟用AI，那就更快了。”
“‘數字人’，和真實的主持人錄播……‘數字人’的製作，能快多少？”
“最多幾個小時。”
倪虹暗暗咋舌：“那豈不是很省錢？”
“是啊，製作周期縮短了，不就是省錢了？”
“技術使用費呢？”
“還好，算下來，肯定是低於常規操作的。”
“厲害了！”倪虹在他臉上啵了一下，“以後，你就是中國第一部啟用AI技術的非遺導演！”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有很多導演都在嚐試了。”
“那你搞快點！”
“那我需要一點鼓勵！”
“怎麽鼓勵？”
“這邊也要！”劉珖戳了戳自己左臉，剛剛倪虹親的是他右臉。
“想得美！”倪虹嗔道。
話音剛落，夏至就嗲聲嗲氣地學舌：“想得美！”
一連說了好幾聲，還越說越來勁。
倪虹聽得笑岔了氣，劉珖也很無奈。倒是倪正傑，聽著夏至在“發癲”，忙從臥室走出來，拍拍它小腦袋：“誰想得美？”
倪虹捂嘴不言，不敢說話。
劉珖微歎了口氣：“怪不得，怪不得古人要寫‘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
倪虹愣了愣，反應過來時，為之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