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賦 56 囚禁唯珍閣 天天書吧

花朝節宮宴,是繼新皇登基後宮中最為盛大的宴席,數百年也業已成為各名家公子小姐互訴好感,諸侯大臣攀親聯結的另一手段。是以在場除了諸侯大臣之外,更多的是尚未出閣,正值青春年華、姿態各異的世家小姐。

皇帝大封後宮之後,代家大小姐失寵的謠言已經落實,左相一脈勢不如從前,慕容氏一族如日中天。朝中不乏迎高踩低、落井下石之人,孤身前來的代世明沒少受到排擠暗諷,卻依然沉著安穩,臉上未生一絲不好顏色。直到左冷端著酒杯主動向代相敬酒,那些看笑話的人才有所收斂。聯想近日來代家小姐與左大將軍的傳聞,人人心如明鏡,暗道代婉攀龍附鳳的本領不是一般。

蘇逸攜慕容瀾與昕貴妃入場,昕瀾無雙,兩大才女各侍左右,風光無限、羨煞旁人。

踩著震耳欲聾的山呼萬歲之聲,蘇逸在正上方龍椅落座,通身氣息霸道嚴肅,似乎並未因這溫暖的節日感到半分舒心。

“左將軍。”

酒席過半,左冷被突然點名,本人並卻不感到意外。

“陛下有何吩咐?”

“左將軍年少有為國之棟梁,左家一門忠烈,左將軍身為獨子卻至今未婚,著實令朕寢食難安,如今借花朝之節,各家閨秀均聚集在此,左將軍可有傾慕之人,朕賜婚與你?”

他的話說的平平淡淡,卻內涵壓迫之意。在場均是人精,自然感覺到二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紛紛沉默不語。

左冷站在宴席中央,屈膝下跪:“啟稟陛下,微臣已有欽慕之人,隻是此女並未出席宮宴,微臣恭請陛下賜婚。”

“啪”的一聲微響,落在鴉雀無聲的會場上格外刺耳。

坐在身側的慕容瀾與文昕看得清清楚楚,左冷將“賜婚”二字說出口的同時。皇帝手中的夜光杯應聲而裂,碎片紮進肉裏,殷紅一片,未帶二人動作,皇上已經若無其事的又端了一杯。隻是臉上的顏色未有一絲和緩,眼中陰霾大盛。

“讓她親自來請旨,倒是朕必恩準。”

“謝主隆恩。”

眾人心思各異,接下來的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再無心欣賞,滿腦子都在思考皇帝最後那句話的含義。皇帝對於代價小姐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代婉得知宴會上的風起雲湧。搖頭苦笑:“知道你是為我出氣。可又何必拿自己的終身幸福來賭,得罪了他,對你百害而無一例。”

左冷看著她,微微坐直身子:“我不是賭氣。隻要你願意,我們隨時可以拜堂成親。”

“……你真會開玩笑。”

初一那日,代婉與左冷相伴去逛廟會,隻是這次身邊多了一個倒胃口的人。

“蔻紅,你能不能不要擺出那張,好像別人都欠了你百萬銀兩的臉,小孩子都被你嚇哭了。”

蔻紅麵無表情看著坐在自己腳邊不住哭泣的孩童,在他越來越大的哭聲中,默默買了個麵具戴上。

看著那張胖乎乎、憨態可掬的豬臉。代婉爆笑出聲,笑著笑著便俯身咳了起來,左冷伸出手,猶豫了半天,還是幫她拍背順氣。

咽下口中的腥甜。代婉一隻手拉著一個人:“走吧。”

經過一處人煙罕至的胡同,聽到裏麵傳出的聲音,代婉難掩興奮,終於又可以多管閑事了。

在蔻紅冷冰冰的目光下,代婉擼起袖子衝了進去:“光天化日之下……額…”

剩下的話在看到裏麵黑壓壓的人頭時,再無法開口,不禁對蔻紅有所抱怨:要是早告訴我對方有這麽多人,不就不進來逞英雄了嗎?

刀架在脖子上的兩位妹妹看到來人,仿佛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顫抖著聲音:“公子小姐,救救我們。”

順著聲音望去,代婉立即精神一震,看來這忙是不得不幫了。

蔻紅也發現了玄機,二話不說揚手下劈。在左冷的配合下,那群劫匪便如螻蟻般被輕易清除掉。

“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叫成林?”

梨花帶雨的小姑娘抬起頭,待看到她眼中不明所以的亮光時,又嚇得低下去。

“小姐怎知?”

指指自己的臉:“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長的很像?”

