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賦 20 強搶民女

“恐怕是回不去了。”我望向上京的方向,嘴角揚起得意的淺笑,“今日也是改朝換代,迎接新紀元的好日子。”

“姑姑。”

我回過身看了天鶴一眼:“淡定。”

我們離開之前代世明已經在暗中調兵遣將,代言昭提前回京便是最好的證明。這也是我為何不辭而別的原因。阿逸將西峰雙俠編的神乎其神,代世明又怎會放過送上門現成的軍師。我想代言昭並不隻是來送一條紗巾這麽簡單,之所以沒有將我們強製帶回去,也是代世明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餘光瞄到蔻紅的身影,本宮主朝她招招手:“你來的正巧,本宮主今日心情不錯,告訴孩子們今天中午加餐,我請他們吃肉。”

她沒應我,將手裏的東西揚到我麵前:“宮主,寧侯一家業已離開上京。這是蘇師伯給你的信。”

笑容僵在嘴角,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沒背過去。

事實證明,莫管做人還是做鬼,都不要得意忘形。

我摸摸額發佯裝無事的從她手裏接過牛皮信封,隻覺手心千般沉重。

有氣無力的揮揮袖子:“行了,你玩去吧。”

“中午的餐還加嗎?”

“加,怎麽不加。你派人下山去買筐豆腐,用它給本宮主做出二十道菜來。”

我要以此悼念我那灰飛煙滅的大計。

蔻紅帶著一臉哀怨離開,我飛身趴在天鶴身上,欲哭無淚:“小鶴,你去把那個殺千刀的吃了吧。”

“……我不吃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出息,即便他如今隻不過是個再卑微不過的凡人,我依舊拿他無可奈何。”

“上尊大智大慧,謀略在心,即使剔骨百回,有些東西不會改變。阿逸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心思縝密,他既然沒有承你的情成就大事,定是有他自己的顧慮。姑姑又何必冒天君之不韙冒險去幫他。”

“你說的對,是我心急了。”

可是小鶴,我隻是,怕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

大力拍了下他的胸口:“行了,本宮主也該去忙自己的事了。”

“姑姑……”

“小鶴,你若是再跟著我,小心本宮主把你串成串烤著吃了。”

天鶴從地上撿起那封**成團的牛皮信封:“阿逸的信您不看了?”

“不看了。”

腳趾頭都知道他寫的是什麽。

起身去往豫州之前本宮主心血**到東宮走了一遭,沒道理隻有本宮主一個人倒黴不是?

離豫州還有一大段距離,百姓們的食宿衣著已是與上京無異。

我牽著馬進到一座小城,見城牆一處聚了一群人指指點點,好奇心驅使便擠了進去,原來是上京放下來的皇榜,說太子為巫蠱所惑,重病在床,皇室特向民間征募能人異士,但凡能將太子治愈之人,許之高官厚祿、良田萬頃。

本宮主津津有味的看著,摸摸下巴作思考狀,好像沒幹什麽過火的事,不至於吧。

“這麽多的禦醫都束手無策,看來太子著實病得不輕。”

“巫蠱之禍,我看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被冤鬼索命了。”

扭頭看向不遠的守門士兵,意外的是他們對於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竟然無動於衷,仿佛沒聽到一般。

周圍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過激言辭比比皆是,似乎太子這一病正是遂了他們的心願。數百年來一向被百姓奉為神明皇室竟淪落到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這在曆朝曆代是前所未有的。失民心者失天下,天朝氣數已盡。

天時地利人和,太子逼宮弑父篡位,寧侯以清君側之名領兵清除叛賊。正值寧侯輔政期間,控製整個上京易如反掌,其他封地的王侯就算有心幹涉也是鞭長莫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和理由。隻是不知阿逸緣何要破壞我精心布下的局。

“姑娘,你說這是不是報應不爽?”

猝不及防被大力拍了一下,我扶了扶頭上的紗帽,轉過頭對上一張有些興奮的路人麵孔,點點頭:“大哥說的對,俗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看到那張淳樸黝黑的麵孔上現出點點怪異,我悻悻閉上了嘴,莫不是又說錯話了?

