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上午。
魚尾巷附近的精英國際大酒店，一間小會議室內。
楊星宇作為麵試官，坐在桌後，他左手邊坐著被他叫來幫忙的蔣潔，右手邊坐著同樣被他叫來幫忙的董月月。
按照他之前和董小小簽的合作協議，董月月以後要在新成立的裝修公司上班，崗位在財務部。
今天是正式麵試人事部經理的日子。
暫時他們的裝修公司連個辦公場地都沒有，像極了一個皮包公司，所以，楊星宇覺得有必要拉幾個人過來充充門麵。
蔣潔、董月月，就是他拉來充門麵的。
除此之外，他還把鍾星飛帶來見世麵。
他安排給鍾星飛的任務，是外麵通知一名名麵試者進來麵試。
麵試正在進行中。
一名年青男子坐在楊星宇對麵，正在做自我介紹。
“我今年28歲，揚州大學人力資源管理專業畢業，目前已經有五年多的從業經驗，曾經在山水市聚力文化公司做過人事工作，上一份工作是在繽彩裝飾公司做的人事經理……”
楊星宇耐心聽著這名麵試者的自我介紹，自從他在網上發了招聘信息之後，短短一周時間，就有一百多份電子簡曆投到他這裏。
經過初步篩選後，楊星宇給其中12人發了麵試通知。
眼前這位揚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就是12位麵試者之一。
作為從一百多份簡曆中，篩選出來的12人之一，這人不僅是人力資源專業畢業的，也有裝修行業的從業經驗。
聽完這人的介紹，楊星宇問了幾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你好，能說一下你為什麽從上一家公司離職嗎？”
這人猶豫了一下，說：“因為我想尋求更好的職業發展。”
楊星宇不置可否，跟著問了第二個問題：“那你的理想薪資是多少？”
“不低於3500！”
3500在2006年，已經算得上是高薪。
楊星宇微微笑了笑，還是不予置評，又問了第三個問題：“你對山水市的裝修公司了解多嗎？比如市內排名最靠前的十家裝修公司，你知道嗎？”
對方眉頭微皺，想了想說：“這個不好說，因為我原本供職的繽彩裝飾，規模並不大，平時的競爭對手，也沒到那個層次，但我知道本市很有名的幾家大裝修公司，比如東升、比如螳螂、比如頂峰、比如家興，哦，還有星暉和鼎紋，這些公司的規模和名氣都很大！應該都能排進全市前十名。”
楊星宇微微頷首，因為這人提到的這些裝修公司，楊星宇最近了解到的信息裏，都有。
確實都是市內實力很強的頭部裝修公司。
……
片刻後，第二名麵試者來到楊星宇麵前。
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麵容更成熟的男子。
“三位麵試官上午好！我是應聘者韓順，今年35歲，是合工大、工商管理專業畢業的，我先後在4家公司任職過，其中最近的兩次工作經曆，從事的都是人事管理工作，我……”
……
一名名麵試者進來又出去，宛如輪流上廁所。
楊星宇沒有當場敲定任何一個麵試者，但他會順手寫下給每一個麵試者的評語和分數。
坐在他左手邊的蔣潔瞟了幾眼，看見幾句評語。
其中一句是“鋒芒隱現，情商不足，65分。”
另一句是“沉穩有餘、銳氣不足、略顯油滑，70分”
還有一句是“相關工作經驗豐富，業內人脈可能很廣，但對我沒有敬意，恐難管理，80分”
……
坐在楊星宇右手邊的董月月，聽見楊星宇在每個麵試者進來後，都不時在麵前的筆記本上唰唰地寫著什麽，她也被勾起好奇心，悄悄看了幾句。
她看到其中一句寫的是“眼神不定，看似自信，卻略顯緊張，表演的成分很高，底氣應該不足，不予考慮！”
還有一句是“眉宇開闊、雙目神光不足，意誌和責任心可能都不強，顏值一般，身材不錯，言語有刻意逢迎之意，情商不低，但工作能力堪憂，50分。”
董月月瞥見這段評語的時候，很詫異地瞥了楊星宇一眼。
因為她沒想到他給這些麵試者寫評語的時候，竟然會寫出“眉宇開闊、雙目神光不足”這樣的話。
他這是在幹嘛？
給人看相嗎？
怎麽感覺這麽不靠譜呢？
他懂不懂看相啊？不會是瞎幾把寫的吧？
