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實驗室裏有著很多瓶瓶罐罐,裝著五顏六色的**,還有很多高級的專業器材,黑色的電線牽扯著,還有一聲聲“嘀嘀嘀”的聲音。

藍雪琴躺在冒著寒氣的冰**,上帝輕輕的去掉了她身上的繩子,好像睡著的那個女人非常平靜,那是上帝熟悉的麵孔,那是曾經撥動他心弦的麵孔,她是他的獵物,他也曾是她的獵物,但是終歸到底,她還是他的獵物,上帝是不可能輸掉了。

那是十年前,藍雪琴還是一個十六歲的高中生,幾歲的時候父母離異,藍雪琴性格敏感善良剛強。那次上帝還不是上帝,隻是AS組織初出茅廬的普通殺手,大家都叫他阿天。

那次出任務,阿天被龍鱗的人打傷了,被追的無處可逃,隻好躲進一家平民的院子裏。由於不小心碰到了院子裏的籮筐,驚動了屋裏人。藍雪琴母親上夜班,一個人在家做作業,聽見聲音非但沒有害怕,而是出了門來到院子裏一看究竟。

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躺在地上呻吟,藍雪琴躡手躡腳的靠近,手中拿著一根棒球棒,地上的東西動了動,眼裏射出藍光,和藍雪琴對眼了。

藍雪琴意識到是一個受傷的人,掄起手中的棒球棒,一身黑衣,藍雪琴差不多猜到此人的身份。黑衣人的藍色的眼神讓藍雪琴稍微晃了神,那是她沒有見過的藍色的眼睛,眼神像兵刃一樣鋒利。

但是那藍色的眼睛裏麵的光很快就黯淡了,那人昏過去了。藍雪琴猶豫了一下,拖著沉重的黑衣人到了父親的書房,這從父母離婚以後,母親就再也沒有步入過這間書房,倒是藍雪琴還是很愛父親,很貪戀父親的味道,這間書房是父親最喜歡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也是父親的味道最濃的地方。把黑衣人放在波斯風格的地毯上,藍雪琴拉下了那人臉上的黑色麵紗,麵紗緩緩落下,麵目慢慢清晰,棱角分明,濃眉鷹鼻,緊閉的嘴就像一顆櫻桃,臉上還有一塊一塊的淤青,就像是從藍雪琴看過的漫畫書裏走出來的男孩。十六歲的年紀,是對愛情懵懵懂懂的年紀,也是最美好的年紀,漫畫中的男孩子是花季少女幻想的愛情裏的男主角。

藍雪琴從驚訝和驚歎中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麽身份,但是很明顯受了很重的傷。藍雪琴學過一些急救的醫學知識,但是沒有辦法也不敢解開那人的衣服,隻好處理下臉上的淤青。剩下的事情就等他醒過來再說吧。

藍雪琴打過來一盆水,先用水清洗了一下臉部的傷口和雙手,再用消毒水消毒傷口,抹了一些消炎消腫的藥膏。見那人還沒有醒過來,藍雪琴便想著去給他準備一些食物,得儲存一些食物和水在書房,書房裏還有衛生間,這個男人可以在書房好好養傷不被母親發現了。 在藍雪琴離開以後,阿天因為臉上藥膏得刺痛感而醒了過來,艱難的撐起身子環顧了重要。幹淨古色古香也可以說是有著異域風情的書房,阿天意識到自己被華夏國普通人救了,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感動,龍鱗的人雖然厲害但是絕對不會搜查普通人的房屋,躲過這一劫阿天感到很慶幸,但是主人如果報警的話就完了,所以盡快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哐當”門打開的聲音,阿天趕緊閉上眼,躺下。藍雪琴抱著一堆麵包薯片方便麵什麽的,倒在地上。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的男人,隻是藍雪琴發現那人的位置跟之前她離開的時候不一樣。藍雪琴再看了一樣那男人的臉,表情也有微微的變化,多了一點從容。難道,他醒過來了?難道,他是在裝睡?

藍雪琴心生一計,可以說是故意捉弄,開個玩笑,也可以說她是想要那男人和她說說話,了解一下自己到底救了什麽人。

藍雪琴將手指放在嘴前麵哈了哈氣,然後一臉壞笑的伸向那男人腰間,撓他的癢癢。以前父親還在家裏的時候,每次隻要父親一裝睡,藍雪琴就使出這一招,每一次父親都會張開眼睛認輸,然後親親親愛的女兒。

但是這一招對付這個男人好像沒有什麽用,隻是她不知道阿天憋得很辛苦,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救命恩人。

藍雪琴隻好使出最後一招,這一招對付媽媽最有用了,那就是捏住鼻子。藍雪琴又去捏那男人的鼻子,過了有三十秒之後,阿天再也忍不住了,睜開眼睛,用嘴大口大口的呼氣。

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一個笑顏如花的女孩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自己,阿天不由得將自己的身子像旁邊挪動著,他還不習慣和陌生女孩距離那麽近。

