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仲仁回到茶肆,自是不見華琬身影,要出去尋了,林馨又從外頭進來。

李仲仁連忙詢問林馨華琬在何處,林馨驚訝地看著空****桌椅,以為華琬是故意離開,想留她與表哥獨處,心下還誇了華琬兩句。

“阿琬在凝光院事兒忙,大約是等不及先回去了。”林馨隨口一說,目光灼灼地望著李仲仁,“恭喜表哥金榜題名,不知表哥這會可得空。”

先才林員外遠遠瞧了李仲仁,拋去容貌不論,林員外對其進士榜一甲五名的成績非常滿意,他們林家這幾年從商開酒樓賺得盆缽滿盈,唯一可惜是無子孫會念書了。

林員外心下已經飛速的盤算開,李仲仁中了進士,李家的眼界和要求怕是會高不少,不過李家終歸是鄉下出來的,他女兒的嫁妝能將李家人看花了眼去,不過提親這事兒還不能急,得再等候幾日。

林員外問女兒要了李家住址,若有旁人向李家提親,他會想法子阻擾。

林馨的神情愈發含羞帶怯,直盼著李仲仁與她說有空,不想李仲仁開口就堵了她的念想。

“既如此你亦回凝光院罷,看看阿琬是否在了,若有甚事還請遞消息與我,我也該回家向爹娘報喜了。”李仲仁朝林馨拱拱手,連客套話都不肯多說,華琬一聲不吭離開,讓他心裏不好受,算來自從阿琬入工學堂就愈發與他疏遠,今日他中進士,阿琬也不肯多陪陪他。

當華琬迷迷糊糊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旁雕富貴牡丹紋的案幾,案幾上擺有幾碟新鮮果品,華琬挪動身子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和雙腳被捆結實了。

華琬哀哀望天,懊悔不迭,她這是又遭綁架了,自己怎這般愚蠢,不過那仆僮為何會知曉殿下與她的關係,還用殿下的名頭將她騙出去,會不會有人利用她對殿下做壞事。

華琬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瞧四周,發現此次綁架與之前的大有不同,她不是被關在黑洞洞的柴房,而是一間布置華貴奢侈的廂房。

她也並非被隨意棄在地上,身下是墊了層柔軟褥子的紫檀矮榻。

華琬微微吞咽,小心翼翼地喊了兩聲,“請問有人嗎?”

廂房很安靜,華琬能聽見一旁高櫥上沙漏翻轉,流沙窸窸窣窣的聲音。

怎麽沒人呢?

華琬躬起身,腰背一個用力,從矮塌上翻了下來,兩腿一蹦一蹦的,想去尋一件尖銳物將繩子割開了,若能自個兒逃出去,想來就不會給殿下添麻煩。

當華琬蹦到床榻旁,要咬下那掛著香囊的金鉤時,廂房門被打開了。

華琬驚恐地瞪著隔門,來人是一名高高大大的郎君,華琬晃了晃腦袋,覺得有些兒麵熟,身上裝束與他們新宋人不同,皮褥氅衣,腰間綴三串金飾圖騰,發髻高高綰起,金冠粗糙,遠不及她們新宋國匠師的技藝。

“精力不錯,以為你過午時才會醒。”

郎君朝華琬走來,直到二人間隻剩下一尺距離才停下。郎君盯著華琬的臉看了好一會,上半身又朝華琬傾去,若不是後頭有床柱抵著,華琬幾乎要被逼得倒在床榻上。

郎君眼瞳深處有藍光,華琬一下想到雪原上饑餓的狼群。

被看的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華琬腦海裏電光火石一瞬,猛地想起眼前人是誰。

六院競藝那日她一心念著殿下,對周遭幾無關注,可這郎君過來與她們說話了,他是北梁的二皇子。

二人站的太近,華琬想與其見禮都不能,努力穩了心神,“不知北梁二皇子尋小女有何事,為何大費周章地將小女綁來。”

見華琬嚇的睫毛都在顫卻仍故作鎮定的模樣,嚴天佑得意的哈哈大笑,“不費事,我願意將你綁到身邊說話。”

嚴天佑一把抓住華琬胳膊,拖著她往外走,華琬本能地掙紮起來。

嚴天佑挑眉不悅,華琬身形瘦弱,他不想一個用力將她手臂折斷了。

“怎麽,不肯走?你想在**回答我問話。”嚴天佑露著一口白齒,笑的華琬渾身發僵。

見華琬不再亂動,嚴天佑拎雞仔兒似的,一把將華琬拎到案幾旁。

嚴天佑叩著案幾說道:“趙允旻不同意我光明正大地請你到北梁,我雖答應他了,可實是敬仰你的製飾技藝,所以隻能出此下策,將你綁來了。”

華琬瞠目結舌,哪有敬仰就要綁人的道理。

嚴天佑點了點手指,示意華琬坐到圓凳上慢慢聽他說,“北梁很快也會設立少府監與六院,若你肯來我北梁,我可封你為少府監四品女官,享食封五百戶,將來為我北梁製出曠世佳作,還可論功請爵,你雖為女子,但在北梁能與男子同朝為官,如何?可願去北梁了。”

華琬不敢在圓凳上坐下,反而蹦到了圓凳後頭,距嚴天佑遠些她更安心。

華琬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發髻本就已經散了,再一搖頭,一縷縷發絲淩亂地落在白皙秀巧的臉龐上,華琬堅決地說道:“不,我不隨你去北梁,凝光院已經選出兩位技藝一等一的金匠師,你要將好處都與她們,看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怎能明麵上答應殿下,背地裏又將我擄來,你快幫我的繩子解開,放我回凝光院了,我還有許多事兒要做。”

真是又蠢又可笑,嚴天佑耐著性子,“你們凝光院挑出的一等一金匠師有何用,她們會花絲編綴嗎?過幾日少府監送人來,我隨意一考就可將她們退了。終歸你一日不肯答應,我就一日舍不得放你走,還有我好言好語請你,你推三阻四不說還出言諷我,我實是沒麵子。”

“我沒有譏諷你。”華琬很焦急,暗道北梁人怎聽不懂人說話呢。

嚴天佑舔了舔嘴唇,“你不肯去北梁,可是因為舍不得離開趙允旻?”

華琬裝傻去看紅漆房梁,既不否認亦不承認,隻耐不住臉皮子薄,麵頰已經紅透了。

“愚蠢,你不去北梁享福,卻要留在新宋當趙允旻的拖油瓶,你可知,趙允旻之所以待你不同,是因為要還他欠華家的債。”

提及華家,華琬心口就悶悶的痛,“你莫要挑撥,堂叔與甄家的事兒我一早便知曉。”

嚴天佑冷哼一聲,看向華琬的目光帶上兩份同情,“你又知曉,你父母的死亦是因為趙允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