最令她無語的是她瞥見楊星宇寫的另一段評語。
“左手無名指上，有長期戴戒指的痕跡，痕跡很新，八成剛剛離婚不久，情緒不高，雖有強行振作之態，但短時間內應該進入不了好的工作狀態，不予考慮！”
董月月沒想到楊星宇竟然觀察得這麽仔細，竟然能隔著兩三米遠，看清楚麵試者左手無名指上的戴戒指痕跡。
並且，還因此而判斷對方八成剛剛離婚不久，狀態不行，而且，還以這個理由否定了這個麵試者。
她畢業後，就開始為姐姐董小小工作，所以，她沒有在外求職的經曆。
也是因此，她今天是第一天知道麵試官，會以這種種看似很奇葩的理由，而否定一個人。
她不知道是隻有楊星宇這麽選人？還是大部分麵試官都這麽幹？
……
花了兩個多小時，麵試完所有麵試者，楊星宇合上麵前的筆記本，起身就走。
蔣潔和董月月見狀，也連忙收拾東西跟著離去。
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楊星宇看向身旁的鍾星飛，笑問：“小飛，今天來這裏幫忙，你感覺怎麽樣？”
今天的麵試者，都是鍾星飛一個個喊名，通知他們一個個進入會議室麵試的。
這樣的工作沒什麽技術含量，也很簡單。
但楊星宇估計鍾星飛可能會不太適應。
因為鍾星飛初中都沒念完，以前一直在鄉下待著，來市裏的時間不長，接觸的人太少。
性格還是顯得有些內向，可能不太適應和這麽多陌生人打交道。
這種內心深處的自卑和窘迫，楊星宇以前剛進大學的時候有，剛走上社會工作的時候也有。
那時候，他更喜歡自己學習或者工作，而不願意跟人打交道，哪怕是和同學或者同事說話，他內心裏都是抗拒的。
鍾星飛看向楊星宇，靦腆地笑著，不答。
楊星宇抬手拍了拍他後背，偏頭在他耳邊低聲鼓勵：“小飛，你還是不夠自信，所以你平時還要好好練手藝、練功夫，因為你沒有值得自己驕傲的東西，就永遠也不可能真正自信起來！”
鍾星飛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聲。
楊星宇又拍了拍他後背，沒有繼續多言。
對鍾星飛的言傳身教，楊星宇一直沒有放棄。
他希望能把鍾星飛培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因為他始終相信因人成事。
堅信任何一件事能做成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做事的人。其實他也清楚很多人做成某件事，可能隻是因為運氣。
但運氣這種東西，不能控製，無法掌握。
所以，他寧願堅信因人成事。
也是因此，他對人才的重視程度，高於一時的生意利潤。
而人才，大部分都可以通過招攬得到。
唯有心腹，需要自己用心培養。
鍾星飛，就是他想培養的心腹。
他需要一個關鍵時刻，可以放心托付事情的心腹。
鍾星飛，是他堂弟，如今除了他這個大哥，已經沒什麽可以倚靠的人，值得培養。
“楊老板，今天這12個應聘者，你最中意哪個呀？”
一旁的蔣潔忽然好奇詢問。
董月月和鍾星飛也好奇看向楊星宇。
楊星宇隨口道：“當然是分數最高的那個！”
“邱傑？”
蔣潔皺眉回憶了一下楊星宇筆記本上給那12個麵試者打的分數，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她隱約記得楊星宇給邱傑的評分好像有80分。
楊星宇微微頷首。
“楊、楊星宇，我能看一下你的筆記本嗎？”
一旁的董月月忽然開口，眼睛看著楊星宇手裏的筆記本。
楊星宇有點意外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但他還是隨手把筆記本遞了過去。
這本筆記本是他新買的，除了今天的麵試信息，沒寫別的，所以，沒什麽不能給人看的。
“謝謝！”
董月月接過筆記本，連忙翻開，蔣潔也好奇地湊過去，一起看楊星宇對邱傑的評語。
“學曆一般、口才不錯、情商尚可、態度謙卑，相關從業經驗豐富，不錯的執行者，80分”
看完筆記本上，楊星宇對邱傑的評價和評分，董月月和蔣潔都挺詫異。
她倆都下意識看向楊星宇。
