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年初六。
天未亮,楊星宇就被手機鬧鈴驚醒,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昨晚特意將鬧鈴時間設定得比較早。
起床穿衣、洗漱,換上衣櫥裏甄歆特意幫他挑的西裝,打領帶的時候,他忽然有點茫然,因為他不記得領帶是怎麽打的了。
重生前,作為一個創業成功的老板,他雖然也常穿西裝,卻沒有打領帶的習慣。
重生後,他也幾乎沒打過領帶。
記憶中,他其實是學過領帶的係法的。
因為他當年在學校學烹飪的時候,有一門課叫《酒店管理》,其中就有一節課叫社交禮儀。
而西裝的穿法、領帶的係法,都是社交禮儀中的一部分。
他至今還記得係領帶有一種係法,是故意把領帶係的地方係出褶皺,而這種係法叫做“男人的酒窩”。
可是今天呢?
站在穿衣鏡前,已經穿好西裝,也按照當年學的社交禮儀,隻扣了一顆鈕扣,但,他手裏拿著領帶在脖子上係了幾次,其中一次都係出了紅領巾的係法,楞是想不起來領帶該怎麽係了。
自嘲一笑,他隨手把領帶塞進懷裏的口袋,轉身就下了樓。
讓他有點意外的是,廚房裏已經有人在做早餐,比他楊星宇起得更早。
是大表姐方家慧和堂弟鍾星飛。
“你們什麽時候起來的?也太早了吧?”
楊星宇來到廚房門口,開口詢問。
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方家慧和鍾星飛聞言,扭頭看來。
方家慧笑道:“淩晨四點起來的,今天接親的那麽多人,早飯肯定要吃呀!我就早點起來,給大家隨便做一點。”
楊星宇:“小飛呢?你昨晚跟大表姐商量好了一起這麽早起來做早餐?”
楊星宇的目光看向鍾星飛。
鍾星飛靦腆笑著,抓了抓頭,“沒有,我是被打呼聲吵得睡不著,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大表姐正好從房間裏出來,身上衣服還都穿得整整齊齊,就問她怎麽這麽早起來,她說下樓來做早飯,我就跟過來幫忙了。”
“打呼聲吵得睡不著?小河打呼很響?”
昨晚,半夜過來的孟星河,被楊星宇安排去跟鍾星飛一起睡的。
畢竟他這裏的客房雖然多,但終究也是有數的,婚禮籌備小組的成員,再加上他自己爸媽,每個客房都安排了人住,孟星河半夜過來,楊星宇不可能帶他一起睡主臥室,畢竟那是他和甄歆的婚床。
就安排孟星河去和鍾星飛擠一張床。
鍾星飛點頭,“地動山搖的!前半夜還好,我先睡著的,但後半夜,他那打呼聲把我嚇醒了,感覺有一頭野獸在我旁邊打呼,醒了一看是他。”
“嗬嗬”
“哈……”
方家慧和楊星宇都被都笑了。
……
天蒙蒙亮的時候,楊星宇父母也起床了。
之後,程寶發、單晶等人也先後下樓來。
眼看門外的天色越來越亮,楊星宇示意鍾星飛去喊孟星河起床,因為再不起床,他們昨天定下的出發時間就要過了。
片刻後,人高馬大的孟星河扶著樓梯,打著哈欠,搖搖晃晃地從樓上下來。
大家抓緊時間吃早餐。
有稀飯、有茶葉蛋、有水餃、麵條,還有昨天特意讓楊記烤鴨那邊送來的一些鹵菜。
大家吃好後,就開車來到魚尾巷附近的一家鮮花店。
大年初六,街上營業的店麵很少。
像這麽早就開門做生意的就更少了。
但花店往往是例外。
因為每年春節期間結婚的人特別多,如今結婚的,大部分都需要鮮花,比如手捧花,比如車頭上用的鮮花……
這家花店,方家慧早就提前預約好了。
楊星宇等人把車一開過來,店老板和老板娘,就一起迎上來,方家慧上前跟他們溝通了幾句,確定了今天車隊的主婚車是哪一輛,老板和老板娘就忙活開來。
主婚車,當然是甄歆家陪嫁的奔馳G55.
給主婚車貼花的時候,楊星宇站在路邊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號碼。
“喂?你們車隊到哪兒了?怎麽還沒來花店結合?”
