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三佬被送去哪家醫院了？”
楊星宇吃了一驚，連忙詢問醫院名字。
等梁萍說了醫院，楊星宇當即就掛斷通話。
此時，廚房裏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楊星宇，楊星宇大步向廚房門口走去，邊走邊說：“表姐，今天上午的貨，你幫我負責一下，小飛！跟我走！快點！”
方家慧答應一聲。
鍾星飛愣了下，滿眼疑惑地放下手裏的菜刀，跟了出去。
楊星宇拐進廚房旁邊的臥室，迅速更換身上外套，換上外出的鞋子，同時也催鍾星飛趕緊更換。
“大鍋，怎麽了？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鍾星飛一邊聽話地換衣換鞋，一邊疑惑詢問。
楊星宇：“你爸被人捅傷了，剛剛送去醫院搶救，咱們趕緊過去。”
鍾星飛換鞋的動作一頓，愕然抬頭，看著楊星宇。
楊星宇見狀，皺眉催促：“你快點！愣什麽呢？”
鍾星飛沒有動，搖頭道：“大鍋，我不想去！我沒那樣的爸爸。”
他爸和他媽離婚後，就基本上沒再管過他，過去幾年，經常一年都見不到他爸一次。
要知道他爸媽離婚的時候，他還在上小學。
沒兩年，他媽改嫁了，他隻能跟著年邁的外公和智力低下的舅舅一起生活，明明父母都還活著，卻跟沒有父母差不多。
楊星宇清楚鍾星飛的情況。
這也是他之前想拉鍾星飛一把的原因。
這孩子太可憐了。
但現在？
剛剛換好鞋子的楊星宇走過去，一巴掌拍在鍾星飛背上，喝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賭這口氣？趕緊跟我走！遲一點，你爸可能就沒了！這可能是你見你爸的最後一麵，你懂不懂？快點！”
鍾星飛表情變得遲疑，皺眉沉默兩三秒，忽然三下五除二，把鞋子換好。
楊星宇見了，沒再說什麽，拿上鑰匙，匆匆離開臥室，鍾星飛小跑著跟上。
很快，楊星宇就騎著摩托車，帶著鍾星飛向梁萍說的皖南醫院趕去。
因為走得匆忙，兩人都忘了拿頭盔。
而12月的清晨，不戴頭盔騎摩托車的滋味，絕對酸爽。
當他倆趕到皖南醫院的時候，臉皮都凍木了，頭發絲上，也都掛了一層水珠。
一下車，楊星宇抬手一抹臉，就抹到一手霧水。
兄弟倆都沒說什麽，停好車，就快步向急診大門跑去。
……
手術室門外的走廊裏。
梁萍坐在長椅上等著，臉色煞白。
兩名警察站在她旁邊，一個詢問一個做記錄。
聽見匆匆的腳步聲，他們都看過來，看見楊星宇，梁萍立即起身迎上來，“小宇！你來了？你、你三佬正在手術室搶救，已經送進去有一會兒了，現在還不曉得什麽情況。”
楊星宇點點頭，“醫生怎麽說？有沒有性命危險？還有，護士有沒有來催繳費？或者讓家屬簽字什麽的？”
梁萍搖頭，“現在還不清楚有沒有性命危險，至於繳費和簽字……我都已經弄好了。”
楊星宇抬頭看了看手術室大門，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誰捅傷的我爸？”
鍾星飛忽然問了一句。
梁萍這才注意到鍾星飛，見鍾星飛五官輪廓和楊星宇有幾分相像，她愣了幾秒，苦笑道：“是胡老三。”
“哪個胡老三？”
鍾星飛追問。
梁萍苦笑著看向楊星宇。
楊星宇抬手拍了拍鍾星飛手臂，“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等吧！等你爸的手術結果。”
警察走過來，簡單問了楊星宇、鍾星飛一些問題。
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時有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去取藥物。
楊星宇想了想，想到三叔未必能救得回來，就拿出手機給父親、二叔、小叔、姑姑等人分別打了個電話。
把三叔的情況大致跟他們說了。
也把三叔現在所在的醫院說了。
他們畢竟是三叔的親兄弟姐妹，楊星宇覺得自己今天如果不通知他們，萬一三叔就這麽走了，他們沒見到三叔最後一麵，事後，肯定會責怪他不通知他們。
大約半個小時後，一名護士忽然從手術室出來，高聲詢問誰是楊青平的家屬？
說是楊青平失血很快，要求家屬獻血。
鍾星飛眉頭一皺，隨即第一個站起來，“我是他兒子！我來！”
楊星宇看著鍾星飛，沉默著，沒跟鍾星飛爭搶。
一來，他覺得這是改善楊青平、鍾星飛父子倆關係的一個機會，如果楊青平這次能救回來，得知兒子給他獻了血，以後應該會對鍾星飛好一些。
如果楊青平這次救不回來，那……鍾星飛今天獻過血，日後，鍾星飛想起今天的事，心裏也能少一點悔恨。
二來……
人都是自私的，在不是非自己不可的情況下，楊星宇不想搶著獻血。他寧願承擔三叔的醫療費。
一個多小時後。
手術還沒結束，楊星宇的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一看，是戚美瀾打來的。