上帝還記著這個躺在冰床的女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藍雪琴看著那男人的反應笑得更歡了,阿天就一直很警惕的看著她哈哈大笑。“你睡了很久,餓不餓啊?”藍雪琴停止笑聲之後,拿起倒在一旁的麵包。

阿天還是很警惕,沒有伸手,藍雪琴滿不在乎的說,“照顧你這麽長時間了,我都餓了”打開包裝袋,大口大口的吃著麵包,“你也吃點吧。”藍雪琴又將手中麵包掰開,遞給那男人一半。這一次,那男人接了麵包,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哎呦,還真是餓了呢。來,給你酸奶。”藍雪琴將吸管插進去奶瓶,遞給那男人。

“你叫什麽名字啊?”藍雪琴一邊喝著酸奶一邊問道。

那男人停了下來,“阿天。”

藍雪琴接著就開始調查戶口了。

“你多大了?”

“二十。”

“比我大四歲。你是哪裏人?”

阿天沉默。

“你是幹什麽的?”

阿天依舊沉默。

“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阿天還是沉默。

“你受傷了,我能幫助你什麽?需要什麽要嗎?我這裏有一些急救藥物,如果你需要別的話,我明天給你去買。”

這次阿天沒有沉默,“我等會給你列個清單吧。”

“這裏是我家,這是我父親的書房,白天你不要出這件房間,我回去上學,家裏救你和我媽媽。你出去會嚇著我媽媽的。晚上我媽媽會去上夜班,你可以自由活動。”藍雪琴像交代神秘使命一樣耐心的交代著。

阿天點了點頭,開始了詢問。

“我要怎麽稱呼?”

“叫我小藍就好了,就是你藍色眼睛的那個藍。”藍雪琴很開心,因為他主動問他問題了。

“你為什麽救我?萬一我是壞人呢?”阿天深知自己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壞人,如果被AS知道自己被華夏過普通人救了的話,AS殺手組織要不讓他自己,要不派人結束了救命之人。因為殺手的臉是不能被人看到的,要是被看到的話,要不是殺手死,要不是看到的人死。阿天生下來就肩負著使命,他不想死,他也不願意麵前這個天真善良的女孩為自己而死。

“因為我一個晚上害怕,想要找個人陪我,你就很不錯啊。”藍雪琴胡扯著。

“如果你是壞人,你會報警嗎?”

“不會,因為你陪我說話了,在學校裏大家都笑話我父親愛上了女人,他們都說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都不願意和我講話,可是你願意和我說話啊,所以即使你是壞人我也不會報警的。”藍雪琴伸出了小拇指,想要和阿天拉鉤,“我們拉鉤,說話算數。”阿天慢慢伸出了小拇指拉了拉鉤子。阿天不是不答應,而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自己是父親和一個美萊國女人意外生出的孩子,父親並不想承人,作為一個老牌殺手,父親不想拖兒帶女。阿天和自己的媽咪一起生活到七歲的時候,父親和一個男人找到了母子二人,從媽咪身邊帶走了自己。那個男人說阿天有人龍之相,想要培養他作為下一任上帝,而那個男人就是當時的上帝,一向忠心耿耿的父親,阿天從來沒有叫過芭比的男人自然是很樂意。芭比對阿天一直都是很嚴厲,因為上帝將培養的任務交給了他。超負荷,超強度的學習和習武,阿天都忍過來了。隻為了有一天自己能夠超過他。在阿天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阿天終於能夠打敗那個是父親的男人。同樣生日那天,他派出了人去找自己的媽咪,但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媽咪的死,原來十三年前就是自己被帶走的那一天,媽咪被殺死在公寓,警察至今沒有找到凶手。阿天難過至極,在他心裏他已經知道誰是凶手。所以他找到自己所謂的父親,很輕易將刀子插進了那個雙鬢發白的男人的胸口。那一刻,阿天藍色的眼睛裏映著獻血,像是一朵盛開得很妖豔的大紅花。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你媽咪,真好看,藍色的。”紅豔豔的血流了一地。上帝並沒有怪罪阿天,因為在AS組織如果被排在下位的人打敗,就意味著死亡。既然阿天已經比自己的左膀右臂更厲害,那那個不厲害的右臂自然是要被換掉的。阿天身上的那一股狠勁和無情,正是上帝所看中的。即使他知道自己終究在劫難逃,因為他知道阿天一定會知道是他逼著阿天的父親手刃那個美萊國女人的。那一天阿天的父親雖然委婉的求了情,但是於事無補。

“喂喂喂喂,你在想什麽?”藍雪琴的雙手在阿天的眼前擺了擺,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睡覺了。名堂放學回來給你帶藥,再來看你啊,餓了這裏我給你準備了食物,還有水,千萬不要出這間書房啊。”藍雪琴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起身離開了房間。