他如今是巨龍集團的第三大股東,代理董事長耿秀雲也有把柄在他手上,而巨龍集團旗下的分公司挺多。
其中就包括車行。
所以,這次婚車的車隊,楊星宇也不麻煩別人,除了他和甄歆的三輛奔馳,剩下的幾輛,全部讓巨龍集團的車行派車。
反正巨龍集團的車行主要賣的精品二手車。
湊幾輛黑色奔馳,沒什麽問題。
“楊總!我們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話音未落,楊星宇就看見幾輛黑色奔馳往這邊駛來,紛紛停在路邊,一個個司機從車上下來。
領頭的正是車行的孫經理。
四十多歲、身形發福的孫經理滿頭大汗地跑過來,硬擠出滿臉的笑容道歉。
“抱歉、抱歉!楊總,我們不是故意遲到的,主要是今天早上霧有點重,我、我們走錯路了,多繞了不少路。”
楊星宇點點頭,倒也沒發火。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隻要不出大問題,他都能包容。
“來了就好,還好沒耽誤時間,沒事!去擦擦汗吧!休息一下,一會兒跟在我們車子後麵。”
“噯、噯!好!好!”
孫經理如釋重負,下意識就抬手用袖子擦汗。
楊星宇見了,微微失笑。
……
今天的霧氣確實有點重。
城區還好一點,車隊開出城區範圍,進入郊區的時候,能明顯看見前方的霧氣濃了不少。
楊星宇坐在主婚車裏,看著前方的霧氣,皺了皺眉,拿起手機,撥給前麵帶隊的那輛車裏的方家慧。
“姐,今天霧氣重,讓司機開慢點!”
“好!我知道了。”
很快,前麵領路的那輛車速度就明顯慢了不少。
此時,坐在楊星宇旁邊的單晶用手碰了碰楊星宇手臂,“哎,你今天不係領帶?是不是忘了?”
楊星宇轉臉看向她,苦笑著掏出懷裏的領帶,“我忘了怎麽係了,你會不會?”
單晶表情有點意外,表情有點複雜地接過他手裏的領帶,悄無聲息地往他這邊挪了挪屁股,坐近了些。
伸手把他襯衣衣領翻起,將領帶繞過他脖子,默默地給他係著。
氣氛有點怪異。
楊星宇想打破這怪異的氣氛,就笑問:“你一個大姑娘,怎麽會係領帶?以前給誰係過啊?”單晶:“……”
沉默數秒,單晶:“給我爸係過。”
“給你爸係過?真的假的?”
楊星宇一個字都不信。
單晶:“我爸也不會係領帶,有一次需要去參加我一個表哥的婚禮,他怎麽也係不好,就問我會不會,我是上網現學現賣給他係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單晶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語氣也很平淡。
看得出來,她現在情緒不高。
也是,今天是楊星宇結婚的日子,她不僅不是新娘,還要幫新郎係領帶,她沒當場發飆,已經算是膽小了。
或者說,她能不哭出來,已經算得上堅強。
楊星宇能理解她此時的情緒,不由有點心軟,也就不再開她的玩笑。
車隊開到甄歆家所在的別墅區的時候,天色剛剛大亮不久。
甄歆家的大門按照本地結婚的風俗緊緊閉著。
但一樓朝著大門這邊的每扇窗戶後麵,都有好幾張臉湊在那兒,嬉笑著往外看。
甚至二樓窗口、陽台上,也有幾個人在看。
怎麽叫開新娘家的大門,自古以來都是一樁熱鬧。
所以,免不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車隊十二輛黑色奔馳,紛紛停在甄歆家門前。
楊星宇等人紛紛下車的時候,看見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楊星宇表情有點無奈,大家的笑容都很開心。
蒙駿走過來,拍了拍手裏的皮包,對楊星宇挑挑眉,“新郎官!上去叫門啊!反正咱們子彈充足,你先上去試試!”
他皮包裏,有很多紅包和四條中華。
都是為了應付此時這個場合的。
這些東西,按照習俗,不能放在新郎手裏,因為如果放在新郎手裏,誰都能搶。
這麽多紅包和香煙,要是被誰一把連皮包都搶走了,那玩笑就開大了。
兩世為人,頭一次結婚的楊星宇,此時也來了興致,當下也不拒絕,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蒙駿的陪同下,來到別墅門前,抬手拍了拍大門,“開門開門!!”