成寶端詳片刻,恍然大悟:“你便是哥哥口中所說的代家大小姐。”

站起身,與蔻紅對視一眼,正所謂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隻可惜代婉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待她親自登門成府是卻被告知他們家的小姐均被皇帝召進宮去了,十有八九是不回來了。

蘇逸,你個色鬼。

蔻紅玉遙對於他的這種作為十分不齒。

“我去把人要過來。”

“你去於事無補,他要的,是我向他卑躬屈膝。”

蘇逸,如果這是你對我的報複,那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到何種程度。

夜半時分,蘇逸依舊埋首政事,外麵似乎起了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將燭光垂的搖曳。

筆尖一頓,隨即恢複如常,似乎沒有看到房間內的另兩道身影。

代婉也不出聲,打發走憤憤不平的玉遙,尋了個位置自己坐下,與往常一般,內心卻是明白,有些東西已經大不相同。

毫不避諱的打量書桌後的人,愈發有王者風範,不管怎麽說,這個坐擁天下的人是她一手培養出的,難免生出幾分驕傲欣慰之情。

蘇逸無可厚非是個稱職的皇帝,即便在她這裏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和刺激,依然每日勤懇處理政事,不偏不倚,便是代世明也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如果你隻是想找個坐的地方,就回相府去。”

蘇逸煩躁的丟掉手中的毛筆,看著她的目光,冰冷刺骨。

深吐一口氣,代婉站起身,既有事相求,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你已經坐擁天下美人,成寶,我希望你能放她出宮。”

蘇逸嘴角泛起冷笑:“坐擁天下美人又如何,朕喜歡她,不僅有傾城之貌,貴在心地善良,況且我已經擬好詔書,於三日後冊成寶為正三品昭儀,君無戲言。隻是沒想到,她對你如此重要。”

一口氣悶在心裏,代婉看著他,嘴角輕勾:“是挺重要的。如果說,沒有她,我會死,蘇逸,你會不會把她交給我。”

便是虛以委蛇的笑意也消失不見,蘇逸一雙眼睛赤紅,每一個字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你還想騙我。”

代婉脾氣也不是好的,身體的折磨、多日的冷落、未知的命運,每一樣都讓她倍感壓抑,倔強的挺起脊背:“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如此,我祝你們白頭偕老。皇上可記得,花朝節宮宴上對左冷的允諾,金口玉言,還請皇上禦旨賜婚。”

說完,嫋嫋下跪。

蘇逸看著她半晌,最終輕吐三個字:“你做夢

“來人,護送代小姐到唯珍閣,沒有我的旨意她不得出來,任何人也不能進去。”

代婉站起身,與他冷眼相對,蘇逸的眼睛告訴她,若是真的嫁給左冷,那麽左家一門忠烈,將會遭受滅頂之災。腦中不期然出現當初幻境中的一幕,喜慶的禮堂,英俊的新郎,還有,噴湧而出的鮮血。

絕望的閉上眼睛,任憑處置。

臨出門那一刻,停下腳步,似情人般輕聲呢喃。

蘇逸背對他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顫,她說:“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我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蘇逸,知道嗎,其實,你沒有資格恨我。”

惟珍閣,隻聽名字便知意義非凡,乃是新皇登基之後,唯一大興土木建造的宮殿,據說裏麵山河湖海,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俱全,匯聚了天下能工巧匠的心血。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皇帝在建造之初便已經下旨,未經惟珍閣主人同意,任何人不得進入,即便是皇後也不例外。可惟珍閣的主人遲遲沒有定論,眾人的心漸漸變得浮躁不安。

本以為會是前幾日被接進宮的那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隨著成寶被安置在宮中專供客人休息的偏殿,眾妃嬪高懸的心剛剛落下,隨機便傳出惟珍閣已有人入住的消息。

再按捺不住,除了皇後的景華宮與昕貴妃的褚雲殿,其他各宮紛紛派人前去打聽,卻見惟珍閣外禦林軍層層把手,戒備森嚴,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次日一早,景華宮外轎輦往來不斷,諸妃嬪請安的時間比平日裏早了一個時辰,除了心急如焚的妃嬪,還有不少前來探聽消息的官宦內眷。

皇後一如既往的賢容大度,昕貴妃也是不緩不急,不是漠不關心,而是早已經猜到結果。

啪嗒一聲,杯盞重重落下,止住下麵的竊竊私語。

“皇上所思所行,豈是我們這些後宮婦人能夠猜忌的,既是後妃就要時刻謹記自己的本分,多向貴妃學學。”

文昕淡淡抿了口茶,對於皇後變相為自己拉仇恨的行為不置一詞。

那個人來了,她們這些消遣之物便沒了用途,所有明爭暗鬥又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