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煜停嘴不說了，瞪眼看著郎子萱，等待她暴風驟雨的發脾氣，可是沒想到郎子萱忽然笑了：“哈哈哈……看把你嚇的，我是和你開玩笑呢，你還真當真啦？”郎子萱笑著，眼裏的淚水卻奪眶而出。她背轉身去繼續洗衣服，眼淚再也止不住，劈裏啪啦地往水盆裏掉。

楊煜不知該怎麽安慰郎子萱，看著她肩頭聳動，知道她在哭，也知道這根本不是笑話，但是說什麽呢，說什麽也緩解不了這尷尬場麵。

憋了半天，楊煜說：“這丫頭，就愛開玩笑，還是那麽調皮，嚇了我一跳。”他叨叨咕咕地轉過身，剛要出洗手間，郎子萱忽然轉過身，一把又把他拉了回來，一下投入他的懷裏，哭著說：“大哥，我沒開玩笑，我是真的喜歡你……嗚嗚……誰說我調皮了，調皮就不許喜歡你啦？嗚嗚……我就喜歡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我！”

楊煜張著雙手，緩了一會兒，輕輕放在了郎子萱背上，輕撫她顫動的背，歎道：“傻孩子……”

郎子萱哭了一小會兒，穩定了一下情緒，忽然推開楊煜，擦擦眼淚擠了個笑說：“算了，你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然後套上外衣，又去換鞋。

“你要幹啥去？”楊煜跟在後邊，擔心地問。

“我出去走走，待會就回來，你先睡吧。”郎子萱一邊換鞋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這麽晚了，你就……”

“沒事兒，我去飯店看看，你就不用管了。”郎子萱說著已經快步出了門，楊煜在門口對著她的背影喊：“子萱，可不許你再往死裏喝酒呀！”

“放心吧，不喝。”

楊煜一直看著她轉過緩台下去，然後回屋裏，路過鏡子還特地照了照，摸摸消瘦的臉頰，自言自語：“我有什麽好的，連小妹都這麽喜歡我？不知道小嬋心裏是咋看我的？”

郎子萱在三樓樓梯轉彎處停下了，眼淚又出來了，心裏好委屈，為什麽大哥不喜歡自己，為什麽呢？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心裏不好受。真趕上這檔口，下邊上來一個人，是封老三，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裏邊小襯衫雪白，還打了一條紅領帶，嘴裏哼著歌往上走，看到郎子萱停了下來。

“呦，我差點忘了，你們老楊家也住這棟，我是來看小嬋的，我還給小孩買了玩具呢。”他揚了揚手裏的撥浪鼓，還搖了幾下。

郎子萱一肚子委屈沒地兒發呢，聽著撥浪鼓發出的聲音鬧心，一抬手，撥浪鼓就從樓梯縫隙間飛下去了，封老三氣的一瞪眼珠子：“你這是幹啥？也不是給你買的。”

郎子萱要下樓，封老三一攔她：“先別走，小嬋住幾樓？”

郎子萱沒說話，忽然一個鳳點頭，額頭在封老三鼻楊子上狠狠撞了一下，封老三眼冒金星，捂著鼻子直叫喚：“操，問你句話你打我幹啥？小死丫頭你是不是以為我真打不過你呀！”

等他眼前金星沒有了，郎子萱也早就沒了，下樓去了。封老三看看手上。全是鼻血，再低頭看看，雪白的小襯衫也被血染紅了，他這個氣呀，這身行頭是今天新買的，就準備來祝賀柳小嬋喬遷之喜的時候穿的，現在鬧得這麽狼狽還咋見人了，沒招，回家吧，嘴裏罵著娘，回頭去找他的撥浪鼓去了。

郎子萱也沒有回飯店，她現在誰也不想見，隻想自己靜一靜，她直接打車奔南環，在城郊下了車，順著一條小路步行一直往南走，過了一片樹林，又過了一片菜地，再往前走是一座小橋，橋下小溪流水，小溪兩邊都是大片的墳地，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小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四周也靜的出奇，唯有郎子萱高跟鞋發出的“嗒嗒”的聲音。她上了小橋，坐在了橋欄上，低著頭看著橋下潺潺流水發呆。小的時候楊斐帶著她來過這裏抓蝌蚪，那個時候好開心，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童年的笑聲。

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墳地那邊好像真的有笑聲，在黑暗中聽起來好詭異。

這笑聲應該是女人發出來的，笑的很怪異，而且一會兒像是在笑，一會又像是在哭，聲音時隱時現，斷斷續續隔著一個個墳頭飄過來，聽得郎子萱頭皮直發麻。別看郎子萱現在已經長大了，而且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黑咕隆咚地在墳地旁呆著，忽然有這種聲音發出，她心裏也打怵。

打怵歸打怵，郎子萱好奇心一上來，還是想看個究竟，媽的，我倒要看看誰在這墳地裏又哭又笑的，難道比我還難受？

她下了橋，順著聲音往前找，在地上順便撿了兩塊石頭，一手一塊握著，在墳地裏穿行。

大概有幾分鍾的時間，她確定了聲音的來源，是在墳地另一頭發出的，那是一片小樹林，林子雖小，但是很密集，黑暗中看不清裏邊的情況，但是肯定聲音是從那裏發出來的，這時走得近了，更加清晰，果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時哭時笑的，陰森森的。

郎子萱想起了小的時候在難關租房子的時候王光頭他們講的鬼故事了，不由後背都涼颼颼的，不會是鬼吧？是不是王光頭說的那個淹死鬼住在這呀？

郎子萱此時的膽量和小時候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即便是鬼也得過去看看，看看鬼到底長什麽樣，要是長得嚇人先砸她兩石頭再說。

她躡足潛蹤，小心翼翼地進了樹林，順著聲音過去，很快在一株大樹下發現了這個又哭又笑的女人，她是背對著郎子萱這邊坐在樹下，現在不笑了，隻是哭，看背影挺嚇人，披頭散發的，看不清衣服的顏色樣式，但是可以判斷她衣服是幹的，沒有往下淌水，看來不是王光頭說的那個淹死鬼。

郎子萱蹲在了一棵樹後，捏著石頭看著這個背影，猜想著她的長相，不知回過頭來是長什麽樣的臉，會不會沒有眼睛鼻子嘴，隻是一張大白臉呀？還是瞪著兩隻沒有眼珠子，空洞洞往出流血的眼睛，還是青麵獠牙張嘴噴火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