昨天他們說好了，今天他要去她家，見她父母。
她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應該是問他出發了沒有？
楊星宇接通電話。
“楊星宇，你出發了嗎？”
手機裏，傳來戚美瀾的詢問。
楊星宇：“沒。”
戚美瀾：“哦，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呀？可別太遲了。”
楊星宇表情有點無奈，“瀾瀾，我今天恐怕來不了了，對不起啊！”
戚美瀾：“什麽？昨天不是說好的嗎？你要麽別答應我媽，要麽就別爽約！你既然答應了，現在卻不來了，你以後還想上我家門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就那麽忙嗎？”
聽說他今天恐怕來不了，戚美瀾的情緒有點激動起來。
楊星宇：“瀾瀾，你別誤會！我三叔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情況可能很危險，現在我們家，就我和他兒子在這裏，他兒子才17歲，還沒成年，我現在真走不開，所以，麻煩你跟你爸媽解釋一下，回頭等我能抽出空來，我一定第一時間去拜見你爸媽，好嗎？”
戚美瀾：“你、你三叔出事了？真的假的？什麽情況呀？”
戚美瀾的語氣緩和下來，變得驚訝。
楊星宇：“聽說被人捅了幾刀，具體情況，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爸媽肯定能理解的。”
戚美瀾說著，歎了口氣，“你也別太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三叔應該會平安無事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記得跟我說。”
楊星宇嗯了聲，又說了句“謝謝”。
結束通話，楊星宇坐在長椅上繼續等。
又半個多小時後，鍾星飛獻血回來。
臉色蒼白了幾分，手上多了一箱牛奶和兩條毛巾。
“鮮血的禮品？”
楊星宇看了看他手裏的牛奶和毛巾，詢問。
鍾星飛點點頭，在楊星宇身旁坐下。
又是將近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完全打開，幾名醫生、護士大步走出，一張病床隨後推出，**躺著昏迷不醒的楊青平。
楊星宇、鍾星飛和梁萍等人迅速跑過去。
一名醫生停下腳步。
楊星宇：“醫生您好，我三叔他情況怎麽樣？”
“你三叔？哦，傷者目前沒有性命危險，但具體情況怎樣，還要看後續的護理和恢複，而且，因為他身中兩刀，傷了內髒，所以，後續恢複的時間可能有點長，你們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楊星宇連連點頭，心裏也鬆了口氣。
“謝謝醫生！非常感謝！”
一旁的鍾星飛也明顯鬆了口氣。
梁萍張了張口，問：“醫生，病人大概什麽時候能醒呀？醒來了，能吃東西嗎？”
醫生：“等麻藥勁過了，很快就能醒，至於吃東西，暫時肯定是不能吃的，因為他腸子被傷到了，具體情況，回頭護士會告訴你們的。”
……
等醫生走了，鍾星飛忽然跟楊星宇說：“大鍋，既然我爸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行嗎？”
楊星宇皺眉看向他，“你不等你爸醒來？”
鍾星飛搖頭，“我不想看見他！”
楊星宇一時無語，這小子剛剛那麽積極的主動獻血，救他爸，現在得知他爸沒性命危險了，卻又急著離開。
看來這小子心裏還是恨他爸，但在他爸可能會死的情況下，又忍不住想救他爸。
這又愛又恨的，還挺複雜。
楊星宇沉吟片刻，問：“你回去了，接下來誰照顧你爸？指望我嗎？”
鍾星飛語塞。
倒是一旁的梁萍忽然說：“小、小宇，接下來我可以幫忙照顧你三佬，不過，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接下來也不一定能一直有時間，畢竟、畢竟胡老三還是我丈夫，他、他現在被抓了，我家裏也還有老人、孩子，所以、所以……”
說到最後，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但她的意思，楊星宇和鍾星飛還是都聽懂了。
她願意照顧楊青平，但她可能沒太多時間照顧。
鍾星飛皺著眉頭歎了口氣，低聲說：“大鍋，那我留在這裏吧！就、就當是還他生我、養我十幾年的恩了。”
他這話讓楊星宇心裏有點複雜。
拍了拍鍾星飛後背，楊星宇歎道：“話也別這麽說，其實你爸還是關心你的，這樣！等我爸、你二佬、小佬，還有姑姑他們來了，再讓他們安排一個人照顧，到時候就不用你了。”
鍾星飛點點頭，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