但是不一會門又打開了,原來是藍雪琴又折回來了,小腦袋伸進了門裏,“忘了說,晚安,阿天。”以前藍雪琴也是這樣跟在書房看書到很晚的父親說著一聲又一聲的“晚安”。

那一聲晚安好像自己的生命遠遠的時光之河中傳出來的一樣,阿天來不及細想,說了一句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晚安”。阿天躺在地毯上,望著頭頂的吊燈。慢慢閉上了眼睛,但是突然,阿天的眼睛又睜開了,眼角流出了一行淚水。阿天很久沒有流淚了,七歲那一年因為自己感冒,就偷偷沒有練功,被那個男人打了一頓,小阿天就娃娃哭了起來,眼淚並沒有換來疼愛和關心,而是一天的餓肚子,感冒,挨打,再加上挨餓,那種感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從那以後,也就沒有在流過眼淚。阿天想起來,是誰在什麽時候對他說過那句熟悉的“晚安”。七歲一起,和媽咪一起睡的小阿天,每次講完故事關燈之前,媽咪都會溫柔的對他說“晚安”,伴隨著一個深深的晚安吻。十三年太久了,要不是藏起來的一張泛黃的照片,阿天已經想不起來媽咪的樣子了。因為這個救她命的小女孩,阿天想起來很多很多自己差不多要忘記的事情。

上帝看著看似熟睡的女人,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他堅信自己已經忘記了,但是事實證明了並沒有,這個女人就像一個開關,打開了自己藏在天堂的記憶閥門,雖然上帝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地獄中,但是他願意將自己的那一部分記憶埋葬在天堂,他以為自己再也不能上天堂找回那份記憶,因為天堂就是他的地獄,而地獄就是他最好的天堂。

上帝覺得不能這樣一直看著這個女人,還是離開為好,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轉過身子,俯下身子,對著藍雪琴的耳朵輕輕說了一句,“晚安,小藍。”這句話是十年前自己離開時在熟睡的藍雪琴耳邊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上帝沒有察覺到藍雪琴緊閉的眼睛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濃密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樣微微扇動了一下。他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有著輕微的弧度,但是離開他很久的叫做微笑的神秘表情。

在他轉身真的準備離開的時候,躺在冰床的藍雪琴輕輕的叫了一聲“林瑤,爺爺,快跑!”然後快速的睜開了眼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在夢裏有人拿著刀拿著槍追著林瑤,林泰華還有自己,追他們的那群壞人除了為首的人藍雪琴都看得到了他們猙獰殘忍的臉。醒來發現是一場夢,藍雪琴感到很慶幸,不一會兒,她就意識到自己不是在林瑤家的客房裏。又大又圓的眼睛望向四周,跟不遠處同樣緊盯著她的男人眼神交匯,藍雪琴隻覺得這個男人很像是從漫畫書中走出來美男子,雖然她很久沒有看過漫畫書了,看漫畫書還是高中的事情呢,但是那種感覺還是那麽清晰。

藍雪琴就那樣呆呆的看著上帝,一下子好像忘記了那一夜的打鬥和驚恐,那個她認為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男人,不發一言,眼睛發出藍色的光,隻是注視著,或者說是窺探著,或者說是詢問探尋著。

上帝轉過朝向門口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藍雪琴走過來,藍雪琴忘記了害怕和謹慎,隻是盯著有著有藍色眼睛的男人一步一步終於走到藍雪琴的麵前,上帝慢慢的啟口:“你睡了很久,餓不餓啊?”這句話就是從遙遠的天際傳過來的一樣,那是封存在天堂的記憶寶藏中的一粒珍珠,那是十年前藍雪琴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那是第一次從華夏國平凡人那裏感受到的善意和真誠,那是十年之後已經成為上帝的阿天對二十六歲亭亭玉立,褪去稚氣和孩子氣的成熟的藍雪琴說的第一句話。

藍雪琴聽完這一句好像很熟悉,但又很普通的一句話之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還真的是餓了,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經是白天十點多了,雖然不知道現在自己身處什麽地方,是安全還是處於危險中,不知道麵前的這個男人是什麽人,藍雪琴一轉念,一切都能智 取,必須冷靜,於是點了點頭。

“等著,我給你拿吃的。”上帝幾乎是以逃離的速度離開了。他必須離開,十年前他就知道,那個女人是一味毒藥,也許會像以前老上帝說過的,終究會有一天自己會被毒死,甚至心甘情願。

上帝隱藏起自己臉上異樣的表情,示意了一下門口的守衛嚴加看守,獨自一人去找點麵包,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拿起麵包,藏在寬大的衣袖中。

藍雪琴起身看了看這神秘的實驗室,便開始猜想那藍色眼睛男人的身份。是醫生救了自己,那為什麽門打不開?是黑衣人一夥的?那為什麽對自己並沒有那麽壞?他到底是什麽人,藍雪琴想不清楚,疑惑著的時候,門開了,那個男人拿著麵包進來了,藍雪琴很喜歡吃麵包,再加上餓得厲害,接過麵包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不小心噎住了,咳嗽起來,很自然的接過一邊遞過來的酸奶,這時才意識到又不認識的人在一邊,偷偷瞄了一眼,那人的眼睛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吃相,便恢複原樣大口大口吃著麵包,大口大口喝著牛奶。

那一舉一動,吃東西的樣子,喝酸奶的樣子,每一個眼神,原來都像用刀子刻在心裏一樣,一看到一想到就很痛,痛得鮮血直流,無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