就在這時，電梯到了。
楊星宇當先走入。
蔣潔、董月月、鍾星飛隨後跟進。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時候，蔣潔好奇問：“楊老板，這個邱傑你給的評語好像也不是很出色呀，你怎麽給他80分這麽高？”
董月月雖然沒有問，但她的眼神已經透著詢問之意。
楊星宇看了看她們，笑問：“你們覺得我給邱傑的評語一般？”
蔣潔納悶，“難道不一般？”
楊星宇搖頭，“這個邱傑在我眼裏，除了學曆一般，其它評語，都是很好的評語了！我隻是招一個人事部經理而已，又不是招公司總經理，這個崗位的從業標準和其它崗位是不一樣的。”
在公司其它崗位的用人方麵，楊星宇其實並不需要人事部經理有獨到的見解，甚至都不需要人事部經理有什麽個人意見。
他隻需要人事部能執行他的決策，去尋找和簽下他楊星宇想要的人才。
所以，這個人事部經理好不好用，能否盡可能地執行他的命令，最重要。
……
當天傍晚，當董月月把這事跟姐姐董小小說了之後，董小小皺著眉頭沉吟好一會兒，才露出笑臉，道：“看來楊星宇用人，最看重的是聽話！其次才是能力。”
頓了頓，她對董月月說：“所以，小月，以後你在他手下工作的時候，如果想工作愉快的話，我建議你最好不要跟他唱反腔！”
董月月微微點頭，“我也看出來了，我知道。”
董小小莞爾，“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在那邊工作，代表的是我，你的職責主要也不是做別的，而是幫我盯著那邊的賬目，所以，他平時應該不會吩咐你做什麽，這樣的話，你想跟他唱反腔，可能也沒什麽機會。”
董月月默然。
當天深夜。
董月月又一個人坐在客廳陽台邊的沙發上喝悶酒。
像她姐喝悶酒的時候一樣，怔怔地望著陽台外麵的夜色。
就著夜色下酒，好像是越喝越有。
不知不覺中，一瓶紅酒就被她喝下大半瓶。
腦袋已經暈乎乎的董月月，忽然聽見自己手機響了一聲，摸摸索索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是一條垃圾短信。
準備收回手機的時候，她忽然又猶豫了。
醉眼朦朧地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她忽然又翻出楊星宇的號碼，寫寫刪刪地給楊星宇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挺巧，幾分鍾後，楊星宇正好起夜出去小便，習慣性地抓著手機當手電筒用。
按亮手機屏幕的時候，他瞥見了董月月發來的信息。
——“你上次又占了我便宜，真不打算跟我道個歉嗎？”
嗯？
剛剛睡醒的楊星宇，神智有點迷糊，皺眉想了想，才記起上次自己醉倒後，醒來的時候，自己睡在董小小房子客廳的地毯上，當時，董月月背對著他，被他摟著懷裏。
沒想到這事都過去那麽久了，她竟然會在這個淩晨，突然發信息讓他道歉？
這姑娘的反射弧有點長啊？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不要他道歉。
事情發生之後的那幾天，她也隻字不提。
現在事情都過去兩三個星期了，她卻突然提道歉的事？
“抱歉！”
不就是道歉嘛！楊星宇隨手給她回了兩個字，就起身穿鞋去上廁所。
當他噓噓完，準備回屋繼續睡覺的時候，董月月的回複來了。
“然後呢？沒了？”
楊星宇被她搞糊塗了，“什麽然後？你還想要什麽？是嫌我的道歉不夠誠懇嗎？”
當他回到**，準備繼續睡的時候，董月月的信息又來了。
“你那天為什麽摸我？你到底摸了我多少地方？你還對我做了什麽？”
神經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問這個？
楊星宇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隨手回複：“摸遍了，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