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賦 68 留下來陪我

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蹲下,巴巴的看著他,不敢確認眼前這個是真的蘇逸,還是假的公孫儀。

那人同樣對我熟視無睹,自顧吃著碗裏的東西。一碗餛燉下肚,仍舊吝嗇給我一個眼神,除了蘇逸再無旁人。

我湊過去捏住最後一個雞肉卷塞進嘴裏,天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

他放下筷子,淡淡看了我一眼,不緊不慢的拿起帕子擦嘴,動作優雅舒緩,能將小攤子上的宵夜吃出豪門盛宴的感覺,也算是一種能耐。

“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閑來看看我,倒真是難為你了。”

這話聽著不對味兒,卻又怎麽都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二公子。這裏又不是什麽風景秀麗的好地方,犯不著我一個正值芳華的少女天天往裏麵跑。

“宮宴上驚鴻一瞥,提親之人踩破了相府的門檻。怎麽樣,有沒有合心意的?”

看著他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有些好笑有些無奈,這廝的獨占欲似乎越來越強烈。

在他身旁坐下,語氣中帶著扼腕:“人妖結合,是要遭天譴的。”

他沉默不語,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風扶遠已離開上京,臨行時讓我給你帶一句話,武聯諸事穩妥,南流蘇功不可沒。”

後麵這句話純粹是用來膈應我的。

他臉上的無一絲波動,冷清至極。

聒噪的聲音突然消失,風扶遠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眼瞼微抬,一張放大的麗顏映入眼眸,心髒一窒,向後撤了撤身子,竟有些不自在。

兩個人自小相識,以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便是坦誠相見也是有的,卻是第一次有這種窘迫的感覺。

不由得沉了語氣:“做什麽?”

在他臉上捏了捏,摸了摸,毫無痕跡可尋,不由的感慨現在易容術如此之精妙。

“整日帶著這東西,不會悶嗎?”

“透氣。”

哦了一聲,接著伸手去扯,被他不耐煩的拍掉。

“不要動手動腳。”

“……能不能接下來讓我瞻仰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不乏戲謔。

“你不是妖嗎?怎麽這點兒小事都辦不了?”

狀似無奈的攤了攤手:“你知道的,我出手向來沒個輕重,萬一把那層真的接下來可就不妙了。”

“……”

“宮宴上舞劍之人從哪裏找來的?差點兒連我都騙了過去。”

“蘇家的人,生來便有一個替身?”

“那人是誰?”

他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熱。

“佛曰,不可說。”

“……”

什麽信息都沒得到,站起身子,拍拍手上子虛烏有的塵土,準備打道回府。

一直愛搭不理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你去哪裏?”

“回家睡覺,要不然在這裏跟你大眼瞪小眼?”

“今晚留下來陪我。”

怔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缺愛的要求。

“不好意思,本小姐隻陪聊不賣身。”

他不怒反笑:“你若是敢踏出牢門一步,從今往後就別想我再陪你睡覺。”

“……”

真是,很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牢獄中條件再好也與外麵一件普通的客房無法相比,尤其是一張木板床,又窄又硬,兩個人側著身子挨著擠著才勉強躺得下。

打了個哈欠,閉著眼,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感覺有一隻微涼的大手在我背上輕拍,嘴角輕輕上揚。

“蔻粉的事,可還怨我?”

“……不會。你是阿逸,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原諒你。”

注視著懷裏已然熟睡的人,良久,收緊手臂,歎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太陽初升,露水中帶著些微冷意,走在街上,如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晃動著酸麻的手腳,被整整壓了一夜,渾身像是有無數個蟲子在啃咬。

相府後門的小巷裏站著個人,正巧擋住我的去路。

長得不錯,而且……有些眼熟。

他抱著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正在熟睡,發絲眉毛上沾著密密的露珠,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不忍打擾,踮著腳悄無聲息的繞過去。

“喂。”

回過頭,卻見那人已經睜開眼睛,正冷冷的把我看著。

看著那雙冷若寒冰的眸子,終於想起,此人不正是在冷宮湖邊對我刀劍相向的那個左姓將軍。

“這位公子剛剛可是在對我說話?”

三兩步來到我麵前,步履穩健,神色清明,徑自向我伸出一手。

“拿來?”

我是真的不明所以,瞪著眼睛一臉迷惘的看著他。

他眉頭緊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帕子,你在湖畔撿到的帕子,還給我。”

麵對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問,心頭溫怒:“你哪隻……”

總算記得維持大家閨秀的姿態,硬是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端起文秀笑意:

“左將軍怕是誤會了,你口中所說的帕子代婉並未見到。

小女子的膽子還沒有大到,在差點兒命喪劍下的情況下還有心思左顧右盼。”

他抿著唇,瞪了我一眼,冷著臉轉身離去。

性格還真是……差勁。

心兒從後門出來,便見自家小姐笑的歡實,不由得疑惑。

“小姐為何發笑?”

“哈,跟某個人之前簡直一模一樣。”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心兒隻看到一道冷峻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轉角。

“小姐,那人好像是左冷左將軍。”

此話一出,卻見她笑的愈發不可自抑。

“你說他叫什麽,左冷?還真是……人如其名。”

倒了杯水遞過去,心兒看著自家小家紅暈未退的雙頰,嘟起了嘴。

“才一晚上未見,怎麽像個深閨怨婦一般,女大不中留,是該幫你找個夫家了。”

“小姐……”心兒跺著腳,滿目嬌羞。

“您昨晚一夜未歸,偏偏又不派人傳個消息,可知心兒有多安心。”

看著她眼下的大片青色,心生愧疚,這丫頭想必整整在後門等了一夜,否則也不會一聽到動靜便推門出來。

“好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

事情解決的比想象中還要快,刺傷皇帝的凶手當日便被抓捕歸案,嚴刑拷打之下供認出主使,竟是最受皇帝信任輔政王侯,滸侯。

而我昨日才得到消息,顧州滸侯已歸順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