這座城市雖然不大卻處在三州交界處,是較為重要的一處交通樞紐。它不屬於任何一州管轄由天朝直接派人管轄。

相較於其他地方,這裏的民風較為開放,隨處可見眉心描花細、落落大方的少女,如我這般頭戴紗笠掩麵而行的女子,一路上已經接到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這裏每日都要迎接大量來自四麵八方的行人,是以大街上琳琅滿目盡是客棧。即便如此,我還是跑了好幾家才訂到一間中等客房。據說都是被滸侯府的人占了,顧州滸侯,正是接替涿州寧侯進京的下一任輔政王侯。

他途經此地,此刻正在駐於縣衙。

到底是帶了多少人,一整座縣衙都安置不下。天朝對於諸侯的行頭適從是有明文規定的,沒有經過聖上特許身旁隨侍護衛不得超過二百人。不過看他這般磅礴的架勢顯然在他眼裏那些皇室律例連張草紙都不如。誰讓人家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據說為了迎接滸侯進京,何天子連太子重病在床的忌諱都不顧得,特地將皇宮張燈結彩修葺一新,預備設大宴款待。懶得換衣服,直接倒在小**美美睡了一覺,被樓下鼎沸的人聲吵醒,才發覺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洗了把臉,本宮主打算下樓逛逛,遊曆的樂趣不就在於置身龍蛇混雜的人群。

解開包袱,各種顏色各種質地的紗巾一擁而出,都是一路上悉心挑揀了。很奇怪,身為絕世美女的本宮主對胭脂水粉,珠玉玳瑁全然不感興趣,當然,這也恰恰表現出了本宮主的自信,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說的不正是本宮主在下。不過,許是代言昭送的那條絲巾和了我的眼緣,自那之後我便對這種氤氳的飾物產生了興趣,每當看到它們,那種由衷的興奮竟然勝過我給孩子們上生理課時的感覺。

托我的福,如今連天上飛過的母鳥腦袋上都頂著花細,按理說本宮主完全可以任何遮掩不帶,大大方方的下樓去炫耀我的這張皮。可無奈本宮主體質太過特別,對陌生人的氣息和眼光尤其過敏。

大堂裏此刻熱鬧非凡,我多花了五兩銀子才在一處僻靜的角落得了個位置。叫了兩樣小菜一壺小酒,等待的空檔才想起要不要跟對麵的人打聲招呼,畢竟是茫茫人海中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緣分。

這一抬頭著實驚了一下,好嘛,天涯何處不相逢,敢情還是認識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認識他們,他們卻不一定會能認出我。

早在她下樓的時候,公孫儀與風扶遠便已經注意到。功力越高感覺越是靈敏,初初一見便知此人定是不凡,是以才會屬意侍從假意讓位於她。

察覺到他們的打量,本宮主若無其事的夾著菜往鬥笠下送,雖然不是很方便,我卻吃得津津有味。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狗血。這不本宮主眼前就上演了最為經典的一幕,強搶民女。

幾個身著製服,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在台上拉扯著一位彈曲的姑娘,臉上露出那種幾乎所有惡人在做這種勾當時都會露出的油膩表情:“我說小娘子,咱們可是要把你進宮伺候當今聖上的,這是多大的榮幸,保不準哪天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退一步說,就算皇上看不上眼,能留在滸侯身邊做個侍妾也比你在這裏彈曲買唱的營生要強的多,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我看著那被攥在黑粗大掌中的小細手腕,周邊已經泛起了紫紅,不由得嘖聲搖頭。這世道,怎麽東西越來越貴反而人卻越來越賤了呢。

睨一眼安坐在對麵的兩個男人,奇了怪了,武聯不是一向以維護正義為己任,怎麽遇到這種不平事卻能夠視而不見,莫不是在忌憚朝廷的勢力。

本宮主在心裏暗斥一聲人渣,卻不僅僅是指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

對麵四道目光突然齊齊定格在我身上,疑惑的抬起頭卻詭異的發現不僅僅是他們,整個大堂的視線幾乎都聚集到了我一個人的身上,此刻才驚覺原來剛剛一不小心把那兩個字脫口而出了。

小心肝晃悠了一下,本宮主的密集恐懼症好像又厲害了。

“你剛剛說什麽?”

(不厭其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