門裏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回應:“紅包都沒給,開什麽門?別以為你長得帥,紅包就能免了,趕緊的!把紅包塞進來!”
楊星宇失笑,看向身旁的蒙駿,將右手伸到蒙駿麵前。
蒙駿會意,滿臉笑容地打開皮包,從裏麵拿出一遝紅包遞到楊星宇手裏。
楊星宇想按照風俗將紅包塞進門縫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尷尬的現狀——甄歆家的大門門縫極小,無論是哪條縫都塞不了一個紅包。
“美女!!門縫太小了,紅包塞不進去啊!你趕緊把大門開一條縫,要不然我紅包真塞不進來!”
按照風俗,叫開新娘家的大門,其實紅包並不一定要塞進去,如果叫門的人,能把大門騙開,那也是一種本事,是被風俗所允許的。
所以說,叫門這種事,之所以是一場熱鬧,主要就在於門內、門外的兩方互相角力、各逞手段、鬥智鬥勇。
如果門外的人力氣夠大,能把大門踹開,那也是本事。
當然,正常情況下,除非新郎這邊將帶來的全包紅包都塞進去了,還叫不開門,或者新郎這邊帶來的接親隊伍中,有那莽漢亂來,否則,一般都不會破門而入。
畢竟,把老丈人家的大門拆了,丈人和丈母娘肯定會不高興。
“門縫塞不進來??”
門內的女子好像也挺驚訝。
然後不遠處的窗戶忽然被打開了。
防盜窗裏麵一個姑娘扯著嗓子喊:“這裏!這裏!門縫塞不進去,就從窗戶塞進來呀!快點快點!”
可以這樣?
楊星宇看了那邊一樣,雙腳一動不動。
因為他感覺窗戶那邊的人就算拿了紅包,也不會過來給他開門。
但今天畢竟是結婚的大喜之日,誰要紅包,他覺得都該給點。
所以,他把手裏的一遝紅包分出一半,遞給剛剛湊過來的程寶發,“阿發!你去給!”
程寶發:“好嘞!”
答應一聲之後,程寶發滿臉激動地跑到窗戶那兒,隨手將七八個紅包砸進窗戶裏。
頓時引來窗戶後麵的一陣尖叫和爭搶。
別墅門口,楊星宇連忙抬手用力拍門,“開門開門!紅包我已經從窗戶裏給了,趕緊開門吧!”
果然,門外傳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不行!不行!窗戶裏塞的紅包,我們這些人一個都沒拿到,那不算!”
“可是你這門縫太小了,我們紅包沒法從門縫裏塞進去呀!你們要不趕緊把門開一條縫呀!!”
蒙駿扯開嗓子大聲喊話。
門後的女子:“少來!!我們一開門,你們肯定就擠進來了,我們女人可擋不住你們男人!”
蒙駿:“那門縫太小,紅包塞不進來怎麽辦?”
門後:“那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
然後,門外的楊星宇等人就聽見門內傳來一片嬉笑聲。
很明顯,門後的女子們自己都覺得這是在強人所難。
但她們現在就這麽幹了。
楊星宇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苦笑。
就在這時,站在窗戶附近的程寶發突然上前兩步,雙手抓住防盜窗,猛然發力往外一拽。
“哢嚓”一聲響。
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這家夥竟然把防盜窗的兩根窗管給拽彎了。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結舌。
而這一刻,楊星宇驀然想起程寶發在大學時候的匪號——“黑暗破壞神”。
這家夥有一把蠻力,無論幹什麽事,都喜歡蠻幹。
當年他們宿舍門,就被這家夥踹壞幾次。
書桌抽屜,也被這家夥拆了一個。
就連鐵架床也被這家夥拽倒了一次。
當然,那時候他們宿舍的鐵架床沒有在牆壁上固定,是那種能搖得動的那種。
但正常人,誰會那麽用力去拽床呢?
就程寶發會這麽幹。
“臥槽!這窗管裏麵有鋼筋?”
此時,別人還沒喊臥槽,程寶發忽然指著被他拽彎的窗管先喊出“臥槽”了。